那成大亮回过头来嗤笑道:“怎么着?今天我就不让他去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去是不去!”虎捕头将拳头攥成了沙包大小,那手上的老茧磨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狗东西,赶紧回去给你那龟弟弟收尸吧。哈哈,哈哈!看你那模样,你还想打我?来,打啊,我可是通判的心腹,你打啊?董老头,看见了吗?这就是狗东西,你今天不打老子,你就是狗东西,狗东西!你看什么看,想给你成爷舔屁股?”
“给你脸你不要脸!”虎捕头咆哮一声,瞬间飞了上去,成大亮眼睛都没眨,只看见一张满脸胡子的圆脸怒目圆睁就在自己的眼前,虎捕头抡起锤子一般大小的拳头,借着刚刚的力道和惯性,将全身的力量和怒火一股脑地灌注在拳头之上飞了出去,那拳头嵌入成大亮的骨头中,只听见“咔咔”两声清脆的响声,成大亮向后飞出三丈来远倒在地上。初始没有反应,大家以为他死了,三四秒钟,成大亮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吐出一大口鲜血,想是被打裂了内脏,血液涌进了肺中,喘不过气,只有将血吐了出来。成大亮再倒下去,就没有再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
“杀人了!”
虎捕头自知自己惹下了大祸,于是挽了袖子将那董大夫扛在肩膀上,踹开屋子的房门,拿出药箱迅速地跑回县衙。虎捕头将董大夫扔在了古小东房间的门口,低声吩咐:“治不好我兄弟,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那董大夫吓得只能连连点头。
虎捕头离开了古小东的房间,自己找了根绳子让捕快将自己绑了,独自跪在县衙之中,所有人都忙着照料古小东,也不知道虎捕头的举动,直至深夜。
古小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所有人都围在古小东的床边。看着古小东的脸上微微有了一些血色,大家稍稍安下了心。董大夫长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古仵作,你可好了些?”
古小东勉强支撑起身子,不过脖子上依然像是架着一个铅球一般沉重,他靠在了床头上,问道:“我怎么了?”
“唉,你这怪病我真是前所未闻啊,我用了几味药,先将你的脑热降了下来,但是老夫我医术有限,不知道病理何在,只能暂且做到这个地步,还是请您另请高人……不,不,老夫也会尽力想办法的。”这董大夫想起了虎捕头临走时候交代过,如果医不好古小东,那他这条老命恐怕就会保不住。
古小东环视了一圈就是看不见虎捕头,心想他一定是办差去了,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大哭大闹,万县令不耐烦地说道:“又是谁啊?从昨天晚上一直闹到今天早上?”
“回老爷,是,是……”
“是什么你快说啊?”万县令因为自己的女婿病重,所以将昨天晚上前来告状的成大亮家人推至第二天,现在已经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那成大亮家人又来擂鼓鸣冤。
“是通判。”
万县令一惊,怎么通判也来了?在清朝通判也称为“分府”,管辖地为厅,此官职配置于地方建制的京府或府,功能为辅助知府政务,分掌粮、盐、都捕等,品等为正六品。通判多半设立在边陲的地方,以弥补知府管辖不足之处。万县令只是小小县令,官阶七品,上面还有一个从六品和正六品,自己低了两个官位,自然不敢怠慢,扶了扶自己的素金顶戴花翎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远处就见到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男人,年龄大概在二十几岁,头戴砗磲,皱着眉头拿着棒槌,倘若不是那鼓结实,恐怕早已经被击破。那通判也不嫌累,用足全身的力气狠命地砸在那鼓上。
“哎呀,哎呀,成通判,您看您这是干什么呢?您来了还击鼓,你们这几个怎么办事的?快请进,快请进!”万县令赔着笑脸,拉着成通判就往里面拽。
成通判脸色一沉,袖子一甩,挣脱了万县令的手,怒道:“亏你还知道我是个通判?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通判?你县衙里一个捕头打死了我的堂哥,你竟然问也不问,理也不理。还要我亲自前来擂鼓鸣冤?此事我定要上一个折子,亲呈给皇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通判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么都不知道?来,来,成大人,倘若真是我手下干的这等拙劣之事,我定不轻饶,成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刚走到大堂外,远远看见那虎捕头跪在县衙的正堂地上,看似精神不佳。
万县令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二,他知道虎捕头行事鲁莽,不及龙捕头,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胆大包天杀了人。
“虎捕头,你这是干什么?”
虎捕头跪了一夜,已经筋疲力尽,此刻听见万县令说话,立即打起了精神,回道:“老爷,属下打死了人,自缚认罪,请老爷发落。”
“好,好,既然连他都承认了,那还等什么?”成判官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万县令突然心里发慌,毕竟这龙虎两个捕头为自己效力多年,虽然没有兄弟之情,但也有朋友之义。
“到底怎么回事?”
“昨日里,古铜病重,我去请大夫,没想到那成大亮狗仗人势横加阻拦。人命关天,我一时情急一拳打死了那成大亮。”
“万县令,你听听,他打死了人,还骂我堂兄,真是不像话!”
“别生气,别生气。这样,倘若真是他杀了人,法不容情,下官一定会治他的罪!”
“万县令,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今天还不打算开堂审案?”
万县令本有此意,毕竟古小东现在在后院病重,他心里着实牵挂。
“不,不,开堂!开堂!”
古银得知此事,立即回到后院找到古小东说道:“三弟,三弟!虎捕头出事了,听说为了给你请大夫打死了人。”
“什么?大夫,到底怎么回事?”
那董大夫原本不想说起这件事情,现在见大家提起,于是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古小东用力坐了起来,心想,虎二哥为了自己打死了人,自己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吃官司。
“二哥,扶我到正堂。”
“小弟!你这身体……”古银话说了一半,心知这兄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怎能眼看着别人为了自己遭殃,他和赵文墨架着古小东一步步来到了正堂后门,万莹莹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侧面,古小东坐在椅子上刚好能一五一十地听到正堂的对话,而其他人却看不见古小东。
“虎一剑,你是否认罪?”古小东听这声音不是万县令,于是顺着那县令的桌前望去,竟然见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万县令,而在他左手边坐着的竟然是通判。古小东自然不知那个人是通判,可是在古代以左为尊,能坐在万县令左手边的,自然比万县令的官职要高。
“属下认罪,任凭处置。”
“虎一剑,你身为衙门捕头,却知法犯法,闹市之上强杀百姓,天理不容,十恶不赦。本通判现在将你立即治罪,来人啊!拉出去给我闹市问斩,以儆效尤!”
通判这几句话说得是干净利落,案子审也不审,直接下令让拉出去砍了。龙捕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求求大人饶他一命,就算发配边疆也好,只要能饶他一命,属下愿意用全部身家换虎捕头一条性命!”
古小东此刻心想,不如用钱来买命,在古代不是有个议罪银吗?议罪银,是清朝乾隆年间由和珅提议设立的一项以钱顶罪的制度,即根据官员犯罪情节的轻重以多少不一的银子来免除一定的刑罚,此法出台后,立即受到贪官污吏的欢迎,同时也招致一些直吏的质疑。应该说,议罪银制度的实施,使乾隆皇帝的钱包鼓了起来,解决了他个人的财政危机。但同时,也加速了那些贪官们敛财的力度和速度,加快了清王朝腐败的速度。
古小东忽然又想起,现在的年份不对,和珅现在应该才十五六岁,不知还在哪里卖地瓜呢。这可怎么办?
那通判冷哼了两声,厉声喝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条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现在再不出手的话,恐怕虎捕头的命真的保不住了,古小东费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来到县衙之内,跪在地上说道:“老爷,属下有事禀报。”
虎捕头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想拖累古小东,于是朗声说道:“三弟,你回去吧,有你和大哥这份心意我就算死也无怨无悔了,只求来世继续跟你们做兄弟!”
万县令打断虎捕头的话,问道:“古仵作,你有什么事情,快快说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古仵作并非常人,有逆转乾坤的本领,现在也只能指望着古小东能说出惊人的事情来。
“咳咳,两位大人,倘若虎捕头真的当街打死了人,那理应问斩,绝无推脱。但是就算是身为衙门捕头,也不能不走司法程序。《大清律例》共四十卷,卷首有六赃图、纳赎诸例图、徒限内老疾收赎图、诬轻为重收赎图、过失杀伤收赎图、五刑图、狱具图、服制图等八种图表;律文后附有注释,以便正确地理解和执行律文。律文分为七篇,篇目冠以律名,故谓之七律。首篇是《名例律》,有四十六条,下面不分门类,亦称四十六例。其主要内容除了确定五刑、十恶、八议等重要制度和罪名外,还规定了一些定罪量刑的基本原则。如官吏犯罪分公罪和私罪,公罪处轻,私罪处重;犯罪分故意和过失,故意罚重,过失罚轻;累犯加重,自首减免;而虎捕头无论从哪一条看都应该从轻发落,罪不至十恶不赦,所以充其量也就是个发配边疆。而且,大人断案的时候少了一道程序,姑且认为虎捕头打死人有了人证,但是物证呢?那死者还没有经过仵作验尸,怎能就给虎捕头定罪呢?属下所言请两位大人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