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高毅迅速赶到了电台,出发前,他让资料室查一查那个叫周肃然的人。在电台门口,他看到孙立和罗蔚芳,跟着另一个戴墨镜的人,进了一辆停在路边小轿车。轿车起动后,高毅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尾随其后。
在出租车里,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吕鸿。他心里有一个问题,只有吕鸿有资格回答。这么晚打过去,他还担心吕鸿不会接。可是,她接了。高毅本来想说几句稍微婉转的话之后再开门见山提问。可是,婉转的话,他不会说。他沉默了半天找措辞,还是吕鸿爽快,了解他的性格,直接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高毅便问她有没有看过电影《沉默的羔羊》?吕鸿说看过。还没等她问为什么这么问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
“有没有这种可能?”高毅问。在那部片子里,食人者兼心理学家汉尼勃,隔着监狱的栅栏,仅用谈话的方式,就让关在隔壁的犯人活着吞下自己的舌头。
吕鸿非常吃惊地问:“你是在推测,凶手使用了催眠术,让受害者自己吞下舌头,窒息而死。而受害者死后,柔软的舌头会自己滑出口腔。那也是为什么这些受害者都是窒息死亡,而我们又不能在口腔内找到痕迹。”
“对。宋星是窒息而死,所以凶手也要让出事当天的所有人以同样的方式死亡。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会使用催眠术的人不多,而且要把催眠术使用到这样一个难度,人数恐怕会更少。而且,这个人还应该有使用的动机。”
“这样的人虽然很少,但要真正找起来,也像大海捞针。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什么?”
“使用药物代替。有一种代号叫‘印度香’的喷雾,可以喷入人的口鼻,对接受者起到迷幻的作用。药性发作后,接受者还能行动,但是大脑已经失控,很容易被支配。而且,这种药物所需的剂量极为微小,残余成分会在人体死亡二十分钟后通过口鼻的皮肤散发。即使是尸体解剖,也查不出来。”
“哪里可以找到这种药物?”
“任何和神经研究有关的单位或者大型医院都可以配制。”
“配制?”
“‘印度香’只是一个名字,为了好记罢了。它实际上由好几种成分构成……”正当吕鸿说着的时候,高毅收到一条警局发来的信息,他们输入了周肃然的名字,很快查到全国有一百多个叫这个名字的人。本市有十二个,其中一个就在精神病院当主治医师。
就在这时,出租车突然一个紧急刹车。高毅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他刚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影,手里举着一个东西,对着他的脸一按,一股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眼睛花了。在最后一秒,趁着那黑影来开车门的时候,他把关于周肃然的信息转发给了吕鸿。随后,吕鸿便冲回了警局。
可是,高毅仍然说,周肃然还不是真正的凶手。他只是一个行凶的工具。
“谁是真凶?”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道。
由于“勇敢者”的解散,旅行社的老板一直耿耿于怀。他觉得十分冤枉,因此更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他说,郭旭东那帮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他最清楚。当时,罗蔚芳和饶晓宜都爱上了宋星。而宋星只喜欢饶晓宜。另外,郭旭东也在暗恋着饶晓宜。罗蔚芳为什么要在感情的问题上撒谎?是出于女人天性中的羞愧?可是,依照罗蔚芳在警局的表现,她并不像个害羞的女孩。
另外,出事当天还有一个细节,“勇敢者”的老板也记忆犹新。那天,在罗蔚芳到达之前,饶晓宜宣布了她和宋星的婚事。郭旭东随后的祝词酸中带刺,才挑起了他和宋星的争吵。而周肃然那段时间,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罗蔚芳。周肃然曾经私下求过“勇敢者”的老板,让他发展自己成为罗蔚芳团队中的一员,他爱罗蔚芳都快疯了。老板记得自己当时摇了摇头说:“你以为我不想多发展团队成员,多挣钱啊。可是,别的团队可以,这个不行。他们六个人,就像一个熔铸在一起的铁球,不允许其他人再加入。你恐怕去求他们,亲自去找罗蔚芳还更有效。”
在宋星被捞上来后,老板还记得,饶晓宜又哭又叫,说宋星水性那么好,不可能出事,一定有人下了毒手。她好像看见了有人拔宋星的氧气管。一会儿说是武彩霞,一会儿又说是刘叶图,越说越乱,最后说是自己。没有证据,饶晓宜的话被当作过度悲伤后的疯话,也就不了了之。
高毅正说着,对周肃然的审讯结束了。周肃然交代了一切。宋星出事后,罗蔚芳一直怀疑是郭旭东拔掉了宋星的氧气管,可是她没有证据。后来,饶晓宜嫁给了郭旭东,又被她视为不忠和背叛。周肃然为了讨好她,提出了使用‘印度香’的杀人计划。罗蔚芳同意了,答应在报仇之后以身相许。谁知道,杀了郭旭东、饶晓宜、武彩霞之后,罗蔚芳处处躲着周肃然,许出的承诺不兑现。至于那个刘叶图,还没动手,他就疯了。后来,周肃然又看见警察带走了来探视刘叶图的罗蔚芳,想到这个女人靠不住,才决定杀人灭口。
所以,谋杀案真正的始作俑者,还在药力中熟睡。等她醒来,迎接她的便是冰凉的手铐。
高毅听完汇报,坐起来,点了点头。吕鸿见到一切结束,就决定离开,听见高毅突然说:“你明天来上班,好吗?”高毅的声音很柔。他说这样的话,无疑等于其他男人说:“我请你吃晚饭,好吗?”况且,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当着警局不少干警的面。就连吕鸿,也被他这句话惊住了。
“回来上班?我已经调走了。”吕鸿说。
“你没有说真话。”高毅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
“你走出警局的那天,两手空空。哪像一个调走离开的人?我随即打了人事部的电话,他们说你请了几天假,专门考虑调动的事情。你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我请你回来上班。”
法医吕鸿脸红着点点头。再刚毅坚强的她,也有少女羞涩的一刻。她寻望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其他警员已经悄悄地离开了。高毅终于鼓起勇气,去掏口袋,里面有两张他抽空买的电影票。
门却又出其不意地被推开了,孙立很不知趣地探进头来:“科长,案子结束了,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想看看那起商场可乐杀人怪案的卷宗。资料室让我来请你批准。行不行?”
这家伙,对工作上瘾了。高毅笑了一下,点点头,却掠过一丝忧伤。作为一名警察,如果你对工作上了瘾,那么,你就是为自己的私生活关上了一道门。
番外2 自杀的轨迹
如果你欺骗了生命,那么你的生命只会在死亡的一刻灿烂。
如果你欺骗了自己,你的一生,无论过得如何辉煌,你也只是行尸走肉。
如果你欺骗了爱情,那么,你死后不会有灵魂。
如果生命充满了欺骗,守住又有何用,不如追寻死亡的轨迹。
对于我,是欺骗的结束。
对于你们,这一切,刚刚开始。
1.凌晨三点
最好不要把啤酒和白酒混着喝,晕得厉害。这是高毅在惊醒后的第一个反应。
月光从敞开的窗醉醺醺地爬进来,瘫软在双人床上,醉倒成一面永不会被褶皱的床单。高毅翻过身,仰面躺着,手脚尽量张开,摆成一个“大”字。身边没有吕鸿。这是他的第二个反应。
他使劲捏捏自己的鼻子,弄得差点窒息。这是真的。吕鸿不在!她不在!又回到了单身生活!这是他的第三个反应。虽然他知道,这可能只是短暂的,烟花一般。一丝莫名的悲哀像他的孪生幽灵,从心底升起。
他坐了起来。
床头柜上,有一个崭新的枫木相框,斜上角的价格标签还没有撕掉,照片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摆进去了。月光下,照片上的三张人脸和两张猴脸都在不同层次上显出了兴奋。一男一女,中间夹着个六岁的小女孩渺渺,两只猴子的脑袋从小女孩的头上冒出来,好奇地注视着镜头。女的是吕鸿,穿了一条白色无袖连衣裙,体态秀气。男的当然是高毅。他穿了件普通的体恤,兴奋得很不自然。
高毅拧亮台灯,注视着照片里的自己。为什么照片里的自己怎么看都那么别扭呢?
渺渺是邻居的女儿,托他们照看一天。吕鸿当时心血来潮说:“咱俩除了看过一次电影,吃过几次晚饭以外,其他时间见面都在尸体解剖室,今天就带渺渺上趟动物园。”高毅当时没意见,看多了血腥的犯罪现场,就当是去动物园重归大自然好了。看看动物充分发挥天性,比面对各式古怪凶残的罪犯要轻松得多。
事情就此开始不顺了。一路上,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就连渺渺,因为脱离了父母的约束,玩得太过尽兴,跟着满嘴乱叫他俩“爸爸”“妈妈”。
站在猴山前面,有游人提议:“来,我给你们照张全家福。”吕鸿高兴地把相机递过去,嘴里说着“谢谢”,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高毅。高毅当场就打了一个冷战。男人走向婚姻,如同走向慢性自杀。这句话是下属刘畅说的,有夸张的水分,但不无现实依据。他不是不爱吕鸿。可是他还没有想好要结婚,更没想好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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