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白小舟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不能杀它!”
“如果不杀,我们就输了。”
“输就输。”白小舟执拗地说,“现在他们要我们杀狗,我们杀了,要是下一关他们要我们杀人,我们也杀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瞿思齐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没错!”
瞿思齐放开小狗,认真地说:“好,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哪怕地狱,我也跟你去。”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荡气回肠,白小舟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她白小舟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生死与共的朋友。
瞿思齐转身打开门,对那条土狗说:“走吧,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小狗呜咽一声,围着白小舟的双脚转了个圈,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苦笑。
这一关,他们输了。
朱翊凯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担心,这一局他又赢了,但却彻底地输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被追杀,直到死吗?
他静静地等待,等待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个隐藏在屏幕后面的人,手中紧握着他们命运的走向,现在,他们都在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手机响起来,瞿思齐和白小舟互望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这一局你们输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对方说,“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
两人的心一下子凉了。
“如果我们能互相残杀,就不会到今天这一步。”瞿思齐说。
“不要这么急着答复我。还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太阳升起之时就是三天期限终结之日,如果天亮的时候还没有结果,我们将对最初的猎物做最后处理。”
“最后处理?”瞿思齐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种在猎物身上的火种,将会引爆。烈火将从她的身体里燃烧出来,直到将她烧成灰烬。”说罢,挂断了电话。
白小舟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瞿思齐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小舟,别怕,我们能想到办法的。”
白小舟抬起头来看他:“思齐,你杀了我吧,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会死。”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瞿思齐抱紧她,她能够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还有四个小时,我带你回051,去找龙老师,龙老师一定能想到办法。”
“不要再把龙老师卷进来了,你和凯子进来本来就是个错误。”白小舟从他腰上将那柄短剑抽出来,递到他手中:“动手吧!”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下手。”他丢下剑,负气跑去后院。白小舟低头看着那把剑,迟疑了一下,捡起来握在手心,追到后院,看到瞿思齐正在符纸上写些什么,然后将符纸折成鸟的形状,打火烧掉,纸灰化成一只黑色羽翼的小鸟,振翅高飞而去。
“思齐?”她有些奇怪地问,“你在做什么?”
瞿思齐回过头,白小舟心头一惊,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严肃的表情,以往哪怕他板着脸,她也有胆量跟他开玩笑,而现在,她只觉得面前所站的这个少年很可怕。
“小舟,也许你说得没错。”瞿思齐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双肩,那双手冰凉入骨。
“什么没错?”
“也许你死,是最好的结局。”还没等白小舟回过神来,他已经握住了她拿剑的手,往前一推,刺进她的胸膛。
朱翊凯觉得那一剑像是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里,闷得喘不过气来,脑中一片空白。
思齐杀了小舟?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屏幕画面跳动了两下,变得一片黑暗。他惊惧而起,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各位猎人,初始猎物已死,今年的赌局结束,请大家做好准备,将会有专门的人员来带您离开。”那机械的嗓音在头顶轰响,“明年再见!”
死了,小舟真的死了。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逆流,他无法思考,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当中。他突然发现,他生命中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就像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打散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小舟……”他喃喃默念,四周的桌椅电脑都开始颤抖,“小舟,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猛然仰头大喊:“小舟!”
白小舟躺在瞿思齐的怀里,胸口快速起伏着,她惶惑地看着他,他刚刚用那把光剑剖开了她的肚子,伸手进去,取出一颗黑色珠子,奇怪的是珠子并没有染上血污,反而莹润光洁。
“这就是那个定位仪。”瞿思齐说,“不过不是科学意义上的定位仪,而是一种用木料制作的珠子,被施了法术,种在人体里,就可以随时监视对方,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已经失传多年的术法。”
白小舟将珠子接过来仔细看,上面木纹清晰,散发着淡淡的木材香味,有一孔贯穿其中。
“这……这不是佛珠吗?”
“凯子,快住手!”
朱翊凯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手脚无法动弹,从身体里溢出来的力量渐渐弱下去,灵台渐渐清明。
他侧过脸去,看到穿着防弹衣的龙初夏。
“龙老师?”他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幸好我在这儿,要不然整座山都要被你毁了。”龙初夏啪的一声打开打火机,点燃一根烟,“你自己看看周围。”
屋子里的设备几乎已经全毁了,房屋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只差一步就会崩塌。房门大开,门外脚步纷杂,有警察跑来跑去。他瞪着眼睛沉默片刻:“小舟并没有死,对吗?”
龙初夏徐徐吐出一口烟:“放心吧,她好得很,瞿思齐只是把她身体里的定位仪取出来了而已。”
朱翊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又往门外看了看:“我们都是诱饵吧?”
“这伙变态开这个赌局已经很久了,警方早就想端了它,可惜一直找不到窝点,这次总算通过小舟找到了。”龙初夏抖了抖烟灰,“跟我出去吧!”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踏上十几级阶梯,出了那扇已经被打飞的铁门,面前豁然开朗。
朱翊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间禅房,一间很熟悉的禅房。
朱翊凯顿时了悟,冲出禅房的大门,外面果然是那间熟悉的园子。
这里是寒隐寺。
一群僧人手上戴着手铐,从地道另一个出口被带了出来。龙初夏说:“寒隐寺的住持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自从老住持死后,寒隐寺就由智空把持。智空结交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心生邪念,就修建了这座地下赌场,用寺里代代相传的术法开设了这场赌局。”
“这么说,那天我们见到的住持,是别人假扮的?”
“是干尸。”龙初夏说,“自从很多年前师尊空净坐化之后,寒隐寺就有保持住持尸身的风俗。”
正说着话儿,警察抬着几个担架走过,担架上躺着人,身上盖着白床单。
“这是……”
“寺后面不是有个枯井吗?这些是从枯井里挖出来的尸体。”
朱翊凯忽然想起智空曾说过将那些杀手都扔枯井里去,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原来他是当真的。
“可恶。”满头大汗的司马凡提走过来,“智空跑了,就只抓住这些虾兵蟹将。”
朱翊凯问:“什么?就只有他们?那些猎人呢?”
龙初夏和司马凡提的脸色有些怪异,朱翊凯冷笑:“又是交易?”
“如果不同意,今天就不会有这次行动。”司马凡提阴沉着脸说,“有时候,我只有妥协。”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呢?”龙初夏略带嘲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这就是政治啊!”
朱翊凯冷笑不语。
“搜集证据需要时间,这座寒隐寺估计还会被叨扰很久,我饿了。”龙初夏打了个哈欠,“先去吃碗面吧!”
凝华学园小雅门外到处都是小吃摊,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油辣子的味道,白小舟和朱翊凯看着面前刺溜刺溜不停吃面的龙初夏和瞿思齐,脸色臭得可以熏苍蝇。
“这里的牛肉面很好吃的,你们不吃吗?”龙初夏端起海碗,喝了一口红彤彤的红油汤。白小舟猛地一拍桌:“龙老师,你不觉得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还需要解释吗?”龙初夏一边剔牙一边说,“思齐预言你会被一伙玩生存游戏的变态追杀,正好司马凡提那里积压了几个陈年旧案,都是关于这个游戏的,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举将他们拿下。”她挑了挑眉毛,“怎么,这样的结局不好吗?”
“可是,可是你事先也该告诉我们一声啊。”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龙初夏一脸的心安理得,“何况你被下了咒术,如果告诉你了,不是等于将一切都向那些变态和盘托出?”
她说得句句在理,白小舟哑口无言,只能自认倒霉,却又始终心有不甘,赌气不说话。朱翊凯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那是一把什么剑?”
龙初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无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