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心又起,这他妈是谁呀?说话这屌。
隔着窄窄的门缝,只能看见一个带着黑手套的侧影,我不由得越凑越近,想看个清楚明白。
进来吧,那个声音说,不用去叫你了。
额,尴尬,被发现了。我踌躇片刻,还是壮着胆推门而入,奶奶见孙子进来,忙掉头,悄悄抹泪。
怎么了奶奶,我赶紧过去,借机又打量了一眼黑手套,我觉着,这货至少也得是个中年人吧?竟然是个年轻人!精瘦干练长身,没半点皱纹,但又有一种深不可测,说不出年龄的沧桑感。
这位是?我问。
是你奶奶的朋友,他自己说,边上下打量我。
奶奶望了黑手套一眼,又看看我,只点点头。
近距离认真听了黑手套说话,我心里一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突然问道:我妈呢?
你妈和……你这小子,黑手套好像察觉到我根本没把握,只是在诈他——但没打算瞒我,接着说:你妈和你爸爸在一起。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我的软肋,本来是我在安慰奶奶。现在换作我被安慰了。
你刚说什么……我爸他,没死?
黑手套嘴角微扬,事实上你们家的男人,没有哪一个会被轻易杀死。只能被困。
我疑惑了,也包括我?可大伯,还有三叔,算怎么回事。
念及三叔,我猛然想起刚才那一幕,就对奶奶和黑手套说出了自己的所见。一个恐怖的怪东西,从我窗口跑向了三叔灵堂。不知道,究竟是谁,是不是三叔……
糟糕!黑手套眉心一皱:你不早说。
第十章 血狗子
我不早说?我心想,要不是下楼撞见你们偷摸说话,谁来跟你晚说?但嘴上只是问:现在可怎么办?
黑手套不知怎么,手一动就牵出我脖子里的红线,捏起玉佩,拇指匀力在上面轻滑。隐约有一道流光闪过,可能是日光灯照在上面的错觉:你跟我到灵堂。
奶奶一脸急迫,也要跟着去。
小芝,你歇息吧。这里面没你们女人的事。
我扶着奶奶,一时间也不敢插话。他竟然直呼奶奶小名。我奶奶也姓杨,名改芝。
黑手套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先出门。尼玛一开始不是说,这不是我们这一代小孩子的事吗?心里碎碎念,回头,见他又跟奶奶说了几句什么。刚走到客厅,拿了手电筒,好像一阵风略过,黑手套突然出现在身边。这就是轻功?我擦,当场尿了一啤酒瓶。
你目击那个怪人,除了面色惨白,是不是还有道长梭形血痕直贯左脸?黑手套说着,率先走入了外面的暗夜。
不太清楚,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黑漆漆的阳台玻璃上,好像只出现了那恐怖玩意儿的右脸。这一想,又把自己想的脊背发凉。
那会是什么东西?紧跟着这个大有来头的男人的步子,我小声问。
黑手套沉吟半晌,快到灵堂的时候,终于回头,一双眼眸深邃不见底:你三叔,可能养了尸鬼。
尸鬼,是什么,我好奇的问。怎么感觉好像看过这个名字的动画片。
不说也罢,徒增烦扰。
说嘛,大爷的我竟然学小猫,扯黑手套袖子,跟他撒了个娇。只觉的这人莫名亲切。而且,综合种种蛛丝马迹,一个关于他身份的大胆猜测,已经在我心间生出。
这,嗯……就是将活人,灌满秘药献祭,虽抽干血液而身不死。再定期饲以鲜血。端的是行尸走肉,死忠傀儡。因此又名“血狗子”。这等邪术,本来早已失传,难不成,你三叔拿到了……不,不可能。就算真的拿到……也不可能,黑手套陷入思索,自顾自的说。
灵堂就在前面,他不动了,我自己可不敢走。
已经不知道黑手套在自言自语什么,百无聊赖,我拿着手电筒乱晃了。光柱扫过西厢屋顶,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好像有东西趴在上面?
我又照了回去。
这一照不要紧,我头皮直接麻了。
两只血狗子,浑身光溜溜,就像褪了皮的大马猴。一半脸惨白,另一半有梭形血痕,穿过野兽一般恶狠狠的眼珠。
正半趴屋顶,死死盯着我们。
喂喂,黑,黑手套!我一哆嗦,光柱晃起来。其中一个向前倾身,面目狰狞,扑下来的同时,张嘴便嚎,露出一口白森森又血淋淋的尖牙。
极度惊惧中,我不觉一怔,这正是那天,在小猫电话里听过的怪叫。
那血狗子张牙舞爪,来势凶猛,我想着小猫的事,一直发呆,想闪躲时脚上却像生了根。寸步难移。完,好像都感觉到这东西嘴里的腥味了。长真难看,我想。他一定是血狗子里面最丑的。
一声闷响,临近身,这东西被踹出去足足有五六米远。像被夹到的老鼠一样,吱吱儿叫起来。打了个滚,起来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吼叫,人猿泰山一样手足撑地,在地上围着我们绕来绕去。却不再攻击。
这要是战场,黑手套转头,对我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虽然看起来,他甚至还不如我人高马大,但这一脚的力道,着实惊人,听着都蛋疼。
上面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从一侧直冲黑手套扑来,我支支吾吾,拉拉扯,小,小心,来了!
没想到黑手套把我一推,自己往后退:这回你上,也该练练了。
练你大爷,我心里一凛,你这不是坑吗,我这还没认你当爷呢,你就把我当孙子耍。
说时迟,那时非常快。这只血狗子比刚才的要小一号,按说我这曾经撑起半个球队的小前锋体格,比这玩意高了快一头,也不虚它呀。第一次攻击,我闪了过去,它一个回转,又扑过来。我跟血狗子扭打到了一块。半天一点上风也没占到,脸上,身上倒被划了好几道血印子。这皮包骨的小胳膊小腿,好像有无穷的力量,那张呲着尖牙的血口,随时都会咬过来。
你他妈长的也不好看。我心想,但得承认,这些尸鬼还是有六分人样儿的。主要是那道长长的血痕,尖牙,惨白皮肤,兽化瞳孔,以及类似野生动物的举止,让他们异于常人。
知道为甚么,你连这样的瘦猴儿都摆不平?黑手套在一旁弯着腰观战还不够,又做起了指导教学:因为它想撕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只想自卫。
正说着,我余光瞥见另外一只搞起了突袭,小心,你背后!我冲黑手套大叫,本来死命按着那只挣扎不停的血狗子,一走神,被它翻了身。
我歪着头,都没看清怎么回事,撞过来的那只大血狗子着被黑手套掐住脖颈,呜呜叫着,离开了地面。
身上这只尸鬼,仰天一声怪叫,锐齿毕现,突然俯身,直接往我脖子上的大动脉咬去。
这时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想父母,没有想曾经心爱的姑娘,没有想自己死的样子。偏偏闪过十年前,三叔说过的几个字眼:血统,自由,本能。
我眼睁睁看着尸鬼长啸着趴下来,我看到它惨白的表皮上每个细密的毛孔,我看到它连接血痕的诡异眼珠子,我感觉到它的尖牙缓缓挑破皮肤,刺入血肉。
我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异常清晰。
好像从噩梦中惊醒,我大叫一声,双手紧紧控制住血狗子的头。求生的本能促使我来不及多想,狠狠一口,反咬了上去,死死的。哀嚎声中,互相撕。直到失去意识。
睁开眼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
我猛的从大石头上坐起,浑身困乏酸痛,清风徐徐,山间别墅的灯火,看上去竟在很远的地方。
你可算醒了,是黑手套的声音,但不见其人。树上,他又说。
我循声望去,眯起眼,一脸疑惑。黑手套干脆跳了下来。那是一棵老松树,背光黑漆漆的,不算高。不过这山顶,可不平坦。
怎么回事?怎么来这了?我仰脸问。大脑有点断片,只记得我们在去三叔灵堂的路上遭遇尸鬼,干了起来。
黑手套一言不发,伸手撑开我的眼皮,检查半晌,挨着坐下了。我一头雾水,只觉得脖颈间隐隐作痛,一摸有小伤口,但好像被处理过,不流血了。
齿痕,我突然想起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带着询问的目光,转头看他。
黑手套也正在注视我,我不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是的,你把它给活活咬死了。
是真的?
黑手套皱着眉,点点头,看老人家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我一阵恶心,几欲作呕。这以后还怎么大口吃肉:你那会干嘛去了?就不知道拦一拦!?怒了。
当时你已经失控,招来更多尸鬼。血魁也出现了,实在难以招架。
血魁?什么东西啊。我忍不住问。
就是血狗子的领头羊。
有什么不一样?
好像,长得漂亮点。
滚。我心想,那东西还能漂亮!咱们是怎么跑这儿来的?
你还问。我怕你出事,没法跟你奶奶交待,这才跟着你瞎跑的。小伙子体力不错。
额,我不记得了……
黑手套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没事,我记得就行。我无语。半晌,他接着说,血狗子把灵堂守了个水泄不通,在给主人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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