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点头道:“世民是有些托大了,但料也无妨,只是行令而已,回来的路上为兄已经提醒过他,他亦欣然接受了,世民虽然做事毛躁些,但能听得入别人的意见。”
“嗯,这也是二郎的长处,对了,高公子接令吟了什么诗,竟让哥哥你如此叹服?”长孙无垢追问道。
长孙无忌有些好笑道:“一开始长卿兄胡绉了一首据说是始皇帝所作的诗,但众人都闻所未闻,后来长卿才笑言是他胡绉的,然后另吟了一首《秋思》。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长孙无垢眼前微亮,点头道:“的确是首难得的佳作,高公子只怕是思家了吧,写得倒是情真意切,生动传神,不过若论才气,却不及那首把酒问月,如何就让吾兄高山仰止了?莫非是高公子胡绉那首?”
长孙无忌点头:“此首虽不及把酒问月,但亦是传世佳作,长卿兄弹指间信手拈来,这才是为兄最佩服的地方。不过呢,长卿兄胡绉的那首也相当有趣,观音婢且听为兄诵来:我是风,高兴就剪绿柳树,绽放桃红。生气就掀翻江海,倾覆苍穹。”
侍书扑哧地失笑出声,这算那门子诗啊,就一顺口溜而已,登不了大雅之堂。
古人写诗讲究对仗押韵,这是古人对诗词的一贯审美,现代诗的审美一时倒难以接受,也难怪侍书瞧不上眼。
长孙无垢微愕了一下才道:“这样的小诗倒是新颖,乍然一听挺奇怪的,但细细一品,却也有奥妙之处,高公子的言行总是与人不同,这种平白的体裁只怕又是他独创的吧。”
长孙无忌深以为然,当初在蓨县遇到高不凡时,他便觉此子每有新奇之语,总能让人耳目一新,也不知脑子是怎么长的。
侍书闻言仔细一品味,讶然道:“姑娘说得对,还真是这样,初听觉得平白幼稚,细想一下还挺有味道的,嗯,这个高长卿是不是个极狂傲之人,口气真大!”
长孙无忌笑道:“恰恰相反,长卿兄为人十分随和,跟谁都能聊得来,言行举止从容有度,让人如沐春风。”
侍书眼珠一转道:“这么说,此人的傲在骨子里?”
长孙无垢暗忖,不仅仅是因为傲在骨子里,这首白话诗只怕正是高长卿对二郎的回应,唉!
“咦,看来侍书也长进了。”长孙无忌却笑言。
侍书脸蛋微红,有点得意地道:“侍候姑娘几年,婢子若无些须长进,岂不是给姑娘丢脸。”
长孙无垢好笑道:“你奉承人的功夫可不是跟我学的,我可不敢居功。”
侍书咯咯地笑起来。
长孙无忌站起来道:“为兄也该回去用功了,观音婢你也别总是在阁楼上干针线活,下去陪娘亲说说话吧。”
“嗯,一会就下去。”长孙无垢答应道。
长孙无忌转身往楼梯行去,忽然停住脚步道:“高长卿初八就会离开洛阳赴任了。”
长孙无垢顿了一下,低着头继续穿针引线,仿佛无动于衷,过了一会才道:“那哥哥你去送送他吧,也不枉相识一场。”
“为兄正有这个打算。”长孙无忌耸了耸肩,转身继续下了楼梯,忽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也,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学了高长卿的小动作。
待到楼梯的响动安静下来,长孙无垢这才放针线,抱住搁在双膝上藤篮,望向窗外的蓝天默默发呆,恰好一群大雁列着队从天空飞过。深秋已至,北雁南飞!
这又是一个秋天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父亲已经走了大半年了。
长孙无垢搁下篮子,走到书案后,提笔写下了两首诗,一首叫秋思,一首叫我是风。
……
大业八年八月初八,这日子挺好意头的,在老广东们念来就是“发发发”,当然,高不凡此番前往涿郡倒不是为了发财,选中这个日子也是凑巧而已。
洛水北岸的十里长亭,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前来为高不凡送别,李世民竟然没有来,倒是让高不凡有点意外,一问长孙无忌才知道,似乎是家中出了点变故,不过李世民不来也好,免得这小子又撺掇自己写什么送别诗,毕竟当文抄公也是一项技术活。
长孙无忌将一只食盒递给了高不凡,道:“这是家母让我带给长卿兄路上吃的一些点心。”
高不凡连忙道谢一声接过,转交给旁边的高仁提着:“辅机兄待我向令堂致谢。”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高士廉捋须微笑道:“祝长卿此番赴任一切顺利,青云直上。”
“谢过世叔,对了,世叔与兵部侍郎斛大人相熟?”高不凡不动声色地问。
高士廉摇头道:“只是泛泛之交,长卿缘何问起这个?”
话说高士廉一开始是想走斛斯政的路子的,但是是自从去年长孙晟提醒他不要和斛斯政走得太近后,他已经疏远了彼此的关系,不过不知为何,前两日斛斯政又突然请他过府,态度十分热情,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高不凡闻言放下心来,若只是泛泛之交,应该没问题,于是微笑道:“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日前斛侍郎约我和义兄李靖过府,恰好侄儿无法分身,便拒绝了。”
高士廉似乎捕捉到什么,深深地看了高不凡一眼道:“原来如此。”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就此别过吧,世叔和无忌保重。”高不凡抱拳一揖,翻身上了大青马的马背。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挥手与高不凡作别,后者轻夹马腹,沿着官道北行而去,李靖一人一马,正在前面不远等他,兄弟二人会合在一起,乘着朝阳奔赴任地。
正是:海阔任鱼跃,天高凭鸟飞。将相本无种,敢把王候觅。
且说一行人晓行夜宿,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抵达了范阳,李靖在范阳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便继续出发前往上谷郡的郡治沮阳,高不凡往其行囊中暗中塞了二百两银子,毕竟初来乍到的,需要使费打点的地方不少,没些钱财防身可不行。
高不凡和李靖分道扬镳后,继续赶往涿郡的治所蓟县,涿郡牧监的办公处所就设在城中。由于杨广正在准备第二次东征,所以如今的涿郡再次大军云集,全国各地的物资也在向涿郡汇集。
不过这次杨广显然吸取了第一次东征的教训,不再为了壮大声势而搞人海战术,陆路只打算派出二十万大军,水路大军也从十万减到五万,仍由来护儿率领。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当初被撤职的将领,如今大部份都官复原职了,包括宇文化及的老子宇文述。这也是必然的,毕竟上一次东征失败,杨广麾下能用的大将都受到了处罚,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其他人来顶替,而杨广又急于一雪前耻,也只能让这些老将官复原职继续领兵了,要不然将陷入无将可用的尴尬境地。
当然,这些都是高不凡无关,他现在只想尽快把马场建起来,所以走马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涿郡的马场资料调出来,好了解哪个地方适合养马,结果发现涿郡辖下的诸县,只要是适合养马的地方果真都被别人占了,整个涿郡,大大小小的马场加起来多达十二处,其中一半以上还是范阳卢氏名下的,难怪卢三郎推荐自己去御夷镇开设马场。
高不凡翻出崔诗柔替他临摹的那幅御夷镇地图看了看,打算明日就出发到实地考察一下,若是适合就想办法拿下,赶在年底之前把马场定下来,然后就可以着手养马了。
第267章 好地方
目前的第一要务是先把马场的位置定下来,所以高不凡到任交接完后的第十天,也就是大业八年的九月十五日,便只带着高世雄兄和高首兄弟离开了蓟县,往北出发,前往地图上所标注的御夷镇。
五个人五匹马,一共只带了十天的干粮,轻骑快马,一路北行,只花了半天时间便出了居庸关,然后继续赶了五天的路,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所标注的御夷镇附近了。
之所以花了那么多天,倒不是距离有多遥远,委实是路太难走了,涿郡北边是燕山山脉,西边是太行山脉,出了居庸关后,基本就是塞外蛮荒之地了。
自从北魏正光四年发生了北方六镇暴动后,靠着国内输血的北边九大军事重镇全都荒废了,北魏政权也随之土崩瓦解,分裂为东魏和西魏,然后又被北周所取代,估计北周的统治者也觉得重建北方军镇不太划算,所以就彻底放弃了,直到隋朝,这些地方依旧荒废着,而水丰草茂的御夷镇也成了奚族人的放牧之地,原先为各镇修建的官道自然也随之消失了,大自然的自我修复能力超乎你的想像,即便是现代的水泥路,若是十几年没人走,基本就恢复为原始状态了,更何况只是些土路,不出几年便荆棘丛生,寸步难行了。
所以高不凡虽然手里有地图,依旧花了六天时间才抵达御夷镇附近,实际也就走了两百公里左右。
眼下已经是深秋时节,由于纬度偏北,所以早晚气温已然在十度以下,沿途的树木枯黄,衰草离披,霜叶红透,远山近水,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一派初冬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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