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早已激动不已,刚说边境太过太平,鞑靼人就进攻了啊,这岂不是验证自己兵法的机会,不过,会不会被父皇揍死,哼,反正本宫叫朱厚照,皮厚不怕揍!
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儿臣有人可以举荐!”
这逆子不好好读书便罢了,还要捣乱,弘治皇帝怒视他一眼,以示警告。
可朱厚照吃了秤砣铁了心道:“儿臣举荐,都察院御史严恪松!”若是严恪松替本宫去前线验证,今后谁还敢骂本宫?
弘治皇帝一愣,心知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必定不是处于好意,却是淡淡地道:“你为何举荐严卿家?”
朱厚照期期艾艾不敢说话了。
詹事府王鏊高声道:“严恪松近日在著《三国群雄争霸志》,太子殿下上课画舆图,恐怕…………与此有关。”他倒是不知道赵厚朱就是太子,只道出了严恪松。
王鏊看过,知道那是一本兵法权谋的书,见弘治皇帝面露诧异之色,便又道:“此书讲的乃是三国群雄混战,里头有不少排兵布阵,不过……却是纸上谈兵。”
“胡说!那是本宫……那是严师傅历经数夜,许多次推演,才得出来的战法,不验证,你们谁都没有资格骂写计策的人。”朱厚照气咻咻地道。
果然如老高所说,不经过验证,众人皆以为本宫是胡说!
兵书尚书马文升却道:“臣以为,太子所言,未尝不可!”
“兵部糊涂啊!敌虏入关烧杀抢掠,岂是儿戏!”刘健气急了,朱厚照的话能听吗?
马文升却道:“陛下,自大明立朝以来,文官戍边已不是奇怪的事,王越便是前朝弃笔从戎的文官,如陛下所言,王越已老,守将后继无人,臣也看过严恪松所著之书,若严恪松真有将才,我大明再添一名猛将,有何不可啊?”
李东阳想了想,也道:“臣以为兵部所言甚是,此时正是青黄交替之际,边疆王越还能镇守,少一个严恪松并无大碍,况且,如今朝中,已无将可派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弘治皇帝也想明白了:“准奏,那就命严爱卿前往宁夏卫所,协助王越抗虏。”
严恪松打了胜仗,就是长他的脸,朱厚照自然不留余力,“父皇,您不给严师傅封个职位,严师傅如何指挥那些将士,不如……封个大将军吧?”
大你个头!
你当大将军是大馒头吗!
上来便是总兵官,这如何使得?宁夏将领李俊身经百战,也才不过是总兵官,延绥守将彭清屡次立功,也才是副总兵。
马文升差点没被气背过气去。
弘治皇帝想了想,便道:“封个副指挥吧!”
“副指挥?儿臣怎么不记得有这官职?”朱厚照一脸狐疑。
弘治皇帝怒了:“朕说有就有!”
…………………………
严府,严恪松最近总是接到莫名其妙的圣旨。
“成锦啊,爹的官途为何如此坎坷,我竭心竭力教太子做人的道理,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教导,他竟如此相害于我,真是伤为父的心啊,为父十多年来,握的都是笔杆子,何时带兵打过仗,如今,他却要爹去宁夏府,此去怕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枯骨,又多了你爹一具啊!”严恪松抬起袖口,抹去眼角的泪。
严成锦吓到了:“爹要去宁夏打仗?”
“今日兵部上奏,宁夏边城外出现了敌虏探子的踪迹,陛下降旨,封为父为宁夏副指挥使,让为父前往宁夏府戍边,自古惩治罪臣,便是流放到边境戍守,爹恐怕……难回来了。”严恪松叹了一口气。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乱一起,不知要打几年,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京城,独自留儿子在京城,严恪松当然舍不得。
每当想到这里,严恪松便潸然落泪,我儿还未娶妻生子,我还未抱孙子,他始终想不明白,何时又得罪太子了?
在老爹断断续续的吐露中,严成锦猜出了这次事情的关键,朱厚照为了证实自己的计策,让老爹上战场?
他与朱厚照说实话,是因为就算告诉朱厚照,他也无计可施。
毕竟朱厚照是不可能亲自上战场,别说弘治皇帝不让,文官们也不让。
没想到,他竟将自己老爹搭进去,朱厚照这狗东西,专坑别人的爹啊。
不过,锦有千算!
幸好,他对宁夏的守备还比较熟悉,此时的三边总制,是明朝有名的武将王越。
三边指的是延绥、宁夏、甘肃。
说是三边总制,其实统领着九边总兵。
王越是明朝骁勇善战的猛将。战功赫赫,在小王子还没成名之前,就已带兵端过鞑靼人的老巢,可谓勇冠三军!
至于鞑靼人,此次带兵南下的将领,正是让大明多个皇帝闻风丧胆的达延汗,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小王子,孛儿只斤·巴图孟克。
这位可汗对于鞑靼人而言,也是如同神一般,只比弘治皇帝小一岁,却是日后笼罩在大明北疆上方的噩梦。
说起来也巧,小王子与弘治皇帝有着惊人相似的身世,身为皇室,从小便因部族内乱,流离失所。
后来迎娶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五岁的老婆满都海,得其庇佑,才渐渐崛起。
满都海是草原的女战神,握着草原上最精锐的部队,正是借助满都海的力量,小王子逐渐统领草原各部,恢复一统的局面。
要说小王子的仇人,王越当仁不让,因为他把人家老婆满都海,送上天路了。
王越的名声对于草原而言,闻风丧胆,只要他还在边镇戍守,就能对鞑靼人起到精神压制作用。
“爹不必忧虑,虽边境凶险,但却也是极好的幸进机会,满朝文武,有几个文官能带兵征战,有了战功,爹就能位列王侯。”严成锦先平复他的心情。
就这样哭哭啼啼去边境,恐怕不被砍死,也会病死吧?
打起仗来,横尸遍野,细菌又多,没有好心情,怎么带兵打仗呢?
严成锦可不想父母祭天,虽然说过来的时候已经祭了一个,但还剩一个,不能就这么送走了。
严恪松渐渐平复下来,道:“爹是放心不下你,今夜爹便要动身前往宁夏了。”
这么着急?
严成锦道:“我儿说的是,男儿志在四方,岂容儿女私情,王越也是都察院出身,如今已封侯拜相,爹也是都察院出身,岂能输给他!”
是啊,那王越也是文官出身,去前线拼杀,何惧之有?
怎么到了老夫这里,就要这般哭啼!
下一刻,严恪松昂然挺胸:“爹走后,你便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爹回来,就给你说门亲事,爹此行定也要斩几个敌寇,封侯拜相,到时候,你便是公侯之后!”
见他心情稳定,严成锦便匆匆回了房间,又命春晓收拾一些行李,临行时,严成锦将一个包裹交付严恪松:“爹保管好,想我时,便打开来看一看,关键时候,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第25章 不暖不要钱
与严恪松一同去往宁夏府的,还有跟了严府十几年的管家房管事。
何能等人哭哭啼啼相送。
晃眼间,秋枫飒爽,严府的树叶落尽,深秋了,小冰河期到来的缘故,此时的京师已经异常的冷。
严成锦从被窝里伸出手,一阵寒流微微拂过,赶紧缩了回去,在被窝里磨蹭了一阵,才爬起来。
“这被子很是暖和。”
何能哭丧着脸,花了多少蚕丝,能不暖吗?老爷不在家之后,少爷花银子越来越没数了。
在春晓的伺候下更衣后,严成锦来到正厅。
老爹走后,府中无人上朝了,便安静了许多,严成锦盘下京城东市几家铺子,用以谋生。
卖的正是棉花蚕丝被。
明朝用棉花做的被子,如同冰块一样冷,直叫人不想上床。
就算烧炭也无济于事,房梁通风,四面通透,屋里的温度,一小盆炭火温度根本升不起来。
见过春晓两姐妹的针线活,严成锦知道她们手艺好。
让春晓和千金缝的蚕丝被,如同裌衣一样,上面是棉花,下面是一层蚕丝,这样下面既暖,上面又不漏风。
此时,京城的街上,行人换上了稍厚的衣服,再冷一些,就要穿棉袄子了。
入冬买被子,就好像阴天出门带伞一样,正好刚需。
市集上人行人往,每十个从严家铺子经过,便有两人进老王布坊。
“这布衾的花纹不错,摸着也厚实,如何出售?”进店的客人问。
王不岁笑嘻嘻地道:“单人被,十五两银子,一张!双人被,三十两,一张!”
那人感觉智商被狠狠地羞辱了,涨红着脖子怒道:“你当我是驴蹄子!一张被衾不过几十钱,上好的绸缎被,也不过几两银子,你竟敢收二十两银子,话说……这单人被是何意?”
王不岁一脸笑意地拉着他的手:“你摸摸,这料子,岂是一般的凡布俗料可比,你再躺下,试一试,单人被即是一个人盖,双人被既是两个人盖,俏货可不多,卖完就没了。”
严成锦把上一世提倡的场景化式体验,灵活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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