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坊里,放了两张床。
一单一双,专供买被子的人体验使用。
严恪松去了宁夏,《三国群雄争霸志》变成赵厚朱一个人的署名,生意一落千丈,满京师的人都在骂。
严成锦才决定让王不岁卖被子,卖出去的钱,都算他两成,所以,王不岁完全当成自己的生意那样卖力。
京城车水马龙的好地段,打开府门便是闹市,能住在这地段上的人,非富即贵,云庆侯周寿的宅院,就在这地段上。
一大早,周寿扶着老腰:“昨夜怎么睡都不舒服,被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盖太少又冷得慌,不知阿姊在宫中,睡得好不好。”
床太寒,一晚上翻来覆去,浑身难受,就是难以就入睡。
想必阿姊在宫中也是一样,想到这里,周寿就隐隐担心,太后可是周家的靠山,千万不可出事。
管家刘福道:“老爷不如换一床新被?我听说现在东市有新的被衾,三十两,一张!”
周寿一口热茶喷出来:“谁敢比咱们老周家还黑!”
今日一早,朱厚照写完了新本《三国群雄争霸志》,属上大名,亲自送到严府。
严成锦将稿子放在桌案上:“殿下若没什么事就回宫吧,晚了,恐会被牟指挥使抓个正着。”
朱厚照顶着两个熊猫眼,气鼓鼓地道:“本宫辛勤劳作,你应该马上让人印刷,莫要本宫的追随者等着急了才是,怎么能这般懈怠!”
严成锦真是佩服,即便追随者一片骂声,也乐此不疲。
和朱厚照打交道久了,就摸清楚他的脾气,朱厚照不重君臣礼节,你越是唯唯诺诺,他反倒觉得你没意思。
严成锦也不怕得罪他:“自从殿下写了《三国群雄争霸志》,书商生意便一落千丈,谁会做亏本的生意,那王不岁,早已被学生支去卖被衾了。”
朱厚照老脸一红,撅着嘴道:“那能怪本宫吗!只是本宫的兵法战术还没有验证,等严师傅到边界,用本宫的兵法打了胜仗,谁还敢骂本宫?”
“殿下慢走!”严成锦道。
“老高,本宫拿你当兄弟,你茶都没倒,便让本宫走!”朱厚照气得自己倒了一杯,翻墙进来也是很累的:“不过老高,你卖被衾就能挣到银子?”
如今天寒地冻,过些日子,还会更冷,被子当然好卖。
只是严成锦懒得跟他多说,多留一会儿可能都会出岔子,找个理由把他送走了。
这时的老王布坊,客人络绎不绝,听说有人敢卖三十两银子一张,都来看热闹。
周寿一溜烟冲到东市,进了老王布坊,像一只沸腾的铜壶,四处冒着怒气。
“你这被衾敢卖三十两一张?”
王不岁一看便知买得起:“您躺下试试,不暖不要钱。”
不暖不要钱?
周寿当即把鞋子脱了躺上去,被衾盖上,不暖不要钱啊!就是暖,老夫也要说不暖。
猛然发现,这被衾是如此的轻,一点也不压人,手感也是极好。
片刻,暖意便从四面八方袭来。
王不岁把门打开,一阵冷风吹来,他脖子一缩,被子却出奇的暖,昨夜没睡好,此刻竟然有点昏昏睡意。
“客官可觉得还行?”王不岁试探着问。
周寿睡了过去,闭着眼睛嘟哝道:“别吵老夫,醒了再与你谈价钱。”
王不岁:“客官您这样会妨碍别人体验的…………”
……………………
暖阁里,
最让弘治皇帝担忧的,就是边陲的战况,兵部与内阁都在,朱厚照也在,他在这里的原因,自然是又偷溜出宫了。
弘治皇帝道:“严卿家去宁夏边陲有些日子了,至今未见消息传来,鞑靼人真耐得住性子。”
马文升道:“离入冬也无多久了,若是等到草原下雪,就算是鞑靼人的马也跑不动,只怕很快就要有动作了。”
天降大雪,千里冰封,
跑在雪原上,粮食和马料都是问题,所以鞑靼人如果要打,就一定会在入冬之前打,打赢就有粮食熬过冬天。
朱厚照无聊,偷偷在地上偷偷画起舆图,推演宁夏边陲的战事,弘治皇帝正在议事,要好一会儿才有空收拾他,
……………………
此时,宁夏边境。
大漠寒风凛冽,塞外荒无人迹。
有儿子添置的裘衣和大麾,严恪松才感觉身子暖和,外头北风呼啸,刚热的茶,很快就吹凉了。
第26章 三边总制
三边总制的大帐,驻扎在宁夏城外,大帐里,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桌案,上头有一副大大的河套舆图。
桌案两旁,是两个兵器架,地上铺着江南制造局做的绸缎子。
帐里温度,全靠中央一盆熊熊燃烧的火,上面搁置着烧水的铜炉。
严恪松刚到边塞,就来了将军的大帐,此时还没见到王越。
大帐外头,一个身着戎装的威武老者健步如飞走来,门口的护卫把帐门掀开,他径直走入账中。
严恪松知道,他就是在边塞抗击虏寇的大将,大明军神王越了。
与凶悍的武将不同,脸上有几分儒雅气息,并非全是杀伐之气,却也威武不凡。
严恪松站起来行大礼:“见过总宪大人!”
王越不语,走到桌案后,脱了铠甲坐下,始终未曾看他一眼,拿下铁板上的铜壶,才道:“敌虏扰边,陛下何意?”
“主动出击,举兵抗虏!”严恪松道。
“为何派你来?本将听说,你是翰林编修,刚升了都察院御史,在太子的举荐下,才来的边陲,本将奉劝一句,若是想效仿本将,恐怕光会讨好太子,还不行。”王越道。
严恪松身为编修,整理和编写过前朝的史事,自然对王越非常了解。
王越在前朝功名赫赫,但是改朝后,虽受弘治皇帝起用,却饱受世人诟病,一切都是因为前朝的宦官汪直。
汪直是前朝恶名昭彰的大奸臣,名声不好,王越与其厮混,自然也败坏了名声,王越的赫赫战功,多不被翰林编修们记入史中,即便记录也只有寥寥几笔。
同样,王越对本朝的编修和言官,可谓是非常痛恨,但也无可奈何。
严恪松道:“大人误会了,说实话,下官也不想来,但太子非要举荐臣,所以,厚着脸皮来听总宪大人的差遣!”
“今日无事,我就不留严大人坐了,明日若你身体还扛得住,就来军门议事。”王越道。
塞外异常的冷,严恪松是读书人,身子骨弱,未必扛得住。
很多从京师来宁夏边陲的监守太监,第二日就病倒了,王越并不看好他,打仗更纯属扯淡。
严恪松仍然恭敬地行了一礼,回到被安排好的账中。
天寒地冻,帐里很冷,幸亏有裘衣和大麾在身,被子是羊毛拼凑缝起来的袄子,房管事在一旁整理行李,铺床。
严恪松捂了捂大麾,靴子里湿了,脱了鞋,脚靠着炭炉,身子才暖和了许多。
身体暖洋洋的时候,他不由挂念起了乖巧懂事的儿子。
“我儿说过,想他便打开包裹,不知是什么竟如此轻盈……”
严恪松路上都没来得及看,打开了发现,这些包裹里,是用衣服包裹起来的信函,有很多封。
纸上写着一行小字:以下信函,视情况亲启。
还有选择?
信函甲:王越热脸相迎,则亲启此信
信函乙:王越冷面相迎,则亲启此信
严恪松想了想,今日王越对自己的态度不好,总是冷着脸,不喜他到来。
便打开了冷面相迎的信,只见信中写到:爹可安心留在军中,勿要多问,随军出征时,可继续打开剩余信封。
信下角还有两个小字:看过即焚,勿留。
刚才打开的是信函甲,信函乙还没开呢,烧了岂不是可惜。
严恪松好奇地打开信封乙,只见信中写到:性命危矣!速速离开!
严恪松彻底懵了。
为何冷面是安全,热脸反而危险?
他实在想不明白,难不成王越还敢杀了他不成?
严恪松来不及想,因为帐门外有人影,连忙把信丢到火炉里,烧了。
一个身披铠甲的将领走进来,对着严恪松道:“末将是延绥副总兵彭清,大人从京师来,必定不习惯军中生活,末将给严大人再送一些粗厚的干柴,晚上可烧久一些,若有其他事,传唤末将的亲军即可。”
严恪松站起身来,躬身道:“多谢将军好意!”
离开严恪松的帐篷,彭清回到总帐,王越便问道:“他睡了?”
“嗯!总制大人为何让末将去探查严大人,难道,他是敌虏的间隙不成?”彭清问。
“没事,你去睡吧。”
这几日,王越暗中观察严恪松的动向,严恪松除了在帐篷里烤火,便是在帐外巡营,不多与人攀谈,就算军议,也只是在一旁听着。
他这才放下心来。
…………
严府,
严成锦估计老爹已经打开锦囊了,其实此行凶险,反倒不是虏寇,而是王越。
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
王越在前朝时,贿赂了大太监汪直和梁芳,和成化朝权盛一时的太监们称兄道弟,尤其是汪直,王越还带他打过胜仗,威宁伯就是那时候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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