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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成长计划 (中丞佐吏)


  呢喃着,男人脸上已是涕泗横流;女孩沾满清泪的脸上亦满是苦楚,双目无神的看着道路上,一点点离自己远去的冰茬。
  驾车的老人只不住叹息着,手中长鞭也没了力气挥舞,任由黄牛缓缓行驶在宽大的华阳街之上。
  过了许久,太阳从东边稍稍探出了头,老人便拉住缰绳,控制着车停在了戚里外,一处高门大宅的侧门处。
  然后将双手交叉塞进衣袖,低着头,对着牛屁股发起了呆。
  男人赶忙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泪,跳下牛车,刚抬起头,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眼前,约十丈见方的大宅门口处,平日屹立于宅门两侧的石貔貅消失不见,唯有地上那两处深深地凹坑,能证明那两只石貔貅确实存在过。
  几个奴仆下人正架着木梯,默默将白色布灯挂上门外的房梁,面色隐隐带着哀愁。
  朱红色的大门之上,那块写有‘田府’字样的牌匾,亦是已挂上了一条白绫。
  街道上不时走过几个衣衫破旧的百姓,见田府这般状况,不忘投来一个诧异的眼光。
  看着这一切,男人心中困惑不已:田氏这是···
  有白事?
  心中刚生出猜测,男人又困惑起来:也不像啊?
  田氏虽算不得什么显贵,但好歹也是门富户;家中办丧,怎么也该有不少人上门吊喧才是。
  但这一眼看去,田府门外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若是不算街角处,那个眉眼间透着阴戾的地痞的话。
  就连田府的大门都是紧闭,门外也没有迎宾送往的子弟,全然没有一副办丧的架势。
  “许是时辰尚早,吊喧之人未至吧···”
  心中如是想着,男人便要走上前,就见一个中年人从田府侧门快步走出,眉头紧皱,径直向东走去。
  认出此人的面庞,男人赶忙上前一拜:“田管家。”
  那中年人脚步顿时一顿,孤疑的回过头,见到来人,又看了看男人身后,瘫坐在牛车上的小女孩,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怎今日才来?”
  “且回吧,田府不买奴了。”
  闻言,男人赶忙慌乱的转过头,看见女儿脸上依旧是那副木然的脸色后,才带着既侥幸,又苦涩的复杂表情回过头,对那中年人再拜:“这几日天寒,俺家无冬衣,便耽搁了几日,田管家莫怪···”
  说着,男人迟疑的虚指向身后的牛车,声音低如蚊鸣:“俺女儿,清秀水灵,手脚勤快···”
  见男人喋喋不休,田管家面上焦虑更甚,眉眼一厉:“说不买就是不买!”
  言罢,一拂袖,赶忙向东迈步而去。
  男人见此,心中顿时一慌,顾不上身后的女孩,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抱住了田管家的大腿。
  “田管家,田管家行行好,俺家实在是没活路了啊!”
  痛哭流涕的咆哮着,男人面色复杂无比——慌乱,哀求,羞愧,还有一丝···
  绝望···
  再一次被拦住去路,田管家脸色亦是带上了怒意,正要抬脚踢下去,街角处的地痞便进入他的视野之中。
  男人不断地哭嚎,也是引得街上路人停下脚步,驻足观望起来,就连街对面,皇宫外巡视的士卒,亦是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田管家即将揣在男人身上的脚硬生生收回,思虑片刻,便面色阴沉的对身后的小厮交代了两句。
  小厮得令,赶忙跑回侧门内,抱着半袋粟米出来,扔在了牛车之上。
  男人一头雾水的停下哭嚎,疑惑地望向田管家,就见田管家面带不甘道:“家中出了事,买奴之事,吾做不了主。”
  “这斗米便算借与你家,回吧,过几日再来。”
  男人木然的看着牛车上的半袋粟米,正要再说些什么,见田管家面色一厉,只好悻然道:“那俺明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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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一更,今天五更···
  淦呐~积少成多能不能别用在欠稿上···


第0065章 田氏灵堂
  相较于被惠帝迁入关中的安陵杜氏,长安田氏,或者说‘长陵田氏’,无疑是商界“前辈”。
  早在汉室建立之初,刘邦采纳小弟娄敬的建议,第一次实行陵邑制度,广迁天下豪族至关中时,田氏就已经被迁入关中了。
  只不过安陵杜氏后来居上,靠着粮食生意做大,并抱上曲逆候陈平这条粗壮的大腿,田氏才开始低调起来。
  在安陵杜氏被迁入长关中之前,长安田氏才是关中豪族的扛把子!
  诚然,关中的粮食市场,田氏所占不超过一成,根本无法跟杜氏垄断级别的将近七成市场份额相比。
  但安陵杜氏是单纯的粮商,只做买卖粮食的行当;而对田氏而言,粮食顶多算是一门副业。
  若是撇开人脉,单论财力,田氏就算比不上安陵杜氏,也不会差太多。
  不过这一次,田氏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
  ※※※※※※※※※※
  薤上露,和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田氏前院新设的灵堂中,回荡着低沉的挽歌——薤(xiè)露。
  灵堂内,一具冰冷浮肿的尸体安然躺在木棺中,全然不理会一旁扶棺而泣,几欲昏厥的老妇人。
  数十位男子身着缟素,成左右两排跪在木棺前,面色无不悲痛。
  只不过,有的是为了家道中落而哀愁,有的是为了无法分得遗产而揪心。
  唯有左侧最靠前的一个青年,坚毅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的木棺之上,牙槽紧咬,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母亲!”
  “嫂夫人!”
  堂内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青年放眼望去,就见祖母已是悲痛难忍,哭晕在了灵堂之上。
  青年却将目光重新收回到木棺之上,全然不理会身后‘小声’指责自己不通孝道的旁支叔伯。
  待等老妇人被扶了下去,便有几个肥头大耳,细眉鼠目的中年人来到青年身边,将青年围了起来。
  感知到周围人的青年牙槽咬的更紧,将双眼缓缓合上,泪水终于从眼眶内夺出。
  见此,那几个中年人中走出一人,唉声叹气着道:“大兄亡故,吾等亦哀甚,阿兰,节哀顺变。”
  其余几人顿时附和道:“是极是极,莫要坏了身子才是啊···”
  田兰却是不为所动,依旧双眼紧闭,跪在木棺前,冷声道:“二伯不必拐弯抹角,直言便是。”
  直白之语,顿引堂内众人侧目相对,中年人面色一滞,尴尬不已。
  看了看左右,中年人终是一咬牙,面色也冷了下来:“既如此,吾便直说了。”
  “今大兄亡故,于情于理,都当尽分田氏之产,以立别户!”
  说着,中年人眼带贪婪的扫视着田府宅院,手撑上田兰的肩膀,柔声道:“母亲晕厥,阿兰又乃大兄嫡子,不知分家之事,是何打算?”
  话音刚落,堂内众人纷纷抬起头,略带期待的看向田兰。
  田兰却是忽而一笑,摇着头站起,面上满是讥讽:“二伯果真不愧为吾田氏子啊···”
  那中年人一愣,刚要开口,就见田兰面色一变,眼眸已是带上了盛怒。
  “父亲尸骨未寒,尔等鹫鬣(liè)便在此图谋吾田氏产?”
  “哼!”
  “祖父亡故之时,田氏早已分家,诸旁支之应得,亦早已交于而等之手!”
  说着,田兰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堂内众人:“今分门别户,亦当是吾等嫡脉之事!”
  堂内众人赶忙低下了头,耳朵却都竖了起来,探听着堂内的动静。
  那中年人嗤笑一声,语带讥讽道:“阿兰,话虽如此,但日后,若无吾等旁系照应,田氏嫡脉可有完存之理?”
  “且看罢!”
  “这都过了辰时了!”
  “可曾有人登府吊喧?”
  田兰却是充耳未闻,转过身,在身后那个少年前蹲了下来:“阿蔷,今田氏嫡脉,唯你我兄弟二人。”
  “你说,想要分产别户,还是留在家中?”
  本低声啜泣的少年闻言,倔强的一抹脸,恶狠狠瞪了一眼堂内站着的旁支长辈,斩钉截铁道:“阿蔷年少,愿留家中,随大兄复兴门楣。”
  田兰淡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站起身时,面色已尽是冷冽。
  “既如此,吾田氏之事,便与尔等无关。”
  “送客!”
  ※※※※※※※※※※
  待等堂内只剩田兰、田蔷兄弟二人,堂外等候着的田管家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少君。”
  田兰并未站起身,依旧面色木然的跪在棺前:“父亲之事,廷尉是何交代?”
  闻言,管家面色顿然一苦,低声交代道:“仆方至廷尉府邸,便得一佐吏出门相待,言主公···”
  话头一顿,终是一咬牙:“廷尉言,主公乃醉酒坠河,溺水而亡···”
  “随行之家丁奴仆,则为逃奴,廷尉亦已下令通缉捉拿···”
  随着管家的话语,田兰缓缓站起身,来到木棺前,双拳紧握,目光紧紧锁定在木棺中,尸体脖颈处那道黑紫色的勒痕。
  “溺水···逃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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