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授抱拳作揖道:“元长兄厚爱,小弟惶恐。”
说完,章授对晁补之施礼道:“多谢两位兄长厚爱,小弟不告而来,确实唐突了。”
虽然礼仪上有怠慢蔡京的意思,但是蔡京根本就不生气,反而降阶而行,走到章授的身边,拉着章授仿佛故交一般迎进了衙门。
站在身后的晁补之有点错愕,随即无奈的摇摇头。
伸手不打笑脸人,蔡京都如此不要脸了,堂堂龙图阁待制,拉着没有官爵的章授如同见了亲人一般,他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上前去分开他们?
他满满都是无奈,看来章惇起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之前他也没有在意,老师苏轼很高兴的在信上告诉他,他老人家和章惇的隔阂已经被他化解了。看来老师身边也有高人。
要不然苏轼根本就想不到要和章惇摒弃前嫌,毕竟,苏轼可不是个听劝的人。
是谁呢?
晁补之忽然间发现,自己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蔡京的口才极为了得,东南西北,他都能说上一通。而且为官在外多年,眼界也结为开阔。要不是鄙夷蔡京的人品,晁补之心说,不失为谈心的好朋友。
章授有点难受的接受着蔡京的热情,开始讲起颍州发生的事情。
大户们利用粮价,左右颍州市面上的粮食价格,最近几年用看似合法的手段侵吞了数百顷的土地。
颍州如果没有外来的粮食,粮价将彻底沦为大户们敛财的手段。
蔡京听着章授列出的数据,一脸神往,心中宛如蚂蚁爬似的痒痒,不知不觉之间感慨:“原来可以如此捞钱,手段颇为高明!”
此话一出,章授和晁补之齐齐看向了蔡京,惊愕不已。
我们是来找你想办法的,可不是让你偷偷学习大户欺压百姓的先进经验,立场呢?
第165章 挑动新旧之战
“元长,你……”
错愕的眼神,鄙夷的表情,让蔡京从自我放飞之中惊醒过来。他贪财,可惜,之前朝堂都在进行你死我活的争斗,站队,表明立场。
御史台疯子似的整天就只知道咬人。
以至于,蔡京都没有机会敛财。
但是从骨子里,他喜欢钱,喜欢财富给人的安全感。
等到被章授反问,他这才从对颍州大户一通操作的向往之中醒来。在内心之中,深刻检讨自己流露在外的贪念。之前还是对财富无比迷恋的深陷,突然一转身,却变成了铁面无私之相,正色道:“此事是个绝好的机会。”
机会?
什么机会?
晁补之和章授面面相觑,他们从骨子里还是仁人君子,自然不明白,为什么蔡京会如此反复?
可蔡京是见缝插针,看到机会就不会放过的主,怎么可能无的放矢?傲然道:“你们以为这仅仅是大户利用粮价侵吞百姓的小事吗?”
“错了,大错特错。”
蔡京不清楚敲山震虎的手段有没有收到成效。但他知道,章授已经开始正色听他说了。至于晁补之,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位大少爷出身的同僚。
蔡家是福建的大族,但是蔡京出身普通。
家里八竿子打不着一个当官的,根本就没有官宦世家出来的人那样,从小就会给自己树立一个道德底线。好不容易巴结上蔡确,认了个族叔,他们一个是莆田人,一个是泉州人,要说是亲戚,也得往上扒拉上百年了。没想到蔡确是个银枪镴枪头,还没怎么招呢?就败下阵来,一手好牌,却输了个一败涂地。
这让蔡京很愤怒,同时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他兄弟蔡卞虽然和他一起长大,和他生性截然不同。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吃一样米,养百样人。
蔡京虽说手段不光明,但眼光不差,甚至要比其他同僚都要好很多。他这样的人,如果是在明君名相之下,可以是一个有作为的良臣。但如果在昏君之下,多半是个奸臣。奸臣不过是品行不好,但要是奸臣没有手段,基本上也活不长久。
蔡京自然不会是后一种,他敏锐的发现,颍州的变故,让他找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和可以和章惇绑上一起的机会。
沉吟一阵自后,蔡京开始说起来:“表面上看,颍州的大户鱼肉乡里,而且手段颇为隐蔽,让人挑不出错来。但深入发现,不外乎恶政才导致了颍州局面的困顿,甚至无法收拾。”
章授拱手道:“元长大才,但闻其详。”
“元长兄,就不要绕弯子了!”晁补之也催促蔡京快说。
蔡京呵呵笑道:“导致颍州局面如此艰难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小农缺乏自保的能力,成为大户眼中的猎物;第二个就是,保甲法之下,百姓需要承担更为苛刻的徭役,手中的钱就更少了。不过,两位不用担心,颍州的大户也就是侵吞一下小农的产业。”
“至于商户和拥有五十亩田产以上的中等农户,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中等农户一般拥有足够缴纳赋税的能力,在丰年有盈余,足以抵御荒年的亏欠。而且手中有余粮,根本就不会受到大户抬高粮价的影响。”
“蔡知州,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小农活该被大户侵吞田产不成?”晁补之脸色骤变,蔡京对百姓的态度,让他心寒。
蔡京瞥了一眼晁补之,心说:这等愣头青,如何在官场立足呦!还是个学士,自己不过是待制,比学士差一等,却混成了你上司,丢不丢人?伤不伤心?
蔡京突然大笑起来,语气激昂道:“你们没有发现吗?这就是机会。颍州大户开始侵吞小农的田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六七年前吧?”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章授脸色有点不好看起来,六七年前,不就是自己的老爹在京城被司马光之辈攻讦,最后灰头土脸的离开了京城吗?
蔡京这厮,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太气人了!
可蔡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反而情绪兴奋的手舞足蹈:“《青苗法》啊!两位,《青苗法》被废除了,大户才有机会通过借贷控制小农的存粮,官府因为失去了《青苗法》带来的利益,进而失去了可以控制粮价的直接手段。”
“《青苗法》的收益,虽然看似不多。但总数是非常可观的。
用这些收入,平定粮价,足矣。
而且《青苗法》实行过程中,官府不过是主导,还需要商人辅助。得到的收益,也不用直接进入府库。府库中的钱,官员是不能动的,需要上告朝廷。转运使衙门走一圈,然后去汴梁走一圈,等到朝堂同意了平定粮价,黄花菜都凉了。至于常平仓,一样也非常麻烦。不受灾的情况下,动用常平仓是大罪。但是《青苗法》的本金和收益,官员可以直接动用。差不多和小金库一个道理。
一旦粮价暴涨,等官员上告朝廷之后,一两个月都过去,大户们也吃饱喝足了,还有什么手段可用?”
“而且《青苗法》不仅仅是对官府来说,有了可用之钱。而《差役法》之下,百姓手中能动用的钱更少了。以前《募役法》不仅不会加重百姓负担,还会给予穷困者一些好处。如今,这些良法都没有了,导致了颍州的大户们开始对小农下手,而小农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蔡京说到这里,眼神挑逗的看向章授,示意对方,他都说这么多了,难道还不明白?
章授当然明白,可是这可是大事。
当初司马光为了废除《青苗法》,简直是赤膊上阵,以辞职来威胁。旧党对这两个王安石变法中最有效果的法令,是又怕又防。因为良法,顺应民心。司马光学富五车,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就是不能看着王安石在大宋朝堂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才是司马光不遗余力清除《青苗法》的原因。而王安石变法,几乎所有的法令都是围绕着《青苗法》而来,除了像是《保马法》之类的脑袋一拍出来的糊涂想法之外,不少新法都是对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处。
可是《青苗法》啊!
如今还是旧党当政,矛头直接指向《青苗法》,这是要和旧党死磕了。
这一刻,连章授看向蔡京的眼神都有些后怕:“元长,此事颇为不易,你也知道《青苗法》轻易不会动。除非有朝堂巨擘出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力主张,恭请太皇太后定夺。太皇太后允诺同意了,才能恢复青苗善政。除此之外,你我之流,哪敢上书朝堂?”
就连晁补之都对蔡京刮目相看,他有点愧疚的认为,自己应该看错了蔡京。
蔡京心里头是装着百姓的,一旦上书恢复《青苗法》,这就是扒旧党坟头的青砖,不死不休的那种。能够为了百姓,舍生忘死,这份赤子丹心,他自己也做不到。
就算晁补之从小受到的君子道义的熏陶,立志要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君子。
但是送人头,飞蛾扑火的事,他也不敢做。胸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蔡京说,他不该之前看不起蔡京,他有罪……
“元长,一旦上书朝廷,你知道后果吗?”
章授硬着头皮问,他都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种冷冽的萧杀之意,充满了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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