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光又朝前一个伸展,将另外一个落到后面的泗州军骑兵卷入。
血肉四下飞溅,无头的骑士随着座下战马奔出去十来步才不甘落地。
“拔离速,拔离速!”一片欢呼声。
“完颜拔离速!”王慎心中震撼,竟然是他,女真人有名的悍将。
一口气被人家杀了三个忠勇的骑士,王慎心口疼得就要爆炸了。他猛一拉弓,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喀嚓”一声,硬弓竟被他拉折了。
怒涛般的长啸声中,完颜拔离速已经扑到王慎面前,瞬间就是十余刀斩了过来。
轰隆的风声扑面生痛,吹得雪花和人血飞舞,眼前一片混沌。
这就是冷兵器战争中一等一的勇士,这才是人类体能颠峰的威力。
实在太快了,透过刀光,透过风雪,王慎看到那张毛绒绒面孔上红色的眸子。
就仿佛被一头毒蛇锁定,王慎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眼前的情形变得无比皈依,一切都静下来,慢下来了,就好象是电影里的慢放镜头。可偏偏他的身体如同被一只透明的手攥住,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完颜拔离速的刀影突然一合,凝成一束,当头砍来。
突然间,岳云的短斧、骨朵,谷烈手中的长刀隔在二人之间。
凝集的刀光又分散成无数道虚影,落到岳、谷二人身上。
慢镜头中,王慎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人身上的扎甲上出现巨大的口子,里面的锁子甲也在刀光中迸裂。然后是模糊的血肉。
“扑……哧!”人血缓慢标出,喷得满天都是。
二人面上皮肉开始扭曲,呈现出剧烈的痛苦表情。
完了吗?
“不!”王慎发出悲怆的大叫:“拔离速,我要你的命!”
一刹间,所有的声音都回来了,所有的一切又开始高速运动。
王慎丢掉手中的断弓,和身朝前一扑,抱住拔离速,就朝地上坠去。
“啊!”所有人都发出惊天动地的惊骇的大叫。
一切都在旋转,旋转的天空,旋转的大地,旋转的纷乱的马腿,只拔离速那张又惊又怒的脸近在咫尺。
拔离速的力气何等之大,只需一用力就能挣脱。可王慎如何肯给他这个机会,只用手死死搂住敌人朝奔驰的马蹄滚去。
一刹间,身上响起一连串的巨震,然后就是清脆的骨折声,也不知道自己和拔离速度究竟被踩了多少次,才停下来。
二人同时高声呐喊,口鼻中有血如泉水般涌出来。
“一起死吧!”王慎咯咯笑着,身下,拔离速的眼神已经变得慌乱和惊恐。
他也知道害怕啊,狗日的女真鞑子!
王慎头一低,一个头锤撞了下去,瞬间,拔离速的鼻梁就断了。
接着是第二撞,第三撞,第四撞……
转眼,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的那具强悍的到极处的身躯渐渐地软了下去。
而王慎的眉头出也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血流下来,糊住了双眼。
他一用力甩开拔离速,腰上横刀脱鞘而出,在敌人的脖子上一抹。
就在他和拔离速纠缠着在地上径直朝马蹄下滚去的时候,战场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在疯狂乱跑乱转的战马中,王慎站了起来,手中锋利的横刀乱扫,一口气斩下几根马腿。
他大声狂笑着:“狗日的,贼老天,你要老子死,老子偏死不了,老子要活出个样子给你看!”
一日一夜的激烈搏斗,王慎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
结束吧,一切都结束吧!
……
血还在不住流下,用手怎么也抹不干净,眼前的一切仿佛都笼罩在粘稠的红色中。
就听到,所有的女真人都在高声惊呼:“拔离速,拔离速!”
就看到,所有的泗州军已经和女真骑兵彻底裹胁在一起,一柄柄长枪刺中人体,把敌人串成肉串,一把把大斧挥出,将人的颈椎砍断,一柄柄大锤砸下,砸中人头,砸得脑浆迸射……
箭雨胡乱地在人群中穿梭,到处都是尖锐的叫声。
……
王慎已经没有力气了,就那么坐在地上,坐在已经彻底变成红色的大地上,口中鼻中全是热辣辣的液体涌出。
他也没办法在推开身边的完颜拔离速的尸体。
就这样,背靠背坐着,望着眼前无边的风雪。
……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
一切都安静下来。
好象已经没有人在站着了,昏黄的天空下,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人体。破碎的铠甲、被染红的旗帜、折断的刀枪,散落在战场各处无主的战马低低悲鸣。
雪越来越大,转瞬,这人肉战场很快就被白色的冷雾覆盖了。
……
骁骑百战死,驽马徘徊鸣。
……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
我的士兵,我的军队。
我的勇士们啊!
魂兮安在!
热泪纵横而下,冲刷着面上已经结成黑色瘕壳的人血。
突然,一声呻吟,从远处有两人相扶着一瘸一拐走过来。
来的人正是杜束和陆灿。
陆灿的铠甲已经脱了,身上裹着厚实的纱布,他脚上中了一箭,每走一步,已经被血沁透的靴子就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杜束身上的铠甲已经被砍得稀烂,他竟奇迹般地没有受半点伤。
“你们还活着啊……如何了?”王慎吃力地蠕动着嘴唇。
杜束兴奋得满面通红,这个文官竟然没有被连天血肉吓瘫,神情亢奋到了极处:“赢了,赢了,女真鞑子已经溃了。斩斩斩首三百余级。直娘贼,道思,所谓的陷阵勇士,就是你这样的虎贲啊,佩服,佩服!”
“女真就这么退了?”王慎喃喃问。
“不然还能怎么样?”杜束咯咯笑着:“道思,知道你杀得这个老鞑子是谁吗,完颜拔离速,管勾太原府路兵马事,完颜银术可的弟弟,大人物啊!这可是俺们大宋和女真作战以来,所杀的金人中职位最高者,这个功劳大了。他一死,女真人气丧,就逃了。”
因为实在太激动,他有点语无伦次。
王慎又问:“我军伤亡如何?”
听到他问,陆灿这个冷面人已是满面泪光,须臾,突一咬牙:“为了我大宋朝,为了几十万建康军民,我军就算有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看到他的模样,王慎自然知道自己损失惨重,心头一惊,吐了一口血,沙哑着嗓子:“岳云和谷烈呢?”
“他们在那边。”陆灿朝远处指了指。
那边,活着的士兵相互拥着发出响亮的鼾声。而岳云和谷烈正解开士卒背在背上的被子,逐一盖在已经昏睡过去的士卒身上。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残酷到了极点的战斗让二人飞速成长。
雪还在落,风中,大片雪花飞舞,扑到脸上。
“好冷!”王慎:“也给我盖上,累了,累了,我想睡觉。”
话音刚落,他就一头倒了下去。
脸贴着地面,感觉那黑色的土地竟然是热的。
无边的黑暗笼罩过来。
第一百零二章 已不可为
长江北岸,自完颜拔离速带着五百拐子马过江之后,兀术就觉得心中不安。也不回营,索性就将人支了帐篷,歇在水边静候。
吃了一壶酒,嚼了几块肉干,在小帐篷里躺了半天,听到大江那边隐约的喊杀声传来,又有火光在雪雾中忽隐忽现,却又如何睡得着。
在兽皮上翻腾了半天,到最后一身都疼了。
兀术气恼地一脚踢开身上的大氅,提着刀子走了出来,沿着江边来来回回地走着。
外面的大江水还在滚滚向东,灯光下波光鳞鳞,或聚拢,或散开,一如他烦乱的心绪。
显然,完颜宗弼的这种不安的举动侍卫们已经见得多了,一副浑不在意模样。
是的,他们这个统帅,大金国的四王子乃是女真一族中年轻一辈一等一的人才。英勇过人不说,统帅大军的本事也是了得。
上次开封之战,破宋人开封,俘虏汉人的两个狗皇帝,都是兀术一手而为,那可是我女真从未有过的大胜。
但是,兀术什么都好,就是心气不定。
怎么说呢,很多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焦虑,人也喜怒无常。前脚他还喜笑颜开,后脚就一脸的悲戚。遇到事,总愁得睡不着觉,不住的唉声叹气,叫人看了心中替他害臊:堂堂女真男儿,遇敌只管杀,有酒只管饮,累了席地就睡,想那么多,不成女人了?
而且,他所担心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疑神疑鬼,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被他这么来来去去转得头晕,一个女真卫兵正要笑着劝他。
突然,兀术肩膀一耸,就好象是突然在暗夜里惊醒的一头公狼,就连他披在身上的皮裘上的毛也竖了起来,有融化的雪水水珠子滚落:“回来了,马五回来了……糟,他好好儿地怎么回来了?”
听到这话,所有的卫兵同时心中一惊,定睛看过去,只见几艘船飞快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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