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过分。”肃顺理直气壮地说:“顾命大臣,奉保幼主,不能事事被太后掣肘!现在御赏和同道堂大印我们管,等到将来皇上长大了,自然给他。”
端华也提出了一个疑问:“老六,要是她们不肯交,那怎么办?”
“不肯交也得交。”肃顺冷冷地说,“不然就杀!”
说来说去,倘若两宫不肯交印,则还是要以武力胁迫,这与谋反,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老实无用的景寿,急得浑身直冒冷汗,自己好端端的一个额驸,被他们拉来充数也就算了,现在又无端卷入了这么一场大逆的案子,他战战兢兢地问:“要是以后皇帝亲政后追究我们的责任怎么办?我们的下场岂不是会像鳌拜。”
“我呸!皇上离亲政,还有十好几年,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肃顺严肃地说,“现在如果不按照我的法子来办,一旦让她们两个回京和鬼子六联手,在座的诸公,到时候想求一个全尸,恐怕亦不可得!”
曾纪泽知道,胜保率兵来热河,是恭亲王派他来的。
当时,奉旨督办直隶山东剿匪事宜的胜保,已经将自己的行辕从山东德州府移到了直隶沧州府北面的青县。
自从英法夷兵进攻京城,山东巡抚谭廷襄带了部分兵力“北上勤王”,东捻的“庆王”刘玉渊趁虚进入山东,不仅威胁直隶一带,而且两次直逼城根,进窥曲阜,几乎夺占了孔圣人的家乡。
那天,胜保照例穿着为大行皇帝戴孝的白袍,正在中军帐中跟部下谈粮草的事,一位瘦高的旗牌官禀报,说营外有从京城来的一位商人,说是大帅的老友,要见大帅。
胜保皱起眉头,他在京城里面也没有什么老友,从何说起?再想一想“京城”,忽有所悟,忙道:“带那人进来!”
等到那人进来,他衣衫褴褛,样子像是叫花子。不过,胜保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是恭亲王的心腹曹毓英。
他带来了恭亲王的密信,信写得很客气,把胜保夸成“中流砥柱,国之干城”,同时建议胜保到热河去叩谒大行皇帝的梓宫,告诉胜保这是建立“不世之勋”的好机会,落款还有醇郡王的附名。
胜保看到“不世之勋”四个字,浑身一哆嗦,他将大营北移到沧州府,也是为了热河局势变幻,万一有事,就可以随机应变。现在的局面是明摆着,恭亲王和醇亲王站在两宫太后一边,自己作为带兵在外的大将,只要有所表示,维护正统的功劳是一定有的。
对肃顺,胜保象其他的旗营将领一样,怨气很大,他还看不起肃顺。胜保三十岁不到,便曾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督师,节制各路,赐尚方宝剑,二品副将以下,可以先斩后奏,算是满洲名将。他的脾气极大,比肃顺还要跋扈,因此在武将之中,也是肃顺最为忌惮的一个人。
恭亲王拉拢胜保,也是他觉得胜保可用。胜保于是带兵日夜兼程去了热河,以叩谒梓宫的名义。
胜保的钦差行辕,摆在了距行宫五里的地方,由礼部的官员陪着,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前,放声嚎啕,直哭得天昏地暗,让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他胜保来了。
然后,咸丰皇帝的灵柩被送回京城,胜保率兵一路护送两宫太后回京。而在京城中的醇郡王,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掏出鎏金的大怀表,看着时辰,等待两宫太后和小皇帝回京。只要两宫太后安全回京,他就立即率神机营捉拿肃顺。
第十六章 陈玉成自寻死路
曾国藩在1861年底,没有选择反清,他对曾纪泽在北方的行动,还并不知情,他打算继续平定长毛。安庆一战他消灭了陈玉成的兵团精锐,可是他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因为曾国藩发动会战的目标有两个:一是打下安庆,二是干掉陈玉成。
只要陈玉成还活着,就意味第二个目标并没有完成。曾国藩深知陈玉成的巨大能量,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彻底击垮他,一旦给了他喘息休养的机会,他就很有可能东山再起,到时候再想解决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曾国藩不想放虎归山,所以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将湘军全部主力集中到皖北战场,全面攻占陈玉成在皖北的地盘,直到消灭陈玉成本人。
摆在陈玉成面前的,是如何应对曾国藩的穷追猛打。这关系到皖北,也关系到他自己的前途命运。
摆在陈玉成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死守皖北,与湘军决一雌雄,以图东山再起;退出皖北,等到东山再起之后,再与湘军决一死战。
这两条路都不大好走。
第一条路可以说是一条死路。陈玉成手握精兵强将之时尚且不是湘军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别说是东山再起,能与湘军周旋下去就不错了。
第二条路就要比第一条路高明很多。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时避开湘军锋芒,积蓄力量再来报仇雪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也算是上策。
然而陈玉成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他选择了自寻死路!
安庆失守之后,陈玉成率部退出集贤关,经宿松撤到湖北黄梅,后又辗转来到皖北重镇庐州,准备以此为中心与湘军再战一场。
连陈玉成的部将赖文光也看出来了,“此乃英王自取祸亡,累国之根也。”
庐州虽然城高池深,战略地位也不错,但这一切都已经不是优势,因为庐州此时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湘军打下安庆之后,曾国藩来信命令湘军各部抓紧机会,最大可能地快速蚕食陈玉成的地盘,安庆下游的池州、铜陵、无为、运漕、东关等地都已落入曾国荃之手,庐州的粮道已经被湘军切断。皖北的桐城、舒城、宿松、庐江都被湘军攻陷,庐州南面屏障尽失。陈玉成西进湖北曾经驻守过的黄梅、蕲州、广济、黄州、随州等地也都已经全部放弃,庐州西线全面瓦解。除此以外,庐州北面还有袁甲三和胜保的部队。
总体来说,庐州已经被湘军层层包围,完全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对陈玉成更为不利的是,援救安庆的杨辅清、林绍璋和黄文金都已经撤到江南,皖北就只剩下他的一支孤军。
陈玉成率领一支残兵败将组成的孤军,一味坐守孤城意味着什么,安庆的结局已经给出了答案。
陈玉成从童子军中脱颖而出,从普通一兵升到万众瞩目的英王,一路上可谓是一帆风顺,基本上没有受过挫折,是个常胜将军。安庆会战他独自苦战一年多,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安庆落入湘军之手。洪秀全这种空前的责罚,对他的自信心无疑是空前沉重的打击,加上兄弟们一个个死在他眼前,也让他非常内疚,他受不了“教主大人”如此严厉的批评,此时洪秀全还让他下了岗,这个弯他一下子还真转不过来。
李秀成最懂得陈玉成此时心境,一向精明过人的李秀成决定不去庐州救陈玉成,他对部下说:“英王见势如此,主又严责,革其职权,心烦意乱,愿老于庐城,故未他去,坐守庐城,愚策!”
抱着重振皖北的想法,1861年冬,陈玉成奏请洪秀全封部将陈德才为扶王,梁成富为启王,赖文光为遵王,蓝成春为祜王,并命令他们西进河南和陕西广招兵马之后,再回来克复皖北,以图东山再起。而他自己却坚定地留在了庐州指挥皖北将士与湘军浴血奋战。
陈玉成做出如上选择的重要原因,就是陈玉成把皖北的得失和天国的兴亡,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否则他应该是自己远离皖北而不是将精锐再次调离自己的身边,但正如赖文光后来所说,陈玉成的这个选择,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天国。因为陈玉成是天国此时两根最重要的顶梁柱,他不爱惜自己,从根本上来看也就是不爱惜天国。只可惜当时他并没有充分意识到这一点。
就在远征军出发不久,天王洪秀全的圣旨也发到庐州,命令陈玉成积极与湘军开战,夺粮接济天京。洪秀全的这道诏书,或许让陈玉成无意识地看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于是急令陈德才和其他三王放弃远征,火速回师庐州。可是远征军却一直没有回来,个中缘由后文再表。
从派遣远征军这一决定来看,此时的陈玉成是矛盾的,一方面他看到了重振皖北希望渺茫,但另一方面他又想坚守皖北,这种矛盾的心态使他做出了上述分兵的决策,从而进一步削弱了自己的实力,也加速了庐州危机的到来。
陈玉成刚到庐州不久,城外很快就狼烟四起。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第一个赶到庐州的清军将领,还是陈玉成的老对手多隆阿。
就在洪秀全的诏书到达庐州的同一天,多隆阿也从舒城出发,率领十四营清军直逼庐州城。
陈玉成在桐城挂车河先后三次败于多隆阿,已经充分领教了这个绿营奇迹“多龙”的厉害,他知道单凭自己手下这点兵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这才意识到派遣远征军是一个错误,于是写了一封告急信给陈德才,让他率兵回援庐州。
可是求援信石沉大海,迟迟不见陈德才的回信,也不见远征军的影子。原来,这封信已经被清军截获。就算陈德才收到信函,能不能赶到也是个问题,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越过颍州向河南进军。
相似小说推荐
-
大清之祸害 (木允锋) 起点VIP2017-03-22 清史民国“妖星现,大清乱。一七零零的春天,一颗妖星落我大清。康熙爷的盛世,没了&hell...
-
抗日之痞子团长 (常问) 起点VIP2017-04-02 抗战烽火兄弟情,比天重;家国恨,锥心痛!带着使命,奔赴战场;打得鬼子,哭爹喊娘!我们的口号是:打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