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在龟田一寿的指挥下打扫战场,打算将涂振山的尸体扛回去进行解剖,看看这个中国人长着几个胆。
可在这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鬼子一个个被淋成落汤鸡。
龟田一寿见得,只好打道回营,将涂振山和阵亡的**兄弟抛扔在阵地上。
雷阵雨停了后,涂镇山却神奇地苏醒过来了。
这真是奇迹,这种奇迹在人类历史上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但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却让凃镇山占有了。
苏醒过来的凃镇山见自己没有死,便就挣扎着身子坐了起来,把眼睛四处观望;但见四周一片寂静,寂静的旷野中这儿那儿躺着战友们的尸体。
凝视这战友们不屈的音容,凃镇山心如刀绞;这些弟兄是他从39集团军带过来的,可是却永远地把尸骨留在华北平原上。
涂振山坐在战友们的尸体跟前向大哭一场,可是一阵阵疼痛的感觉袭上心来,涂振山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腹部被敌人捅开一个大口子,乳白色的肠子流了出来;还有胳膊上、肋巴上、大腿上,都有鬼子刺刀的痕迹。
凃镇山把伤口看了几遍,禁不住扬声大笑道:“小鬼子,一百多人对付老子一个也没拿下;老子没了可又活了!这就说明阎王爷不收咱,阎王爷不收,涂某就有机会杀倭寇;不将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斩尽杀绝,老子绝不合目!”
涂镇山在铿锵有力地喝喊中,将流出来的肠子塞进腹腔,又从死尸腿上扯下绑腿紧紧扎住腹部;便朝着荆天明突围的西南方去匍匐而去。
涂镇山爬了一路,看到的都是战友们的尸体;便就泪眼汪汪道:“涂某对不起弟兄们,把你们带出来却没有带回去;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关中的父老乡亲啊!”
涂镇山情绪低沉地向战友们鞠了三躬,积攒了一阵子力气后站起身子,蹒跚着脚步向前走去。
涂镇山越过小河,涂镇山翻过山岗;涂镇山走进青纱帐,涂镇山在青纱帐里爬行;最后实在爬不动了,便就昏迷在高粱地头的草塄上。
就在凃镇山昏迷在高粱地草塄上时,荆天明却在尸体堆里寻找凃镇山。
荆天明和凃镇山都是积石原上的子弟,他不能把大哥丢在异地他乡;即便找到凃镇山一根骨头运回故乡,也是对他的一点安慰。
然而荆天明在尸体堆中翻寻了好几个来回,也没发现凃镇山的尸体,心中不禁犯了嘀咕:大哥是毅力惊人的汉子,即便泰山压顶也不弯腰;尸体堆里不见他的踪影,是不是突围出去了?
荆天明这么想过,便就在地上打个蹦子道:“大哥一定是突围出去了,他不是一般有毅力的人;而是具有孙大圣万刀砍不死,万剑斩不亡大无畏毅力的人;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地死去,即便活不成,也得做最后的挣扎!
不是吗?当初时突围时大哥让荆天明向西南方向而去;那么这时候他一定是向那里突围去了!
没错,大哥一定是向西南方向突围去了;荆天明还傻呆这儿瞎想什么,往西南方去追赶大哥!
荆天明遐思一气环顾四周,只见雷阵雨过后的原野上死一般寂静;七月天的大太阳当头照着,很快便将刚才落在地面上的水迹照射吸干;而这时候的时辰应该是巳末午初。
荆天明不敢怠慢,将腰间的大砍刀紧了一紧,左手拎着20响盒子炮,右手提着勃朗宁手枪,疾风似火地离开高碑店大桥,西南方向奔驶而去。
道路两旁的青纱帐时隐时现,茂生生挺立的高粱玉米,在七月天午时的大太阳下显得更加的健壮挺拔;这是因为刚才落下来的那场雷阵雨给庄稼灌饱了营养;吃饱喝足的秧苗们正需要太阳的光合作用孕育健硕的成果。
荆天明在青纱帐遮掩着的黄土小道上急急行走,一边走,一边把眼睛四处观望,寻找他大哥凃镇山。
终于,荆天明在道路上发现零零星星的血迹,奇怪的是,零零星星的血迹正是朝西南方向漫延而去。
荆天明一开始还不相信,可是当他追着血迹向前多走几步后,便见几滴鲜亮的血迹滴落在路面上。
荆天明俯下身子用手指头把路面上的血迹捻了一捻,又把粘在手指头上的血迹按在鼻子上闻了一闻;准确无误地判断出那是人血,而且一直向西南方向滴去,便就兴奋不已地喝喊起来:“这是我大哥凃镇山的血迹,除了他谁还会一边走一边流血?目标瞅准西南方向直直而去,大哥,但愿你没事,小弟马上过去很比回合!”
荆天明这么说过,不禁又犯了嘀咕:看来大哥身受重伤,要不咋会一路行走一路流血?人身上的血液是有限的,大哥身上的血液也是有限的,如果再这样流下去,非自己把自己送进坟墓不可……
正文 第006章 拄着树棍的伤兵
荆天明不敢再想下去,站起身子重新上路,向前西南方向奔跑而去。
雷雨过后的天空漂浮着几朵洁白的棉花云,棉花云试图重新集结起来组成浓云团队将太阳遮挡起来;让雨滴重新向地面抛洒。
然而这一切似乎很徒劳,已经容忍了一次降雨的太阳看穿棉花云的阴谋,在它们还未向自己靠近的刹那间便就释放出强烈的光芒,将拥趸一起云朵击碎。
无可奈花落去的棉花云见太阳光芒实在强烈,只能灰溜溜地退宿散去。
大太阳重新占据中天,将火热的光芒抛洒在大地上,刚刚下过雷阵雨聚集地面的雨水,很快被太阳吸干。
经过一场雷阵雨洗礼的庄稼,这时候需要太阳的光照,因为它们已经喝足雨水,只有在大太阳的照晒下,才能孕育出饱满的果实。
太阳光线和蒸发空中的溽热气息,对荆天明却是致命的阻挠,他奔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两条腿沉重得实在跑不动,便想找个地儿坐下来歇歇身子。
一片郁郁葱葱的高粱地展现荆天明面前了,高粱地头有一道青绿的草塄,荆天明长吁短叹地逶迤到草塄跟前,便就一屁股坐下去了。
什么东西硌得荆天明的屁股生痛,坐在草塄上的荆天明重新站起身子,还以为自己压住毒蛇了,便就惊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雨后的大太阳下,沉闷的毒蛇可能要钻出洞来展展身躯,要是被毒蛇咬上一口,那还不即可要见阎王?
然而荆天明似乎虚惊一场,是毒蛇就得动呀,可刚才坐过的地方却时一动不动。
荆天明心中犯了嘀咕:什么东西把老子的屁股咯噔了一下?不行,老子得看个明白……
荆天明寻思着,便就找来一根树棍拿在手中,拨开刚才坐过的那块草丛。
这一拨还真拨出事来——草丛中丢着一只鞋。
荆天明看着那只鞋骂了一声:“真倒霉,却是一只鞋;叫老子虚惊了大半天!”
荆天明想换个地方重新坐下去,可是回头一想不对火,草塄坎上怎么会有一只鞋,看样子还是一只军鞋,不行,我得看个仔细。
荆天明心中想着,便就俯下身子,从草丛中把那只鞋拿出来拎在手中去看。
荆天明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过,才发现留在塄坎上的军鞋是凃镇山的。
荆天明惊得目瞪口呆,嘴里呐呐着说:“我大哥……的鞋……咋会……在这地方……这是大哥的……鞋吗……”
荆天明嘴里说着,将鞋重新拎起来坐看右看一番,最后确定,这只鞋是涂镇山道无疑,便就狂放不羁地喝喊起来:“啊呀呀,我大哥果然来过这个地方;我大哥还真的活着,要不,他的鞋子咋能出现在草塄上!”
荆天明这么喊过,才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发现涂镇山的鞋,不等于涂镇山他还活着;要是凃镇山活着,那么附近怎么不见他大身影?草塄上留着他的一只军鞋,只能说明他来过这个地方!
荆天明这么想过又觉不大对头,心想这个推论未免武断,大哥是死是活,还得事实说话。
荆天明这么想过,便就佝偻着腰子在草塄上详查起来。
终于,荆天明在草塄上发现血迹还有不少杂乱的脚印;心中便又树立起凃镇山没有死的信念,默默说道:大哥既然能来到这个地方就一定不会死,大哥来这里是和荆天明汇合的,可是荆天明却走在他的后头。
荆天明一边寻思,一边在草塄上、大路旁查看那些脚印和留下来的痕迹。
最后,荆天明看见大路上除了人的脚印还有马的蹄印以及大车穀轮的车辙;便就激动不已地喝喊起来:“我大哥是被人救走了!救走大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甚至三个人,他们有马、有车,正在向南而去!”
荆天明懵懵懂懂想了一阵,便就撒开脚丫子,追着土路上的车辙向南奔跑,果然把关锦璘和瘦猴儿他们追上了。
关锦璘听荆天明叙述完毕,不无感慨地长叹一声道:“涂营长是英雄,荆连长是英雄,教导营的兄弟全是英雄;有你们这样的英雄存在,日本人就翻不了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