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一盘大棋,下得好,满盘皆活,下砸了,则后患无穷!
所以,政府为此准备了后手:派出了中统和军统的两股人马,游走于上海,暗中观察、记录、协调钱市长的工作,同时,又派出一路南京直系特派员,又同时掣肘上海市政府、军统、中统……
好一盘大棋!
史痦子身为钱市长的亲信,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史痦子可谓阅人无数,鬼精鬼精,当他第一眼看到陈叫山时,仅从陈叫山的五官、衣着、气质上感觉出:陈叫山既不是来掰扯控诉的麻烦分子,也不是阿谀奉承的巴结分子!
那么,此时此处,陈叫山出现了,还能有什么可能呢?
是,要么是中统,要么是军统,要么就是直系特派员!
这三种可能之人,无论哪一种,只要随便向南京政府打一个电话,都够钱市长喝一壶的,更被说史痦子这样的跑腿办事的小角色了……
钱市长时常教导史痦子,“小心驶得万年船,大意便要遭腰斩”。
对于陈叫山这样一个身份未知之人,史痦子怎敢马虎,怎敢大意,怎敢慢待?
当然,无论是中统、军统,还是南京直系特派员的职责之在,以及他们与上海市政府之间,相互监控,相互掣肘的复杂关系,陈叫山是并不知晓的。
但陈叫山知道一点——我越是将戏演得真,越是将身份弄得神神秘秘,史痦子便对我越是敬畏!
明白了这一点,陈叫山随人群朝史家花园里走去时,脸上淡淡笑容,越显从容,不疾不徐之步伐,愈有淡若,整个人越发具备一种神秘莫测的强大气场,足以对史痦子形成震慑!
史家花园里格局宏大,光是长廊、曲桥、花径,便有三进。陈叫山算是见识过大场面,大格局的人物,但在史家花园里边走边看,那些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在眼前一拨一拨地闪晃而过,不由得心中暗暗慨叹着:史痦子不过是钱市长的一手下而已,竟能将这史家花园,弄得这般极致奢华。那么,史痦子身后的钱市长,又会是怎样的一种令人咂舌、惊讶的奢靡呢?
“请——请……”
史痦子在前面引着路,每遇长廊、曲桥、花径的转折之处时,总会停步下来,微微欠身,伸臂一出,向陈叫山引向……
陈叫山与那个起先险些被大魁挥拳招呼的青年,并排走着……
走到一段花径转弯处时,那青年见史痦子略略离他们远了些,猛地停了步,左右环视,而后,凑近陈叫山耳边,低声问道,“你是两江航会的陈会长吧?”
陈叫山猛一怔:我与这青年,乃凑巧相遇而已,他如何认得我呢?
第760章蹊跷跟踪
心虽疑惑,但此地终究不适宜细询相问。
陈叫山抿着嘴,笑着,只简单冲青年人点一下头,手臂暗暗前伸,示意他——请……
众人随史痦子来到一大的客厅里,倚墙并立两排椅子,众人分别坐了,陈叫山正要落座,大魁却走过来,对陈叫山冲上首座位一伸手,“先生,请上座……”
史痦子和陈叫山坐了上首,大魁和那士兵头目分站两旁,其余之人,则分坐了两排。
陈叫山细一观察,发现了一个有趣现象:靠东边一排人,全都是一些找史痦子控诉的小业主,而靠西边坐的,则是那些找史痦子捞好处的机会主义分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实为至理!
“啊哼……”
史痦子好似嗓子里堵了一口干痰,响亮地干咳一声,将脖上系着的领带,拧一拧,环视众人,“诸位,史某知道:今儿上门的,都是有要事的!史某不才,受市府信任所托,来搞这清算工作,实话说,也是压力大如天啊……”
史家花园的下人,逐个为众人上了茶水,陈叫山坐于史痦子身侧,见西边一排人,皆冲下人点头微笑,以致谢意,遂端起茶碗浅咂。而东边一排人,有的胸膛一起一伏,似乎肚里充满了气,有的眉头皱紧,神状若佛,正襟危坐,连茶碗看都不曾看一眼……
“先生,请用茶……”
史痦子转头低声招呼了陈叫山一句,遂便提高声音,向众人说,“最近一段时间来,上海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在座诸位,都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有谣言说我史某人,是牛头马面,专门索魂送人进阎王殿;也有谣言说,政府又要分划租界,侵吞市民地产,供外国人使用……这全都是胡说,一派胡言!”
史痦子手掌在空中一横劈,情绪颇有些激动!但略一转头,看见陈叫山神色平平地坐于自己一侧,史痦子情绪随之便又平和,语气亦舒缓了——
“黄浦江东流入海,历史潮流,怎么会倒退?在这里,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清算细账,是为了理清抗战八年来的乱象!工作复杂,任务艰巨,时不我待,在实际工作中,各个清算小组,难免有疏漏错察之处……”
“但是——”史痦子加重语气,音调忽高,“从全局工作来讲,我们遵循的大方向,是绝对不会错的:任何一个汉奸、投机分子、两面派,都会受到严惩!为复兴上海,发展上海,扫清障碍,还市民一个清平上海,繁荣上海,幸福的上海……”
陈叫山笑着拍响了巴掌,大魁和士兵头目,遂即反应过来,亦开始鼓掌,西边一排的讨好派,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巴掌拍得极为热烈!
东边一排的控诉派们,则阴着脸,无一人鼓掌……
史痦子伸手连连朝下压,脸上却是颇为得意的神色,“今天诸位上门,是出于对我史某人的信任。我在隔壁会议室,安排了第九清算小组的审察官和书记员,诸位有什么需要澄清、解释、探讨的问题,可以到隔壁去交流……”
听了史痦子的话,大魁会意,立刻上前一步,身子弓着,伸臂,“诸位,请——”
东边坐着的控诉派们,纷纷站起身来,随大魁朝客厅门外走,但也有个别人,并没有前去,依旧坐着没动,其中,就包括那个认出了陈叫山的青年……
此人到底是何人?陈叫山心中疑惑愈重:他能叫出我的名字,且又坐在控诉派的阵营里,可如今又为何不去隔壁会议室呢?
陈叫山眉头皱着,心中暗暗思忖,揣测……
“诸位,史某在宴宾厅略备简餐……”
史痦子站起身来,笑着伸臂一划,指针一般,招呼着客厅其余的人,末了,指针指向了陈叫山,“先生,请——”
陈叫山看着史痦子脸上的笑容,又以余光看着那个青年人,此刻,他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一刹那间,陈叫山脑袋中闪出了许多的念头——这青年人,莫非是史痦子的人,暗中设套,引我入瓮?
倘若如此,那么,史痦子口中所说的宴宾厅“简餐”,便极有可能是“鸿门宴”!
“史先生,实在不凑巧,下午还有些琐事要处理……”
电光火石间,陈叫山迅速做出了选择——趁着还没有到“图穷匕现”的九十九节,不妨趁着现在,当着众多讨好派的面,立刻全身而退!
“哎呀,你看这……”
史痦子见陈叫山欲迈步离开,便跟上去一步,笑着说,“吃一顿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嘛……”
陈叫山也不再应话,回身笑着一拱手,便大步朝外走去……
大步流星出了史家花园,陈叫山立即喊来一辆黄包车,朝暂居的酒店驶去……
黄包车跑出一段路,陈叫山隐隐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来,装着戴墨镜,趁机借墨镜反光,一看:竟是那个青年人,他也坐着一辆黄包车,与自己所坐的黄包车,保持着六七米远的距离……
陈叫山将墨镜戴在眼睛上,吁了一口气:所幸,只有那青年人一人跟来……
此番前往史家花园,陈叫山原本是去勘察一下地形,欲伺机将史痦子绑架,或者行刺的……
然而,在史家花园,竟然有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充分说明:自己的底细,已被史痦子的人查到……
那么,史痦子对自己所有的客气和谦恭,都是伪装出来的,用以引自己入局吗?
陈叫山越想越觉得此事充满了蹊跷……
快到酒店时,黄包车途径一个弄堂口,陈叫山忽地对黄包车夫喊,“停车!”
倘若史痦子真的已经查明了我的底细,那我就不应该回酒店去……陈叫山这样想着,遂即跳下黄包车,给车夫付了钱,拧身走进弄堂里……
陈叫山大步流星在弄堂里奔走,一大群的孩子,在弄堂中间本就不宽的路上,做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
果然,那个青年人也跟入了弄堂里……
陈叫山暗暗摸出了手枪,将其缩在了袖管里,走了两步,忽然一拐,拐入一侧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青年人遂即也拐进了弄堂里,与陈叫山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地缓慢走着……
“不许动!”
陈叫山猛然转身,举枪指向青年人,“两手抱头,蹲下!”
青年人脸上带着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还是两手抱了头,慢慢地蹲了下去,“陈先生,别误会……”
相似小说推荐
-
不败军神 (会变的尺) 创世VIP2015-09-27 战争幻想对于中华民族来说,近代史就是一部屈辱史,如果甲午我们没有战败,如果一战前可以完成...
-
初唐大地主 (施兇) 起点VIP2015-08-16 两晋隋唐 到了古代能做什么?争权?扛锄头起义?玩不起!泡妞?初唐悍妞多!艳福多!经商?士农工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