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叫山回答得云淡风轻,却越发令胡老板他们心中不安,越发认为陈叫山城府似海,成竹在胸,已将他们牢牢控制!徐大江的家,便是一座牢笼,他们三人插翅难飞,已然成砧板之肉,任由陈叫山宰割拾掇了……
果然,屋内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陈叫山咳嗽了一声,似乎嗓子里有浓痰塞着,要咳嗽清理一下似的,对胡老板说,“这位大哥,最近买卖如何?”
陈叫山之所以如此来问,源于胡老板说出的“红椿木“,而采用的投石问路,一探虚实之语,但在胡老板听来,却认定:陈叫山已将他们“以利诱使船户劈船”之事,全然掌握清楚了,如今,在这屋里,陈叫山不过是在唱一出“明白人的糊涂戏”。如此情形下,胡老板先采用了哭穷抱屈的策略,对陈叫山说,“不瞒陈队长,肉都被人家捞净了,咱想喝点剩汤,混个嘴里有油,这不,弄晚了,汤都没的喝了……”接着,胡老板神经绷不住了,索性竹筒倒豆子,将“一伙梁州人”、“木船底板冒充阴沉木”、“单独交易”、“对外不可乱说”等等事儿,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以求得到陈叫山的怜悯与原谅……
陈叫山脑海中飞火流星般,想着诸多的事情,分析推理着诸多缘由,其表情,其状态,在侯今春看来,陈叫山这是“心事重重,心中有鬼”之兆。于是,侯今春便不阴不阳地说,“陈叫山,你这反应够快的啊……咱都是男人,你就给个痛快话,这些个木头贩子,到底是你杀人灭口了,还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鹏天和七庆,全程参与了接触胡老板之过程,心中自是明白得很,而今听见侯今春这般说话,登时就急了!七庆抢先说,“侯帮主,你什么意思?我们杀人灭口,我们把人藏起来了?你怎么不想想:我们想要杀人,想要藏人,昨个晚上黑灯瞎火的,不就杀了藏了么,还等得到现在?”
七庆说话尽管冲,但是摆出讲道理的架势,鹏天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开口便骂,“侯今春,你他娘的到底是猪脑子,还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说着,便又朝侯今春身前扑去,鹏云和三旺赶紧将其拉住了。
陈叫山不想多做解释,晓得这一切太复杂,一句两句,根本解释不清楚,便左手一挥说,“我们现在赶紧骑马出城,他们拖家带口的,必定跑不远……”
陈叫山喊完话,刚一转身,侯今春却挡在了陈叫山身前,两臂伸展,“怎么,又想跑?”
陈叫山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晓得侯今春是个遇事不怕事,敢于死缠烂打,同时又有些死脑筋的人,倒也不恼,抬头望向大东门城门楼子上的红灯笼,淡淡一笑,“侯帮主,要不,你把我绑起来,你们去追人,这总行吧?”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发生争执吵闹,皆因一方硬,另一方更硬,一方是针尖,另一方便是麦芒,针锋相对之下,必就水火不容了。反过来说,一方要硬,要进,另一方却绵了,退了,争斗之火,自然便会熄了下去……
侯今春揶揄质问陈叫山,料想陈叫山又要发飙,甚至做好了对打对骂的心理准备,岂料陈叫山却一招“太极推手”,以力卸力,说出了将自己绑起来的话。侯今春忽然一下,火气便发不出来了,仿似一记重拳击出,对方并不接挡,而是轻巧闪过,自己扑了空一般……
“绑就不必了……”侯今春火气虽弱了三分,但言语之感,仍是冷冷,“你现在跟我到夫人那儿说理去,追人的事儿,我自会派兄弟们去的……”
骆帮主见陈、侯二人差不多又要干起来了,便分开两人,说,“夫人的意思,是要我们找到那几个木头贩子,带人回去问话的,现在,人都跑了,回去跟夫人说个什么?”
七庆也在一旁附合着,“是啊,咱们在城里越耽搁,人家快马加鞭,就跑得越远了……”
侯今春态度却十分强硬,“人追到追不到,都是小事儿,我们这些人,到底谁心里有鬼,才是大事儿!到夫人那儿说道说道,心里有鬼的,就藏不住鬼,心里没鬼的,当然就不怕鬼……怎么,你们不敢去?”
“谁不敢去谁就是孙子!”鹏天一步站到陈叫山跟前,“队长,去就去,咱怕啥?”
陈叫山看着鹏天的脸,当初攻打太极湾时,鹏天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扑向白杨树时,脸被戳伤,如今虽然伤口已经痊愈,但留下了一道弯月样儿的伤疤,一激动,一动怒,那伤疤就分外地发红发亮……“天,我跟侯帮主去,你们赶紧出城去追人吧!”
第197章有喜
陈叫山、侯今春、骆帮主三人,给各自手下兄弟一番吩咐,命他们朝东面洋州、西面梁州、南面三合湾、北面五郎庙四个方向,去追胡老板一众人。吩咐完毕,他们三人则朝卢家大院走去,打算在夫人面前,将一些事儿“说道说道”……
此刻的夫人院中,夫人、老爷、三太太、二太太、柳郎中、禾巧都在,正一片热闹景象。
三太太已好些日子没来身子了,整天人不想动弹,茶不思,饭不想,偶尔勉强吃些东西,却还一股脑地吐了。三太太戏子出身,身子骨弱,月事亦不规律,对此,老爷尽数知晓,以为常态,不多在意,三太太自己也不上心。然而这一次,情形似乎不尽相同,到柳郎中那儿去问诊,柳郎中搭手一番把脉,竟是三太太有了身孕……
卢家百年昌盛,人兴丁旺,到了卢老爷这一辈,却是独苗一根。卢老爷娶了夫人、二太太、三太太,包括曾经与丫鬟同了房,可除了夫人生了少爷卢恩成之外,其余却是仨小姐,卢家再无男丁,又陷入独苗境地。偏偏少奶奶与少爷结婚几年,又不生育,令人心焦,往残酷了说,卢家有“断后”之危机……
百余年的发展、积淀,卢家偌大的家业,假以时日,面临着“无人可传”之危险,老爷、夫人、二太太、三太太、少爷、少奶奶,甚至是三小姐卢芸凤,都深深地想过这个问题……
二太太没有为卢家生下个男娃,常常自感心愧,一方面寄希望于少奶奶能怀孕有喜,另一方面也希望三太太能再生个小少爷,这边一忙乎,那边一忙乎,却是这边不见开花,那边也不见结果。
少奶奶唐慧卿自感二娘为自己的怀孕之事操心,颇多感激,二太太说的方子,都照单抓来服用,二太太指点的庙宇,也都去烧香许愿,一切顺从,从无微词。可三太太就不一样,起初自己不怀孕,二太太来献言献策,还看以热心,但时日一久,却心生泼烦,不大愿意搭理二太太了。二太太为人厚道,自也知趣,也就不大为三太太忙乎了……
老爷曾经有过再娶太太的想法,但卢家是夫人当家的,此事必要经夫人允可,老爷刚一提,夫人就总是拐话、绕辞,老爷晓得夫人心中不悦,便也不再提说了。
三小姐卢芸凤是个怪人,竟提出过怪想法,说男尊女卑,延续香火之事,统统都是中华几千年来的封建余孽,早该尘封抛弃!如今都已经民国了,如何还抱守那些老观念?既然想男娃,从别家抱养一个男娃过来,养大了,不也一样是卢家人么?或者,待她将来选中了丈夫,生下了男娃,令其姓卢,不就得了?如此简单之事,何必弄得那么嗦嗦,紧紧张张,神经兮兮?
这些个歪门邪道的理论,整个卢家大院里,只有三小姐卢芸凤敢说出来。夫人每每听到这些奇理怪论,一方面觉着自己的女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敢说敢做,聪明伶俐,深得自己的遗传,为此颇感欣慰;但另一方面,又惟恐卢芸凤话说过了头,得罪了列祖列宗,亵渎了神灵,幽冥之中,若遭了报应,便大不值当了……
因此,夫人给三小姐定了规矩,说,“芸凤啊,你说你那些观点,娘不是不让你说,晚上你跟娘睡一个被窝里,看你咋说,娘都听着,娘都不恼,可从今往后,切莫再在别人面前说这些,更不能到卢家大院之外去说,到了上海读书,就更不能说了,上海是大地方,莫让人家大地方的人,笑咱小地方的姑娘野气……”
对于夫人所定之规矩,卢芸凤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以为然。好多回,她对二小姐卢芸香说,“二姐,你莫听咱娘说这说那的,什么门当户对,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莫当真!你只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人家又喜欢你,你就大胆地跟了人家……二姐,爱情你知道不?爱情才是最要紧的,咱娘说的那些话,她且说,你且听好了……”
二小姐卢芸香冷冷地回一句,“她是你娘,不是我娘,我娘早就死了……”三小姐也不恼,点点头说,“嗯,二姐说得对哩,我娘是我娘,你娘是你娘……”
关于卢家延续香火之希冀,断后之隐忧,三太太自己,则是一直一个观点:一切都是缘分,一切都是命里的定数,该来的自会来,不来的,求也不来,何必强求?须尽当下欢,莫思来年乐,正如她时常唱的一段儿《殿前欢》一样:“懒云窝,醒时诗酒醉时歌。瑶琴不理抛书卧,无梦南柯。得清闲尽快活,日月似掇梭过,富贵比花开落。青春去也,不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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