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还真是不错,看来王府的菜我也是吃了腻了,是该换上一环,好好品尝这‘彭月楼’的招牌菜了。”
夜色悄然而至,汴梁城热闹不减,形形色色的欢声笑语撩动了多少人的那悸动不安的心?
彭悦楼一如往常客满拥挤,十多个跑堂的伙计忙的大汗淋漓,却还是耐不住食客众多的忙活。
“客官,对不住了,本店客满了。”
守在酒楼外的小童子很好的做着掌柜吩咐之事,听得这话,来人倒也不恼,指了指身后一青袍面黄之人道,“我是‘雀阁’那位家管事,我家公子在此宴请贵了,觉得酒水不好,遂让我送来府中佳酿。”
听的这话,小童依稀记了起来,雀阁里面有一个带着斗笠脾气看似很古怪的人,既然是找人,他便不再挡道,侧身让与一侧。
进了酒楼,二人径直的往着楼上走去,雀阁寓意雏凤,因而在三楼最里面。
待到了‘雀阁’这雅间前,那在前行的管事见四下无人,忙接过后者手中的酒瓮,低声道,“王爷,我们到了。”
后者摇了摇头,笑着应声道,“无妨,文凤,我倒要是看看何人让我这番辛苦,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说罢,便上前抠门,不多时,门应声而开,一个满脸虬须的大汉露出了脸来,见得赵德昭与潘集都愣住了。
此人他们何曾见识过?
“见过王爷。”
但听此人这番说,赵德昭才明了他并没走错,微微颔首,便与潘集一道进了屋子。
待他们进了去,见到桌边所坐的杨延昭,当即愣在了原地。
白衣白发,还是那当初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么?
赵德昭愣住了,那时候,他很是希望杨延昭的助力,可后来,北伐去了,他死里逃生,回到汴梁,便无了杨延昭的消息。
再后来,便听闻杨延昭变节的消息,赵德昭便死了这条心思,虽说这两日满城风雨,说着杨延昭为忠义之士,但是这事情的主角不出现,赵德昭也未去往他身上去想。
此刻,再见到杨延昭,赵德昭彻底懵了,
“延昭兄,你这是怎么了?”
许久,却是潘集回过了神来,往前走了几步,语中满是惊讶,稍后赵德昭也是疾步上前,盯着杨延昭又是看了几眼,“延昭兄,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见过王爷。”
起身对着赵德昭行了一礼,杨延昭又是与潘集含笑示意,“有些事情,委实太过造化弄人,杨璟经不住这些事儿,自然就要受点苦头的。”
拿起赵德昭放在桌上的好酒,排开封泥,连倒了三杯,取其中一递给赵德昭,继而又道,“王爷,眼下时局,你我都清楚,今日杨璟请王爷过来,其实是有件事儿要与王爷商议。”
闻言,赵德昭心中大为凛然,杨延昭的处境他当然知晓,现在找他来,所谈之事怕是极为要紧。
狗急尚且会跳墙,更何况这不断让人一次又一次震惊的杨延昭,所以,在心里,赵德昭相信他会有所举动。
甚至可能是逆天的冒险之举,或许与那深宫之人相关,猛然间,赵德昭发现他的心跳止不住的加速起来,只是他的脸上易了容,察觉不出神色变化而已。
接过那递来的酒杯,赵德昭努力用平静的话语应道,“延昭兄请说。”
端着酒杯,杨延昭面色无常,慢慢的道出了一句话来,“我欲助你登基,不知王爷可愿?”
话音落下,酒杯砸落,酒水遍洒。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时局
夜色寂寥,长殿戚戚。
紫宸殿外,瘦弱而又倔强的身影跪立着,不远处,众多的内侍宫女皆是满目慌张与担忧,但却无一人敢上前说话。
“求父王开恩。”
赵元佐俯身叩首,语中哀求着道,自从听到八妹等人被抓进牢狱之后,他便来此请求赵光义开恩。
这一跪,便已经是一日。
即便是早朝,他也未曾离去。
可是殿中的那位大宋天子竟是没了声音,连紫宸殿都没有踏出一步,甚至将早朝都给取消了。
这对父子,一个跪在殿外,苦苦哀求;一个在殿内,默不作声,而其余之人,有谁能在这大宋朝最为显耀的二人之间插上话来?
“求父王开恩……”
又一遍的叩首哀求,赵元佐目光涣散,脸色忧伤憔悴的让人心疼,不远处,一道矮小的身形越过越过宫女太监,小跑着上前。
却是穿着月白金丝蛟龙服的赵恒。
只见他冲上前去,身后的伺候的掌宫太监想要阻拦,被那赵元僖给止住了,“且由他去吧。”
这般说来,本就内心惶惶不安的太监当即不再上前,只是伸着手臂,张着口低声喃语着,不知是在祈祷还是说这恕罪之言。
听得这些话儿,赵元僖眯着眼,圆胖的脸上看不出欢喜之色,只是嘴角微微扬起,粗短的手缩在衣袖中,握紧成拳。
“太子哥哥。”
赵恒冲到赵元佐的身前,伸出小手拉住他的衣袖,想要将他给扶起,可是后者却摇了摇头,继而又是俯身叩首。
见赵元佐这般,那赵恒也是急了,看了看灯火幽暗的紫宸殿,又是甩了甩衣袖,跪在了赵元佐的身旁。
许久,只见的王继恩面带不忍的走了出来,看着赵元佐兄弟二人,请叹了口气,“太子殿下,韩王,无需这般,切莫为了琐碎之事惹恼了官家才是。”
说完这句话,一甩手中的拂尘,“官家口谕!”
周围之人闻言无不跪伏在地,王继恩的尖锐声音则是再起,“官家有旨,所有人等一律回宫,不得有误,违者送入宗亲府!”
宗亲府。
听得这几个字,赵恒脸色惨白,那些太监宫女则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赵元佐却依旧在那里未动。
“太子哥哥,我们还是先行离去,再做商议可好?”
赵恒拉扯着赵元佐的衣袖,好一会,后者终于慢慢起了身来,跪得时辰久了,身体竟有些摇晃,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当心,太子哥哥!”
在一旁的赵恒赶紧扶住了他,好生劝慰着,才拉着赵元佐慢慢的往着临华宫走去,身后的宫女太监自然是各自相随,大气不敢出。
而那赵元僖则是短粗的眉头微蹙,盯着他二人,不知在想着何事,好一会,才收回了目光,对着王继恩笑着道,“父皇劳累,还望公公多多费心。”
王继恩则是微微颔首,轻声应道,“郡王也无需挂心了,早日回府歇息吧。”
赵元僖笑着点了点头离去,望着他的背影,王继恩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继而叹了口气,又是回紫宸殿内候着。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赵光义看着桌案前的一张宣纸,最终双眼精光闪过,一丝狠厉之气迸了出来。
果然,他没死。
昨夜听汴梁城中起那谣言,赵光义便开始料想杨延昭没有死,当真是个心头大患,否则怎又让那些书生说出遗照之事。
当年那一幕,赵光义仍是记忆犹新,兄弟二人之间恩仇情怨,时常深夜入梦来,而他只能藏在心里,不能与外人说道。
脚步传来细微的声音,赵光义抬起头,看着弯腰进来的王继恩,终于,轻咳了一声,“当年,是不是真的有遗照存世?”
低着头的王继恩身子一颤,这两日,听得那谣言,他也是惊慌的很,似乎,当初确实听闻此事,只是后来没了踪影,后来就忘了过去。
如今,再听赵光义提及,当即吓得魂不守舍,头又低了几分,“回官家,此事小人却未有所听闻,当初先帝驾崩,小人便照着先帝的旨意,去请了官家前来。”
这番话,说得王继恩说得很是小心,那一夜,风雪之中,他不过是在先帝寝宫外遇见了神色慌张的赵光义。
有些话,是说不得的,只需稍微提及便可。
高台之上,赵光义沉声不语,那沉重的呼吸声刺的王继恩冷汗直流。
“将卫庄招来。”
道完这一句,他闭目靠在了龙椅之上,王继恩则是领命,再次躬身小心谨慎的退了出去。
亲王府,书房密室之内,赵廷美眼中一丝惊喜闪过,对着立在不远处的向敏中问道,“常之,你是说杨璟有这个意思?”
向敏中的脸色依旧白的让人心里发慌,
轻咳了几声,他深吸了几口气,“臣若是猜测的不错,他是想要救回狱中的亲眷。”
听后,赵廷美沉思不语,密室中顿时变得寂静开来,突然间,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密室中踱着步子。
来回走了好多圈,赵廷美停下了步子,“常之,依你来看,这事可真?”
又是问了一句来,丝毫没有察觉先前已经问过了此事,只是这番问却有着别样的用意,向敏中这聪慧之人也是知晓的。
眉目翘了翘,向敏中弯身微微作礼,“王爷,他既然这么说,自是手中有着依仗,很有可能是王爷之前说过的遗照。”
“老臣也是这般觉得。”
坐在一侧的卢多逊捋着胡须,慢慢点首应道。
其余几人衣袍各不一,有文亦有武,皆是附声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