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哥,我们要不要进屋去瞧瞧?”
排风低低的声音响起,夜色已深,而杨延昭自从进了屋便没有再出来,甚至连油灯都未点亮。
安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何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遂转首望向萧慕春,后者叹了口气,却听得一边焦赞说道,“都安心的等待吧,公子既然能力敌千军,便是知晓轻重之人,决计不会做出让我等担忧之事,如今不出来,只怕是在想着应对之策,还是不要前去打扰才好。”
听他的话,其他人有只得将心里的不安给压制下去,在院中侯着,时不时的抬首望向那木门紧闭的屋子。
在这危急时刻,只要杨延昭依旧在,即便是再多的困难险阻,他们也能视而一笑,毫不为意。
风越发的急了几分,将天边的浓浓黑雾给吹散了开来,露出丝丝缕缕的金色,染红了整个云彩。
原来又是一日到来了。
揉着红肿的双眼,何钰抬首往着天际,想起了在牢狱中的罗氏女等人,心中猛然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惧怕。
新的一日来了,可他们还能看到么?
一阵凄凉由心底发出,何钰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似乎这样才能舒服些,而他发出的这响声自然是引来了萧慕春等人的目光,随即又是各自低下了头,这时候,他们的心情都与何钰一般,苦闷压抑。
下意识般,几人回头望向那小屋,就在这时,那紧紧闭合的木门打了开来,一道身影走了出来,似乎精神极为的憔悴,竟伸出手来去遮挡那微微亮的晨光。
却是众人担忧了一夜的杨延昭走了出来。
一行人正欲上前,可脚步还未跨动,都停了下来,眼中满是震骇之色,只因眼前之人满头华发。
不过是一夜的光景,竟然霜雪染满了那三千青丝,晨风吹过,披散在身后的华发漫天飞舞,犹如白雪飘零。
“兄长!”
“公子!”
好一会,一行人才反应过来,往前疾行了过去,何钰与排风早已经泣不成声,即便是铮铮铁骨的硬汉子萧慕春等人也是泪花在眼中打着转来。
双眼浮肿,惨白的脸上满是疲惫,杨延昭伸手在飘动的白发上抚过,继而是深叹了口气,“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兄长,你出去不得,若是被发现了,可就……”
何钰率先出声来反对,排风则是惊慌的上前抓住杨延昭的衣袖,咬着嘴唇,含泪摇着小脑袋。
将排风的眼泪擦了擦,杨延昭对着众人轻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萧大哥你随我出去。”
见劝阻不了他,何钰便不再劝说,只是盯着杨延昭,生怕脸色憔悴的他会突然晕倒了过去。
察觉到这担忧,杨延昭伸出手在何钰的肩头拍了拍,“今夕,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一切都会过去,也都会好的。”
轻声的喃语着,似乎与在安慰着何钰,也似乎在与众人说道,更似在说给他自己来听,说着,杨延昭抬首望向天边。
那里,金光透云而出,洒下万丈光芒,又道是一个艳阳天,当真是无限好。
如此,他杨延昭怎会弃之而不顾?
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个了结,即便是居高位者,又能如何?
别人的生死你可随意论断,但对他杨延昭却不行,对他的亲眷好友也不行,倘若你要强而为之,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突然间,一丝戾气从杨延昭的双眼中迸出,身后如雪长发再次漫天飞舞。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助你登基
街道上,人接踵而行,商贩走卒争相吆喝,汴梁城依旧是繁花似锦,这种喧嚣热闹,从未因任何事情而改变过。
带着斗笠,杨延昭一身白衣,穿行于其中。
许久,进了家小酒肆,而萧慕春却是匆匆离去,再进人海之中,见不到了身影。
要了间靠里的小隔屋,随意的点了一壶茶水与几盘点心,他便静坐在案前,连斗笠都未拿下,看的那酒肆的小伙计大为好奇。
哪有人吃茶还带着斗笠的,难不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声嘟囔着,却被那廋矮的掌柜给听到了,当即给了他几巴掌,横眉冷眼的蹬到,“你个吃饱了撑着的,管人家做何,还不赶紧去端茶倒水!”
杨延昭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茶水早已经凉了头,那小厮倒也是勤快,走来往去的换了好几壶。
终于,在他再次将温热的茶水放好时,一穿着宝蓝袍子之人走来进来,此人脸色有些发白,身形消瘦,似乎有病在身,可他那目中气势凌厉,无形中竟让人产生丝丝畏惧,惊得那小厮不敢去细看。
“你且出去,若没人唤你,就不要进来。”
那小厮惊得连连应允,忙往外走去,门外不知何时立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那如铜铃般大小的虎目望了过来,吓得他不敢迟疑,小跑的躲开了。
酒肆的伙计离去之后,守在门外的萧慕春关上了身后的那扇木门,继而屏气凝神,睁眼竖耳,很是小心的警惕起来。
屋内,向敏中望着眼前遮面做着的杨延昭,眼中不由得闪过丝许歉意与不忍稍后,用拳头挡在嘴前,好一阵的咳嗽。
“常之,你的身体还是那般虚弱。”
轻声道了一句,杨延昭将斗笠取下,而正在咳嗽的后者见他到满头白发,当即惊得失了神。
半晌,才回过神来,往前疾走了两步,很是难以置信的道,“延昭兄,你这是……”
摇了摇头,杨延昭轻声道,“白发三千丈,愁绪几繁多,常之兄,我开门见山的来说,今日寻你来,是为了元沛兄和清儿她们。”
闻得此言,向敏中眼中再露出异样之色,或许要咳嗽,但是被他给硬生生的逼住了,因而惨白的脸上生出了一抹潮红。
好一会,他坐在了杨延昭的对面,凝色低声道,“延昭兄,事情并非你想得那般,此事乃是秦王府中的一妖言惑众的食客私下为之,秦王知道后已经将他给杖杀了。”
闻言,杨延昭笑了,果然,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把酒言欢,莫逆相交的时刻了,听到昔日挚友身陷囹圄,首先想到不是他的安危,而是为了主子开脱,向敏中也是变了。
“常之兄,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元沛兄?”
向敏中脸上再露尴尬与困窘之色,低首不言,杨延昭见此,也不再去谈及此事,而是直奔主题,“常之兄,我知道秦王在想什么,你作为他的心腹,肯定也是明白的,今日我既然找你来,用意也很是清楚,我的条件需要他答应。”
说罢,杨延昭带上了斗笠,只身往外出去,与着萧慕春一道,很快便出了酒肆,不见于人声鼎沸的汴梁城中。
郡王府,一个挑着担子的大汉突然走了过来,手中提着食盒,见他越来越往前,守门的护卫突然将手中长剑拔出,对着来人厉声吼道,“王府重地,还不速速离去!”
“众位军爷息怒,小的是潘将军府中的家丁,今日家中做了些大公子较为喜欢的菜肴,老夫人便让小人给送了过来。”
潘家大公子确实在王府中。
听得这话,护卫收了长剑,一人走上前,打开那朱红色木盒,但见里面装着一盘油炸的鸟儿之物,看上去极为的香酥嫩口。
“几位军爷,老夫人嘱咐一定要送到公子手中,小的也明白王府规矩森严,为了不让几位难做,小的这就不就去了,还劳烦多多担待。”
说着此人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子,笑着脸又道,“这是老夫人特地交代的,让几位当值的大哥买些酒吃吃。”
有银子,再加之是王爷身边红人潘集家人,自然就好办事了,守门的侍卫当即应允了下来,提着食盒往里走去。
那大汉道了谢,转身离去,不多时,便见王府护卫领事乔鹏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却哪里还见他的身影,只得恼怒的将那些守门侍卫一阵骂,又转身疾行,往府内走去。
水榭亭台之内,潘集与赵德昭看着食盒内取出的精致小碟,皆是眉头紧锁,待听到乔鹏回报来人已经不见踪影,那赵德昭不由得出声道,“奇了怪了,文凤,既然这不是你所喜爱之物,又会是谁送来的,难不成是要故意加害与本王?”
说话间,已有侍女取来了银针,赵德昭接过,插入菜肴之中,但见银针并无变色,心里越发的不解了。
“王爷,或许这只是个暗号,盘中之物应该是幺雀儿,而这食盒分明是‘彭月楼’的东西,而‘彭月楼’正有一雅间为‘雀阁’,寓意雏凤吉祥,看来有人想约王爷在那里见面。”
听潘集沉声道着,赵德昭当即觉得很有道理,但稍后又皱起眉来,“又会谁要约我?文凤你可知道的,昨日先皇遗照一事已经弄得满城风雨,我也是成了众矢之的,自然是不能随意走动,否则惹了他,这日子就苦的很了。”
“我倒是觉得王爷还是去一番为好,此人既然在这时刻约见王爷,定是有着要紧之事,若是文凤猜得不错,怕是与这遗照相关。”
闻言,赵德昭眼中闪过一丝的精光,继而用手抓起碟中的油炸雀子吃了起来,顿时香气飘散,引人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