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大惊,不等他说话,冲上来几名士兵便将他拖走,一名士兵见李清死命挣扎,心中恼怒,随手举起刀把猛地一击,将他打晕,扔在角落里。
狂风骤然停止,天空象突然摒住了呼吸,静得可怕,驷马桥一带再无行人,有只近两百名面相凶恶的汉子在慢慢向望江酒楼靠拢。
‘啪嗒!’豆大的雨滴急速落下,砸地碎开,印出铜钱大的一片水渍,很快,二滴、三滴、雨滴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形成一根根水线,水线相融,迅速连成白茫茫一片,大暴雨终于来了。
参与围攻的黑道来自五个帮派,基本上都是盘踞在驷马桥附近,道仁堂是其中最小一支,只有成员不足三十人,骷髅突见驷马帮也在,立刻明白自己上了当,但为时已晚,按弱肉强食的法则,这打头阵的只能是他的道仁堂。
黑道人已经将望江酒楼围住,几个头领互施个眼色,点点头,逼迫骷髅带手下前去撞门,突然,大门内爆发出一阵喊杀,喊杀声震耳欲聋,士兵猛冲出来,杀黑道人一个措手不及,纷纷后退不迭,仅一轮冲杀,地上已经躺下了十几人。
喊杀声也将李清惊醒,他慢慢从地上爬起,头痛欲裂,一楼只剩下三十几名士兵,南霁云正半蹲在一张大板桌上,只见他满拉射雕弓,轻搭白羽箭,眼光似寒星,羽箭如闪电,箭尖吐出厉芒,穿透重重雨雾,每一箭射出,便有一人软身翻倒,但并没有死去,箭箭射中膝盖骨,无一箭虚发。
“好箭法!”李清脱口而赞。
南霁云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不一定要杀人,也可以一样让他们跑不掉,他们犯了法,自然有官府按大唐律例惩治。”
“官府?”李清也冷笑一声道:“官府若真管,又岂会让成都的黑道如此嚣张,自古以来,哪家官府不是黑道的爹!”
“休要胡说!我们是官兵,并非黑道,若你想斩尽杀绝,你去找黑道好了。”
李清猛地愣住了,南霁云的无心之言却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子,让他突然找到了对付海家的办法:黑吃黑。
豪雨如注,雨水涌落,猛烈到什么都看不见,仿佛象天国打开闸门,将天河的暴洪倾注到人间,转眼,大地变成一派泽国,天黝黑黝黑,离几步远就别想见到对方的人,风声雨声,淹没了死神的狞笑,遮挡住刀光剑影。
骷髅呆立在滂沱暴雨中,他万万没有料到,酒楼里冲出的竟是军队,下手狠辣,毫不留情,霎时酒楼外响起一片狂呼怒喊,还有乒乒乓乓的武器撞击声、被刀砍中的惨叫声、哭喊饶命声,骷髅的眼睛都恨得要爆裂,死得全部都是他的手下,他突然大叫声一声,狂奔到驷马桥上,飞身跳下湍急的河流。
战斗迅速接近了尾声,成都黑道虽然猖獗,但成员大多是街头流氓、泼皮,对付一般良善百姓凶神恶煞,可当他们发现自己面前竟是杀气腾腾的正规军时,一个个早吓得腿软筋麻,又见昨日还一起调戏妇女的同伴,此时却身首异处,胆子大的,连滚带爬跑掉,胆子小的,拉一裤子屎尿,瘫软如泥,半步也动弹不了。
……
此一战,杀死黑道三十余人,伤六十余人,而官兵只轻伤二人,还是自己人误伤,士兵们迅速抬走尸体和伤者,血迹很快被暴雨冲洗得干干净净,豪雨象狂野的奔马惊醒,骤然停止,只有一条条水注从屋檐流下,天空亮白起来,灰色的云层正在翻滚上升,乌云悠悠飘远,显出大片大片的湛蓝色,驷马桥又恢复了清晨的宁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有空中微微漂浮着一丝腥味,提醒人们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杀戮。
当阳光再次笼罩驷马桥时,李清从酒楼里走出来,尽管战斗已经结束,但大街依然静悄悄,现还不到晌午,却不见一个行人,这是热闹的驷马桥从未有过的情形。
“明天望江酒楼就真出名了,早知如此,又何苦花百贯钱去做什么宣传。”
李清暗暗苦笑,忽觉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回头却见是面色温和的南霁云。
“等会儿我家大人就会来,替我们收拾后事。”
“后事?”李清一脸讶色。
“自然有很多后事。”南霁云淡淡道:“你以为这是小事吗?如此大规模的黑道拼杀,你以为成都天天会发生吗?死了这么多人,他们的家属闹也要将衙门闹翻,地方官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很快他们就会派人来,若我家大人不来,你又如何应对?”
李清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章仇兼琼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才答应来参加自己的开业庆典,他给的是鲜于仲通的面子啊!
第四十九章 暗流(一)
又过一会儿,开始有大胆的人出来探听情况,几个躲在屋内偷窥的男子正唾沫四溅地向一群围观路人绘声绘色描述战斗的惨烈,说到惊险处,手舞足蹈,眼睛冒出精光,仿佛他自己也拔了刀子参战。
在望江酒楼,二楼来捧场的客人们早吓得个个面如土色,挤成一堆,心中暗暗咒骂自己愚蠢,怎么不早点想到海家是不会罢手的,十几个请来的胡姬和乐师则躲在肥胖的席掌柜身后瑟瑟发抖。
同样害怕得腿软的席掌柜不停颤声安慰他们:“各位不用害怕!今天节度使大人也要来,一楼有他的二百名贴身侍卫,有他们在,这些暴徒是进不来的。”
众人听了席掌柜的话,才略微安心下来,一个个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随着喊杀声慢慢减弱、消失,众人的脸色也渐渐回暖,突然,伙计领班张旺冲进来大喊道:“没事了,黑道人都跑了。”
他又走到席掌柜面前低声道:“东主说了,庆典继续!”
“还要继续!”席掌柜一脸苦色,可在他那天然上翘的嘴角渲染下,他的苦涩却变成笑眯眯的应承,无奈,只得回头哄胡姬和乐师半天,又许了双倍的工钱,惊魂稍定的胡姬们才恢复娇媚神态,笑着跑到门口跳舞献歌去了,又叫几个伙计去将舞龙打鼓的人寻来,这倒不难,他们的工钱还没结,自然不会跑远,很快,望江酒楼大门前便恢复了早晨的喧嚣热闹。
客人们也渐渐忘了发生过的打斗,却对席掌柜的另一句话有了兴趣,“节度使大人也要来捧场!”这个新东主好大的面子,他是谁?连节度使大人也要来捧场?众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疑惑。
席掌柜看出大家的疑惑,拱手笑道:“我家东主姓李,长安人,至于节度使大人为何给他面子,大家可自己想。”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窃窃议论声骤起:“姓李,又是长安人,看来那些消息可能是真的,此人真是宗室子弟,否则节度使大人怎会给一个商人面子。”
却就在这时,张旺再次冲进来,他脸色焦急惊惶,舌头象打了结,含糊不清喊道:“快!快!大家快出去迎接,节度使大人到了。”
……
章仇兼琼正在李清的陪同下,一层一层参观这成都第一大酒楼,他原是益州司马,又做了剑南节度使,一直便在成都为官,却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看得极仔细,只见酒楼布置颇为大气磅礴,但细微处又精细雅致,且处处替客人考虑,章仇兼琼扶着一只专给小儿坐的高脚圈椅感慨道:“李东主连这个都想到了,确实是无微不至,不知这里是否肯承办酒席?”
李清是个心眼通天的人,立刻便明白了章仇兼琼的言外之意,他急陪笑道:“一楼二楼的大厅加起来可容纳千人,还有三楼四楼各种风格的雅座,尊卑分明,酒楼周围也能停百辆马车,那些不能进席的车夫下人,我们也会为他们准备盒饭,再者我的十几个大厨手艺一流,什么样的菜都会做,若老太爷的寿宴能肯在鄙店举办,真是无上荣耀,这是请都请不来的好事,我怎会不肯!”
章仇兼琼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好个精明的商人,就冲你居然连进不了席的车夫下人都考虑到了,我家老太爷的寿宴便交给你承办,我也不占你便宜,按正常价结帐就是。”
李清大喜,若能将老爷子伺候满意了,他岂不是又找到了新的后台,他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通过这次寿宴搭上章仇兼琼的关系。
突然,南霁云急匆匆上前,在章仇兼琼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章仇兼琼笑意顿敛,眼睛里闪过一道厉芒,微微冷哼一声:“他来得好快!”
章仇兼琼回头看了看李清,淡淡笑道:“想不到李东主的面子这么大,今天连剑南节度使和益州刺史都惊动了,你跟我下去吧!李道复大人来了。”
天宝初年的节度使并不象后期那样位高权重,能控制地方政务,它更多的是军事职能,所以剑南道节度使在某种程度上当于今天的成都军区司令员,和主管地方政务的刺史是分属两个系统,但剑南道节度使的品阶是从二品,而益州刺史的品阶却是从三品,低了整整了两级,所以一般刺史不敢和节度使抗衡,不过这个益州刺史李道复却非普通人,他是权相李林甫的族弟,后台极硬。
李林甫与太子是死对头,自然李道复与太子党的章仇兼琼也是水火不容,今天驷马桥一带将出事,海家早就照会过他,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待事后去冷处理一番便了事,不料却紧急得报,出事现场竟杀出一支军队来,李道复再也坐不住,既然军队参与,看来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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