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观急,洪河对岸的北凉军比王肃观更急。
因为消失已久的石信的大军,终于冒了出来,出现在了北凉军的屁股后面,将北凉军的退路截断了。
石信一战成名,被称为常胜将军,莫说是大丰帝国了,就连北凉军听到石信的大名,也都心惊胆战。
往后退,要面对石信,况且他们好不容易才打到丰州城下,岂能无功而返。
次日深夜,趁着夜色的掩护,北凉军渡过了红河,出现在丰州城下,开始攻城。
夜色如墨,笼罩大地。
战马奔腾,战鼓高傲。
王肃观听到攻城的消息,着实吓了一跳,也不知道用兵的是不是欣儿,竟然如此心急。
他连铠甲都没穿便匆匆奔到城门,只见司马战等人正在全力督战,让原本寂静的夜变得仿佛沸腾起来了。
见惯了血雨腥风的场面,王肃观变得有些麻木了,可他定睛一看,北凉军号称二十万大军,攻城的最多才有三万,想来更多的大军都未曾出动。
转眼间,天已经亮了。
东方泛起了鱼白,红艳的朝霞挂在天边,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北凉军凶猛如潮的攻势终于退了回去,可是大丰帝国的四门,同时被北凉铁骑给围住了。
王肃观虽然不懂兵法,但也猜到北凉军这么做肯定是背水一战,要在后方援军赶来之前攻下丰州。
他站在城头,望着那黑压压的铁骑,忽然问自己,是不是应该将丰州还给欣儿?
正在他想这个答案的时候,司马战匆匆跑来,道:“王爷,北凉军是背水一战,气势正盛,咱们大可不必与之开战,只要在这儿守几天,四面八方的援军一到,北凉军还没战,斗志肯定先开始瓦解了。”
王肃观拍了拍司马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说的很对,这都是朕的财产,朕怎么能够将其亲自毁灭呢?传令下去,高挂免战牌。”
司马战精神一振,得令而去,可是总觉得王肃观刚才说的话有些奇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肃观立刻催促赵一毛,让他将东西赶快准备好。
赵一毛点头应了一声,声称最多一天,肯定能够准备妥当。
果然,第二日,赵一毛终于将东西准备好了,带到了王肃观的面前。
赫然便是一身披红戴花,新郎才穿的“状元服”。
王肃观满意的笑了笑,将衣服穿上,虽然有些唱大戏的感觉,但这一刻,他的心情激动无比。
“将士们呢?”王肃观问道。
赵一毛嘿嘿笑道:“所有将士不是佩戴红花就是佩戴红巾,另外安排了专门的唢呐队。”
王肃观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警惕的问道:“夫人没有知道吧。”
赵一毛摇了摇头:“卑职怎么敢告诉夫人,都是瞒着她们的。”
王肃观又点了点头,无奈的叹道:“等事后朕再向她们解释吧。走,跟朕出城娶亲拿嫁妆去。”
王肃观穿上新郎装,顿时引来全军将士的窃窃私语,尤其是白龙马的头上还戴着一朵大红花,他自己胸前也戴着大红花,身边将士人人身上有红,看那样子,确实像是娶亲去的,而非打仗去的。
战鼓隆隆,如雷吼九天,当真惊天动地。
只不过,战鼓在打出的节奏更像是民间庙会中欢快喜悦的节奏。
王肃观带着数十万大军出了城,一字排开,与北凉军遥遥相对。
王肃观怪异的举动,早就引来了对面北凉军的注意。
而就在他们发愣之时,王肃观这边的大军吹奏起了欢快喜悦的唢呐声,全军将士高呼“恭祝王爷、永丰公主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赵一毛虽然传下去了王肃观的军令,但是事先没有演练,刚刚喊出来的时候,声音参差不齐,明显分辨不清。
可渐渐的,参差不齐的声音逐渐会合成为同一种节奏,惊天动地的喊声和唢呐声直上苍穹,响彻九霄。
北凉军明白过来了,王肃观的这种架势并非是要打仗,而是要娶亲,还是要娶永丰公主公羊欣儿。
可是,永丰公主在北凉军中吗?
终于,北凉军那边有了动静,大军分向两旁,一白袍在诸多将士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前面。
嘎!
利刃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空,或盘旋,或滑翔。
它的叫声在三军将士面前并不甚响,可王肃观却听的清清楚楚,不由抬头朝天上看去。
只是同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只见那白袍小将孤身一人骑着白马朝王肃观这边走了上来。
王肃观咽了口唾沫,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从赵一毛手中接过一个木盘,双腿一夹,白龙马小跑步也朝对面跑了过去。
司马战吓的大惊失色,忙道:“王爷,不可轻易涉险。”
高琼一把将他拉住,摇头道:“老爷,不要劝了,这个时候,就算夫人来了也劝不动他。况且,王爷如今的功夫,要伤他哪有那么容易。”
王肃观的心在狂跳着,眨眼间能够让白龙马跑到的距离,这时候却觉得是那么的遥远。
他忽然不着急确认对面来人到底是不是欣儿了,与欣儿经历的一幕幕往事,反倒浮现在王肃观的眼前。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她知道父皇兵败的消息。
过了一年了,那个有原则,有坚持,纯真善良的欣儿,还是原来的她吗?
刻骨的相思,铭心的爱意,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王肃观也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有些湿润了。
“傻瓜,你哭了。”
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王肃观的面前。
王肃观全身大震,回过神来,原来白龙马已经跑到了白袍小将的身边。
王肃观定了定神,翻身下马,定睛朝白袍小将看去,只见她也哭得泪流满面,那别扭的脸上沾满了胡子,铁盔下隐现一缕缕的白发。
欣儿,真的是欣儿!
王肃观的心很酸,眼角真的湿润了,却笑着将手中的木盘递给了她,道:“朕带着三军将士来娶你,你今天无论如何也飞不了了。”
欣儿接过木盘,忽然扑到王肃观身边,什么也不说,脱起了王肃观的衣服。
王肃观像个任欣儿宰割的羔羊一般,根本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完全沉浸在见到欣儿的狂喜之中。
终于,王肃观的衣服被欣儿撕开,胸口那狰狞无比的疤痕出现在欣儿的眼前。
欣儿心头剧烈的抽搐了几下,轻轻抚摸着王肃观胸膛上的伤口,问道:“疼吗?”
王肃观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她经过一年的锤炼,确实不再是曾经的欣儿了,成熟、稳重,却更让王肃观爱怜横生。
“你恨我吗?”欣儿怔怔的望着王肃观胸膛上的疤痕,虽然是男儿打扮,又戴着大胡子,但明眸如水,亮若星辰,一如以往一般澄澈纯净。
“恨,非常恨,恨你让我牵肠挂肚,恨你让我连个觉都睡不好,总是在梦中惊醒,恨我每次看到这疤痕的时候,就想起你,恨我为你发过疯,恨我让你白了发,恨我让你无依无靠,恨我没有在你最伤痛的时候陪着你……”
王肃观随口吐露,想到什么说什么,欣儿再也难以保持方才的冷静了,泪水如决堤之水一般滚滚而下,一把将盘子中的凤冠霞帔拿起,扔掉头上的铁盔,脱下铠甲,换起了衣服。
“你这个讨厌鬼,打仗的时候拿大炮吓我,现在又来赚我的眼泪来……讨厌鬼,我现在就要嫁给你。”欣儿一边说着,一边换衣。
王肃观痴痴的望着她耳边的白发,心脏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咬着唇道:“欣儿,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孩。”
第五百零四章 :谈判
司马战骑在马上,忐忑的望着被几十万大军盯着的王肃观与“公羊尚德”二人。
赵一毛悄悄说了几句,他才醒悟过来。
“高,实在是高,王爷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能人,把公羊尚德……不,应该是永丰公主娶过来,那北凉军不都得成为嫁妆了,这一仗不费一兵一族,就应了。”司马战由衷大赞道。
西门庆嘿嘿一笑,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道:“谁说不费一兵一族,王爷不是牺牲色相了吗,这一笔要是被史官记下来,不知道会被后世人如何评论。”
赵一毛哈哈一笑,无比畅快的道:“如何评论,自然是引为美谈了,这还用说吗。古往今来,就算是皇帝娶亲,上哪儿找有五十万人观礼的先例去,还是两军对垒,主帅成亲,只怕明天就会被编成故事在茶馆酒楼被说书的讲了。”
在高琼这些军中主帅窃窃私语的同时,苏婉怡和同儿也出现在了城楼。
王肃观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二人担心是王肃观因过分担心军务所致,敌军势大,只有亲眼看看,才能放心的下。
可是,她们万万也没有想到王肃观竟然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娶欣儿。
“婉怡姐姐,如果大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娶我,我估计我会幸福死的。”同儿扑闪着美目,酸溜溜的道。
苏婉怡苦笑一声,眼中泪光闪烁,哼道:“也只有你和公羊欣儿这样的傻丫头才会上当,他这是往咱们家拉陪嫁呢。”
她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但宁愿自己身上也有如北凉军这么庞大的集团做陪嫁,被相公当着半个国家的军队娶回家。
苏婉怡沉吟了一会儿,悠悠一叹,道:“也罢,将公羊欣儿娶回来,也好让他再无牵挂,听他梦中念公羊欣儿的名字,我都挺烦了。”
同儿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贼兮兮的朝周围看了看,小声道:“大哥不光念公羊欣儿的名字,昨晚还念史忆深和贤丰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