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决计没有”
人在兵马司本就是消息最灵通的,更何况这差役还见过徐勋一次,如今兵马司里蒋吏目春风得意,就连朱指挥也要相让三分,而他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好好和徐勋拉过关系,这会儿既然遇上了,他哪里会认是被人重金请来这儿压一压福生米行的?不但如此,他还立时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不是朱指挥和蒋吏目听说福生米行做生意公道童叟无欺,所以听说这儿有人捣乱,立时派咱们来维持吗?”
“哦?”
徐勋随眼一瞥,见刚刚那个盯着掌柜问话的差役原本还摸不着头脑,可被同伴拉了过去才说了两句话,立时就换了另一副面孔,先是盯着那几个闹事的汉子厉声呵斥,不一会儿竟对着人拳打脚踢。眼见这般光景,他也就没再追究之前的事,只是沉声说道:“既如此,从今往后,这福生米行的生意还请各位照看照看,若再有人捣乱……”
“绝不敢再有人在这儿捣乱”那差役把胸口拍得震天响,就恨不得指天赌咒发誓了,“以后咱兄弟几个每天都会到这儿巡查巡查,捣乱的有一个抓一个,抓一个打一个眼下这些咱们就立时押回衙门去,按寻衅的罪名每人十小板”
此话一出,其余几个已经都知道徐勋身份的差役立时上前把那三四个地痞拿了,那先前嘴皮子最利索的年轻人也被人扭住了胳膊。眼见这情势陡然倒转,发现徐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福生米行,他一时情急,忍不住扯开喉咙叫道:“徐小七,你别发达了就忘了从前,好歹看在我们一块喝酒打架的份上……”
才抬脚预备跨过门槛进去的徐勋一下子停住了。他徐徐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个龇牙咧嘴的年轻人,那已经完全淡忘的记忆终于再次浮上了心头。难怪他之前觉得眼熟,眼前这厮竟是从前“他”交好过的那几个街头混混之一想到他初来乍到时的伤痕累累,他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看着一旁的掌柜说道:“能否劳烦腾一间屋子给我说话?”
眼看这一场不小的风波在徐勋一露面之后就消弭无形,不但如此,自家店里日后还得了南城兵马司这张护身符,那掌柜自然深信不疑徐勋是自家东主的朋友。当下他连声答应,又立时亲自去安排。这时候,徐勋方才招手叫了刚刚那头一个认出自己的差役,示意他带着那年轻人进来。
跟着掌柜进了一间屋子,徐勋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下,那掌柜就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带上门。徐勋见那年轻人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显然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要不是那差役死死揪着他的胳膊,只怕人就能立时扑上来称兄道弟,他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当初是谁让你挑唆我学坏的?”
“啊?”那年轻人一下子愣住了,随即立时赔笑道,“徐小七,这是哪里的话,你忘了当时你在大街上受人欺负,是我出的头……”
不等他说完,徐勋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当即对那差役说道:“你回去见朱指挥和蒋吏目,就说此人作恶多端罪行累累,请两位好好审一审,敲上几十小板给他长长记性”
“七公子放心,这事包在小的身上”那差役闻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时眉开眼笑地说,“蒋吏目一直都想去拜见七公子,只您这些天太忙,若是哪天抽得出空来……”
“我今晚就有空。”
“是是,小的回了兵马司一定报上蒋吏目。至于这贼小子,您尽管放心,小的保管收拾得他连爹娘都不认识”
那年轻人原本就是居无定所在南京城里四处流窜,因而只以为徐勋如今混出了点名堂就在面前拿大,此刻听到徐勋竟是用这种口气对南城兵马司的人说话,他顿时慌了。待到那差役揪着他的领子往外头拖,他赶紧一面挣扎一面大叫道:“徐小七,你别那么绝情,好歹看在我们一块偷过狗肉吃的情分……”
“和你有情份的徐小七已经死了”徐勋冷冷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脑海中又闪过了柜子里那一堆堆工工整整的字纸,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他早就被你们几个害死了”
“喂,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
眼看自己只剩下了最后一只脚还在门槛里头,这年轻人终于不敢再有侥幸,慌忙高声说道:“我说,我说是你们徐家长房的吴管家,是他让我们和你交好,是他让我们带你出去干架,是他们另找的人给你下黑手,不是我们……他还,他还给了咱们几个兄弟十贯钱……”
见徐勋仍然一声不吭,任由那差役拖着他往外头,原本还想藏着最后一点秘密也好换好处的他终于完全扛不住了:“后来你重伤在床,咱们兄弟几个生怕出事想远走高飞,小丁子就自告奋勇去你们徐家长房另外要一笔钱,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把人给我拖回来”
徐勋一声厉喝,那差役慌忙提溜着人快步回来,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地陪笑道:“七公子可是打算立时去查徐家长房暗算您的事?若是如此,小的回头立时禀告蒋吏目,一定把这首尾查得水落石出……”
“不,你告诉蒋吏目,立时去查那个小丁子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小丁子是何许人也,只问这个人……”徐勋指了指地上那个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他的那些同伙,他们总会知道些消息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办好,我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好容易能逮到攀上这位主儿的机会,那差役喜出望外,此时点头如捣蒜一般:“七公子您尽管放心别说是蒋吏目,就是朱指挥,也一定会尽心竭力去办,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说完这话,徐勋看着那呆若木鸡的年轻人,淡淡地说,“不管你从前和我是真交情还是假交情,总算是打过一番交道,我便让人把小丁子的事查得水落石出,算是结了我们的香火情。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你若是再犯在我手里,那时候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撂下这话,他就对那差役吩咐道:“押回去,按照律例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七公子您放心好嘞”
那年轻人在南京城厮混了这许久,也曾经远远看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听徐勋说话竟是带出了那样的做派,原本还要死乞白赖的他顿时噤若寒蝉,当下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这么乖乖地被那差役押了出去。
等到人都走了,徐勋缓缓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又徐徐吐出。没想到能这么巧,居然在他快忘记先前那档子事的时候又碰到了这伙人,了结了这段过去的因果,就算是他送给从前那个“徐勋”的最后一份礼物吧说他斩草除根也好,斩尽杀绝也罢,若长房当初真的对那个失踪的小混混下了毒手,他毫不介意顺带把徐家长房这个**烦解决掉
PS:预告一下,明日两更,让脑子休息休息,我撑不住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执子之手,共许今生
前头米行闹得沸沸扬扬,后头院子里,听着瑞生两头奔走送回来的消息,沈悦也不禁心急火燎。到最后,眼看瑞生好一会儿没回来,如意也索性出去打探了,坐在桌子上心不在焉打着算盘的她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霍然站起身来。
“南城兵马司不是早就喂饱了银子吗,怎么还来找我们的麻烦?妈妈,给我换男装,我出去会会他们,真是没王法了”
“大小姐”李庆娘几乎是二话不说拦在了沈悦跟前,随即语重心长地劝道,“民不与官斗,哪怕来的不过是差役,可后头就是南城兵马司,咱们要开门做生意,就不能得罪了这些人哪怕是今次为难,开出价码来总能说和,可你若是出去了给人识破身份,那就不是这一丁点的小事了,怕是满城都会起了轩然大波”
“我……”
被李庆娘说得脸色一连数变,沈悦终究不得不打消了这心思,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那儿生闷气。正想着徐勋若是在这儿会如何,外头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就只见如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满脸都是喜出望外的笑容。
“小姐,没事了没事了”
沈悦立时眉头一挑:“什么没事了?”
“我家少爷来了”落后一步的瑞生跟着进了屋子,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少爷一来就震住了南城兵马司那几个人,如今闹事的都被拿了,还有一个少爷叫到了屋子里在问话。”
李庆娘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而沈悦见如意和瑞生都高兴得什么似的,心里虽然也喜滋滋的,可嘴上去忍不住轻哼道:“就这家伙鼻子灵,哪儿有事就必然出现在哪,和显摆能耐似的……”嘟囔到这儿,见李庆娘不禁莞尔,如意和瑞生正在那咬耳朵,她不禁脸上一红,没好气地巴掌在那桌子上一拍,扭头就进了里屋去,却是扑在床上眼睛亮闪闪地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外头一直没动静,她不禁渐渐焦躁了起来。思来想去,她索性就在房里换了一身男子行头,从里屋出来就不管不顾地径直往外走去。看到她这幅打扮,如意原本要追上去阻止,却被李庆娘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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