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舞台 (路小秋)

　　程晓诺又将视线移到他的双脚问道，“我的脚……？”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没听过么？”玖哥在一旁截口道，“你要想痊愈，就得好好呆着。”
　　原本打算与黄瑜一同回章州，看来是行不通了，程晓诺有些神伤。黄瑜安慰道，“你就在这安心养伤，有玖哥照料我放心得很，待你伤好了回章州可要请我吃遍章州美食哟。”
　　“一言为定。”程晓诺允诺道。
　　第二天清晨，黄瑜为程晓诺做好最后一顿早饭，便启程出发了。一路上她显得茫然若失，不可否认，这几天的相处两人已结下了深深的羁绊，“相逢何必曾相识”…“离别是为了今后的重逢”…这些词语不由自主地从她脑海中怦然而出，原来古往今来，离别总是令人充满惆怅。
　　黄瑜将小斗送至外婆家便只身坐上了前往章州的班车，一路无话。
　　班车抵达章州已是傍晚，深秋的早晚温差甚大，黄瑜一下车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瑜崽。”一个声音亲切地呼唤她。
　　“菲姐。”黄瑜抬头，一名穿着时髦的女子，迎面向她走来。
　　那女子脸抹浓妆，头染金发，虽是深秋之际，她依旧穿着超短黑皮裙，脚配一双长筒靴，她便是黄瑜同乡，名叫黄菲。
　　“你可算来潦（你可算来了），等死偶撩（等死我了）。”黄菲伸手去帮她提行李，“走，先切饭提（先吃饭去）。”
　　“偶自噶来（我自己来）。”黄瑜忙抱起行李箱，两人乘坐出租车离开了长途汽车站。
　　黄瑜透过车窗好奇地观赏着章州城的夜景，好一座繁华的都市，暮色下，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更显绚丽多彩；道路上，车辆不停地变换着灯光，组成了几条长龙蜿蜒奔袭着；街道上，人们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踏在回家的路上。黄菲简略地介绍了一番章州城，她也没记住，一个念头却一直浮现在脑中——这就是他（程晓诺）出生、成长的地方吗？
　　晚饭是在一家小吃店中解决的，端上桌的是一盘黄褐色的圆形米糕——黄元米糕，黄瑜吃了一块赞不绝口，一股饿意立刻涌上心头，便狼吞虎咽起来。
　　待吃过晚饭，黄菲领着黄瑜来到一座民宅，民宅四周霓虹灯闪耀，周遭闹哄哄的。两人乘坐电梯抵达住所，推门一看，是一幢四房的大宅子，里头有六名女子身着睡衣，正吃着泡面聊着天，看起来这像是她们的晚饭。
　　黄菲跟她们略打招呼，那六对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黄瑜顿时脸颊绯红，黄菲将她带入自己卧房，那六人便将话题转到她俩身上。
　　“呦，菲菲的妹子长的很标致嘛…”
　　“看起来好‘仔’哦，像个雏鸟…”
　　“哪有？你看那一对奶子那么丰满，哪可能是雏鸟？”
　　“哈哈哈哈，你奶子这么小难道就是雏？”
　　“……”
　　卧房的隔音效果甚差，屋外的交谈屋内听得一清二楚，黄瑜闻言羞得满脸通红。黄菲看出她的窘态，道：“今后同住一屋，在家靠父母，在外要靠朋友照应潦。”
　　黄瑜点了点头，出来打工就得吃苦她已有心理准备。
　　“今压布你好好歇告（今天晚上你好好歇息），明不理偶带你提见芝姐（明天我带你去见芝姐），刚刻子偶们要提上班潦（等一会儿我们要去上班了）。还有，今后我们少讲石城话哈。”黄菲打开房门，那六人早已变成另一副模样，个个花枝招展，分外妖娆。不一会儿这七人全走了，留下黄瑜一人在屋内。
　　她洗漱后倒在床上却无法入眠，周围处处是歌声嘹亮，相比之下，白鹭村的每个夜晚是那么的安逸、静寂。
　　她忽然想起了程晓诺，此刻的他又在做什么呢？
　　迷糊中不知睡了多久，房间外的喧闹声将她吵醒，黄菲等人下班回来了。几个女人叽叽喳喳闹个不停，黄菲推门进来，顿时一股烟与酒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侵染着整个卧室。黄瑜强忍着装睡，客厅其他女子依旧喝着酒疯笑着闲聊。
　　“今天充哥带的那个丑八怪好色哟，整个晚上盯着人家胸部…”
　　“你今晚状态好得很呀，啤酒喝了至少半打吧？”
　　“哈哈哈，我是唱了那首‘对不起我爱莫能助’突然有了状态，怎么喝都不觉得够…”
　　“我跟小欧在另一个场喝的也挺多，我都喝不下了，她还主动要跟强少去吃宵夜呢…”
　　“噢…”众人一阵鬼笑……
　　黄瑜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菲姐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她急着叫自己前来章州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天，黄瑜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卧室另一头黄菲鼾声大作，她小心翼翼地离开卧室，见客厅一片狼藉，啤酒易拉罐、烟蒂散落一地。她紧皱眉头忍不住咳了几句，准备摸索入厨房做早饭，这时大门突然间打开，吓了她一跳。一女子扶着门进来，厚厚的妆裹下神色很是憔悴。
　　“你好，我是和菲姐同一间房的黄瑜，我昨晚刚来，今后请多多指教。”黄瑜主动上前招呼。
　　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回了一句“我叫小欧”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小欧？好像昨晚听她们提起过？黄瑜回忆了一下，始终想不起便作罢，进入厨房动手做饭。不一会儿，一大锅汤面已散发出馋人的香味。
　　厨房门被推开，小欧钻入诧异地盯着黄瑜，“你…在…做早饭？”
　　“是呀，欧姐。”黄瑜乘了满满一碗汤面递向她，“趁热吃吧。”
　　小欧两眼打量着她，最后伸手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厨房。黄瑜也端着一碗来到餐厅，两人相对而坐，小欧三下两下一碗面条就下了肚，黄瑜忙道，“小欧姐，锅里还有，尽管吃。”
　　小欧失笑道：“你多大呀？”
　　黄瑜答道：“我刚满十八。”
　　小欧笑道：“我下个月才满十八岁。”
　　黄瑜一听小欧竟比自己小，愣愣地傻笑。
　　小欧又道：“还有，下回你做自己的份就好了，其他人中午前是不会起床的。”说完又回房去了，留下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第三十二章 舞榭歌台！章州烟花之地
　　果然，整个上午屋子里一片死寂。一直捱到中午，各房间终于陆续有了响动，黄菲起床伸了个懒腰，“早啊。”起床梳妆打扮，一会儿的功夫又变回昨天那个妖魅女，“走，吃饭去。”
　　黄瑜想说锅灶里煮好了面条，想起小欧的话又没力气开口，只得跟着黄菲下馆子去。
　　中饭是煎饺+拌粉，色味俱佳。黄瑜吃得津津有味，心想这章州城的美食果然多不胜数，今后可以好好品尝，心里顿时喜洋洋的。
　　饭后黄菲道，“该去见芝姐了，芝姐会给你安排好差事。”
　　黄瑜这时终于鼓足勇气问道，“菲姐，你是做什么工作呀？”
　　黄菲一笑，反问她，“怎么？你觉得我是做什么工作呢？”
　　黄瑜尴尬道：“感…感觉，和正常上班不一样，看起来你是白天休息晚上工作的。”
　　黄菲神秘一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黄菲领着她来到一条街区，街道旁一座建筑顶上赫然写着“舞榭歌台”四个字。周围的店铺都关着门，看店名就知道全是休闲娱乐场所，白天几乎都不营业。
　　她们步入一家名叫“金沙丽人”的娱乐会所，进去一看里面真是布置得金碧辉煌、琳琅满目，黄瑜紧跟黄菲上了二楼，拐入一间办公室，门牌上写着“经理室”。敲门进入，里面一位浓妆艳服的中年女子正对着电脑屏幕，双手熟练地敲击着键盘。
　　“芝姐，这是我小妹，名叫黄瑜。”黄菲赔笑，向芝姐介绍。
　　芝姐一见黄瑜立即眉开眼笑，“不错，果然天生丽质，容貌气质不输给你哦菲菲。”
　　黄瑜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出于礼貌，她低了低头叫道，“芝姐好。”
　　“知书达礼，我开始喜欢上你了。”芝姐笑道。
　　黄菲忙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什么工作吗？你晓得我从小爱唱歌吧，我现在是半职业歌手，现在菲姐我可算是小有名气了哟。”她顿了顿道，“瑜崽你天生一副好嗓子，咱们姐妹一起搭档唱歌，保证赚好多钱。”
　　“啊？”黄瑜有些悟过来，将黄菲拉到一边道，“菲姐，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说到底这工作就是陪喝酒陪唱歌吧，我才不要做这种工作！”
　　黄菲板着脸，道：“你以为现在工作很好找吗？你没文凭没学历，更应该利用好身上的资源才对呀。”
　　黄瑜急道，“我确实不能读书了，但我会别的呀，我看到下面有招传菜生、洗碗工，我能吃苦，我做的来，我也会烧菜，红案白案都可以呀。”黄瑜越说越激动，“求你啦菲姐，我就只想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黄菲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
　　这时芝姐出来笑道，“年
　　轻人想从底层做起的想法很了不起嘛，菲菲你应该支持嘛。”
　　黄瑜见芝姐替她说话喜出望外，忙道，“谢谢芝姐。”
　　芝姐伸手抚摸了一下她一头秀发，“既然你肯吃苦，就先做传菜生吧，外兼水果刀工，今晚开始上班。你得好好干哦，还有我们这里都不叫全名，以后就喊你‘小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