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九八四年开始 (你为什么忧伤)

　　张浩初特别痛恨这种现象，但是很快他就遇到这种人，一辆火车缓缓往前驶去，可这时，火车上窗户边上，一个年轻女生带着哭声大喊道。
　　“你还没给我找钱，你还没给我找钱，我是十块钱呀！…”
　　待张浩初回过神来，火车已经远去，女生的声音缓缓消失。
　　张浩初脸色铁青，转身看到一辆推车，一个年轻人得意洋洋地扬起手上的十元钞票，哪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意思，这明显就是故意不给人家找钱的。
　　张浩初气得上去，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那年轻人脸上！
　　“张浩初，你干嘛！你凭什么打我！我草你大爷！”
　　那个被打的青年怒气冲冲冲过来想还手，被众人连忙拉住！
　　“张浩杰，你草你m，我和你们说了多少次，要守规矩，要守规矩，你偷蒙拐骗赚十块钱，你这是害了全村的人你知道吗？你个傻b，大傻x。”
　　像张浩杰这种目光短浅之辈在这个年代比比皆是，八九十年代的温州纸皮鞋事件让整个温州甚至福建的名声一摊糊涂，甚至花了几十年时间都没消除干净！
　　这就是短视的代价，先把眼前的好处赚到再说，谁管这事的后果是啥。
　　而张浩杰眼下的确是赚了一点好处，但是他这个事情简直是愚蠢至极，那个被骗的女生受骗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在那列火车里传播。
　　火车上那几百人以后对乌县站会产生一种天然的厌恶感，而那几百人再带给身边人的厌恶感会形成几何数字上涨，那带来的损失会是无数个十块都无法弥补的。
　　很多八九十年代大家都觉得社会治安不好，所以全员都觉得治安不好，实际上在大城市里，的确某些原因发生很多偷抢事件，但是如果按人口比例来计算，基本数字并不多，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治安不好呢
　　还不是就是因为有张浩杰这种人存在，他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可以让成千上万的人觉得乌县站不安全，这里有骗钱的，有收钱不找钱的，久而久之，大家都不会再到乌县站买东西了。
　　这件事让张浩初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再次和众人讲了规矩。
　　到了晚上，大伙一起回家，张浩初又把这事和大伯还有几个长辈讲了，大伯也是面容铁青，也有些长辈却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小农思想根深蒂固！
　　虽然磕磕绊绊，第一天的统计成绩出来后，整个张家凹都轰动了，卖得最多的不是小公鸡和老母鸡，而是红薯，本来张浩初计划卖一块钱一个的红薯，被所有人都反对，最后卖五毛钱一个，而且还选最大最好看的。
　　结果一天时间，红薯卖了差不多三百个，这还是因为没货卖的原因，只带了三百个，为什么能卖这么多，自然是有原因的，小公鸡和老母鸡价格那么贵，绝大多数人买不起，也舍不得买，而五毛钱一个鸡蛋和五毛钱的红薯，又圆又大的红薯显然完胜。
　　三百个红薯，卖了一百五，一百只小公鸡卖了九十一个，其他的全部给人试吃了，三十只老母鸡最后还剩两个没卖完，显然是太贵了。
　　鸡蛋和花生瓜子也卖了不少，因为前面小公鸡卖六块老母鸡卖十二块，众人觉得太贵，最终决定卖五块和十块。
　　最后所有金额加起来，卖了一千零五十一块五毛钱。
　　一天卖一千多块，这个价格让众人惊呆了，甚至比上次张浩初卖四百还高兴，毕竟这里面也有他们一份，合作社最后规定是，每个月利润按每家每一户分配利润，可以购买粮食，也可以直接分现钱。
　　张浩初经过张浩杰事件后，其实对这个合作社模式已经感觉到失望了，平均分配这种模式最后结果，永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失败。
　　第二天，张浩初继续带队，换了另外二十人，推着十辆推车继续去火车站去卖，至于张浩初，有没有工资，有没有比别人更多的实惠，那不用说了，没有！
　　张浩初不止要出忙前忙后，还得出配方，帮忙协调处理，还得对每人还要手把手教队员如何吆喝，如果卖出去商品，还得和各位说清规矩，一整天基本没有休息时间。
　　张浩初的初心的确是想让张家凹村民一起发展一起致富，但是十批人全部都过了一道手后，他彻底死心了，这些人里，素质参差不齐，你永远无法和他讲道理，而且你还没办法开除他，偷懒耍滑，偷鸡摸狗，偷蒙拐骗，耍小聪明，浑水摸鱼的，全都有。
　　尽管张浩初失望了，但是整个张家凹人却是兴高采烈，因为每天卖出去的金额都超过一千块，随着红薯的增加，每天金额基本超过一千二百元了！
　　等到过年那天，众人都不肯放弃，依然要去卖，不过连续培训十天过后，张浩初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他不用去了。
　　针对这十来天的观察，张浩初写了一个建议书，还有增加了一些规章制度，交给了合作社，现在合作社已经不是大伯一人管事了，这个蛋糕眼见越来越大，谁都想来掺一脚。
　　很快一个八人小组成立，这八人是每一脉都选一人，比如张浩初这一脉自然是大伯，而村里其他姓张的自然也有德高望重的，所以很快就组成了合作社领导层，其中黄和胡两姓也加入合作社。
　　为什么大家这么积极，从利润就可以看出，如果按每天卖一千二百块。
　　其中小公鸡和小母鸡进货价格是125元。
　　鸡蛋是25快，花生瓜子是10元。
　　酱料和一些配方旧报纸其他啥配件，每天成本在十块钱左右。
　　另外就是红薯了，红薯这东西，还真没什么成本，主要大家家里都实在太多了。
　　但是毕竟是合作社，所以合作社决定五分钱一斤从村里收，必须要又大又圆的，但是随着红薯销量越来越好，每天能卖上千斤，开支50元！
　　加起来是220元，当然还有其他开支，但是那些不算必要开支，每天卖一千多，必要开支是二百多块，每天利润接近一千块！


第十六章 雪崩开始
　　每天一千块的利润，这可是一九八五年，这个蛋糕让整个张家凹都沸腾了，随着过年来临，合作社决定把利润拿出来买年货。
　　看着一车又一车年货开进张家凹，张浩初的心越发沉重。
　　他的建议书已经给了合作社几天了，可那些现象依然存在，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贪腐现象了，每天都有人举报说某某人把钱藏起来不上交，虽然每天合作社都查账，但是多几块少几块，根本查不出来。
　　而且各种扯皮，也开始出现。
　　如果说这还只是内部矛盾，那更加严重的事情正在慢慢发生。
　　随着这段时间，张家凹的收入每天都在一千以上，这种名声很快就传到十里八乡了，甚至县里的人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而且在张家凹这群小农思想，七大姑八大姨这群人，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意识的情况下，再在有些人添油加醋的传播下，张家凹家家户户都快成为万元户的谣言了。
　　而这些谣言传到张家凹，这群人不但没有紧张，反而个个得意洋洋，甚至连大伯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张浩初隐隐约约和合作社几人提过这事，但是他们都觉得张浩初这小孩思想不行！
　　张浩初很想骂娘，最终无奈不想再继续多管闲事。
　　而这次合作社买年货，把张家凹的名声再一次拉上一个台阶。
　　五头大肥猪！
　　三千斤鱼！
　　一千斤糖果！
　　一千斤饼干！
　　虽然饼干糖果都是最便宜的货色，而且按着平均人口算一下，每人加起来还不到一斤糖果饼干，但是没人去算平均数，他们只知道张家凹真的发财了！
　　大年三十晚上，张浩初分到两斤猪肉，一条鱼，两斤糖果，两斤饼干，分到这么多东西，还是因为张浩初家人少，但是按每户分的，当然，里面不可能百分百平均，有猫腻是百分百的事，这已经和张浩初无关了。
　　提着东西回到家，老妈看到这么多东西，喜喜洋洋，张浩初却是一脸苦涩！
　　居安思危这个成语，目前在张家凹完全想不通，每个人都只看到眼前这两斤猪肉，却看不到马上到来的危险！
　　过完年后的场景，张浩初已经大致能猜到。
　　首先，车站里很快就会出现无数个卖烤红薯的摊位，还有烤鸡蛋花生瓜子之类的，接着就是鸡场那一块，要么涨价，要么没有货源。
　　再接着，随着春运过去，人流量慢慢减少，四小时一趟，再加上稀少的人流量，再加上恶性竞争，这个市场会瞬间崩溃，瞬间化解！
　　到时候一毛钱的烤红薯，两毛钱的烤鸡蛋，一块五的小公鸡，都会陆陆续续出现，等大家都赚不到钱的时候，像张浩杰那种偷蒙拐骗之辈也开始有了坏心思，不找零钱，找假钱，甚至抢，乌县火车站的名声最多一年时间，就会臭名远扬。
　　这些，张浩初都在合作社里面说过，可大家意见不齐，有些说是张浩初危言耸听，有些说不可能那么严重，当然，也有着急的，大伯就是其中之一，可随着利益越来越大，大家也不愿意去改变眼前这一切，随着张家凹赚大钱的名气越来越广后，大势已成，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