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刚才那个是普通戒指,和她在酒店用的那一枚纹路、色泽、大小都有所不同,所以我才说你上当了。”孟楚怜淡定地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看了眼戴珐珧,“她只是想逼你出手。”
戴珐珧轻轻地拍了拍手:“聪明,毒药只够用一次,就算没用完,我也不可能戴着它随便出手,这么毒,啧啧,要是误伤自己就太不划算了。”
“那她为什么要……”郑能谅疑窦丛生,正要伸手去扶孟楚怜一把,却被她躲开:“小心,刚进来的时候擦破了手。”只见她右手的手背上裂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一点点渗出来。他在自己身上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止血的东西,却又发现了一个矛盾的问题:“不对啊,以前小麻花告诉我,在盗格空间里只会有想吐的感觉,却不会有呕吐物,所以你应该只有痛的感觉,却不会流血呀!”
“在盗格空间是那样没错,可她说这里是什么暗黑盗格空间,法则未必一样,还是谨慎点好,”孟楚怜狠狠地瞪了一眼戴珐珧,扯下郑能谅右手的手套,戴在自己受伤的右手上,“这样保险,反正你一只手套也没用。”
郑能谅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她也是盗格者?!”
孟楚怜咬着嘴唇思考着:“嗯,从眼下的情况看,她很熟悉这里,也从一开始就计划要把我们诓进来,所以她很可能也有某种特殊能力。但根据我以前所掌握的信息,盗格者要么看未来,要么看过去,没听说过还有第三种类型。而且我们盗格者只能自己进入盗格空间,从没有把别人也一起拽进来的本事。这里面还有很多疑团没解开,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郑能谅看着自己的手,心生一计,低声道:“等下我趁她不备去抓她的手,触发我的盗格空间,然后问一下小麻花就知道了。”
孟楚怜摇摇头:“这个我以前试过,盗格空间不能重叠开启,如果我们已经在盗格空间,就不可能再触发盗格空间,何况她刚才一直激你去碰她,你刚一碰,我们就被带进来了,如果你再碰她,说不定会让局面更糟糕。这个暗黑盗格空间的来历和法则我们都一无所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两位贵客窃窃私语什么呢?既然到了我的地盘,还不赶紧过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戴珐珧伸出细细的胳膊,朝他俩摇了摇。
“见机行事,”孟楚怜低声提醒郑能谅,然后朝戴珐珧挤出一丝假笑,“客随主便,来了。”
两人走到离戴珐珧五六步远的地方定住,为了打探出真相,郑能谅强忍住心头的怒气和烦躁,假装客气地问道:“麻烦主人介绍一下,这风水宝地为什么叫暗黑盗格空间?难道跟盗格空间有什么渊源?”
戴珐珧咯咯娇笑起来:“哎哟就是吃不消你这斯文范,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放心,只要你开口,小女子有问必答。”说着,她清了清嗓子,又要开始讲故事:“有个刚进大学的女生,长得漂亮……”
“闭嘴!”郑能谅打断她,“这个你已经讲过了。”
戴珐珧一怔,又笑起来:“嘻嘻,你粗鲁的时候也这么可爱,这个故事的开头和结尾是都讲过了,可高潮部分还没说呢,既然听众这么没耐心,我就跳过前面,直接说重点了。话说那晚我们进了录像厅,看完《沉默的羔羊》后我就假装睡着了。我的计划是守株待兔,指望你主动一点,对我动手动脚一番,然后我假装生气一撅屁股走人,三姑交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谁知你是个柳下惠,美女睡在身边,也只知道傻傻地看片,后来还自顾自睡着了。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摸了几下你那可爱的酒窝和嘴唇,见你没什么反应,又脱掉你的手套,摸了摸你的手。这时,你忽然皱紧了眉头,脸色也变得非常慌张,嘴里一直喊着‘梦,梦’……”
说到这儿,戴珐珧顿了顿,轻轻扬起眉毛,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孟楚怜,幽幽道:“当时我以为你在说梦境,后来才知道念叨的是这位姓孟的姑娘,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躺在我身边心里却念着别人,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呢。”
孟楚怜用冷峻的目光迎上去:“哼!看来你那一副自以为无人能挡的好皮囊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戴珐珧俏脸刷的一白,又涌起血色,干笑两声:“现在没空跟你斗嘴,我还要回答我老相好的提问呢。”说着又转向郑能谅,继续说:“当时我看着你,心里就想,三姑为什么要叮嘱我‘想办法跟他亲近一下,看看他的反应’呢?你这反应不是跟做噩梦差不多么?有什么可试探的呢?三姑大费周章难道就为了了解你做梦时的模样?不过我只是好奇,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摸完你几下,就算完成任务了,我便准备悄悄离开录像厅,回去向三姑交差。却没想到,你的一个突然袭击让我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一番天旋地转,飞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喏,就是这儿,暗黑盗格空间。”郑能谅还在跟着她的讲述细细回想那一晚所发生的事,孟楚怜已先驳斥起来:“一派胡言!漏洞百出!他是盗格者,他袭击你也是他自己进盗格空间,怎么可能是你晕过去?而如果你是盗格者,碰他的时候就已经触发盗格空间了,不可能等到想离开录像厅的时候才开启。何况在认识他之前,你也不可能没接触过其他异性,早就该知道自己是盗格者了,装什么无辜,扯什么三姑。”
戴珐珧并不辩解,只笑着反问她:“孟小姐,请问你有没有跟这个书呆子一起睡过觉?”
孟楚怜一咬嘴唇,从地上抓起一块火山岩丢了过去:“闭上你的臭嘴!不要脸!”
戴珐珧敏捷地闪过,也不生气:“呵呵,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他睡觉时会说梦话吗?”
孟楚怜哼了一声不理她,郑能谅却有话要说:“我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宿舍里的人都知道。”
“哦?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戴珐珧自嘲道,“听到了别人从来没机会听到的你的梦话。”
“什么梦话?我说了什么?”郑能谅怔了怔,心中忽然紧张起来。他想起了那一夜出现的古怪的梦,隐隐觉得戴珐珧刚才说的似乎句句属实,也让他离真相越来越近,而这个真相,似乎很不妙。
戴珐珧没有回答他,而是张开了双臂,仰视天空翻滚的乌云,纵声狂笑:“哈哈哈!去他妈的盗格者!去他妈的未来!去他妈的庄璧楼和狗屁小孟!”
最后这句话犹如一把钥匙,咔嚓一下打开了郑能谅的记忆大门,将他带回两年前那个阴暗压抑的录像厅,带回那个影响深远的梦。当时他刚从盗格空间出来,继续做美梦,在梦中,他牵着孟楚怜的手漫步于无边无际的花海,他想跟身边这个朝思暮想的姑娘聊点什么,找了半天找不到话题,这时她忽然向远方跑去,他急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说起了庄璧楼,说起了那个神秘的小偷,说起了那些将会发生在下一个猴年马月里的未来,以及画面中那个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面孔。他太想知道真相,便将这些困惑对梦境中的孟楚怜一一吐露,全然没有意识到,每一个字都不自觉地从他口中飘出,传入了正要离开录像厅的戴珐珧的耳朵!
泄露天机,必受惩罚!郑能谅惊悚地望向戴珐珧,心乱如麻,喃喃自语:“是我的梦话让你进了这暗黑……空间……你那天不辞而别其实是被惩罚……你刚才说录像厅那一夜让你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能力,难道是盗格……都是我……是我害了……”
戴珐珧嘴角挂着冷冷的笑,不置可否,静如死灰的眸间闪过一道令他心虚的嘲讽。他不愿相信她的话,却又不得不信,因为记忆中那一晚的每一个细节,都与她刚才的讲述严丝合缝,何况若不是他亲口说出,她是绝不可能知道庄璧楼与小孟的关联。想到这儿,他不禁头冒冷汗,手脚冰凉,连忙将视线从她没有表情的脸上转向火山口突突冒泡的岩浆,借刺眼的光芒掩盖心中的慌张。
孟楚怜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脸转回来:“郑能谅!看着我!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你别胡思乱想!别被她蛊惑了心智!如果是因为泄露天机被惩罚,为什么只惩罚了她,没有惩罚你?!”
“谁说没有惩罚他?”戴珐珧冷笑道,“当我站在这儿等待未知的黑暗时,他正在空间边缘的悬崖上挣扎呢。”
郑能谅的记忆又被这一记重锤震得更加清晰,翻转的悬崖、幽暗的森林、长着怪眼的魔爪、远处低吟的火山、似曾相识的背影……原来那不是什么噩梦,而是真实的惩罚!
戴珐珧又冲孟楚怜抱怨起来:“想想真是不公平,明明失言的是他,却连累我受罚,而他最后还被你这老相好的一个唇印给救了出去,简直是耍赖!”
郑能谅立刻想起那两道从他胸前激射而出的月牙形紫光的确有些像嘴唇,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不敢相信:“这小小的唇印能有这么大威力?”
“别忘了她的身份,逆盗格者的血液天生就有抵御黑暗的魔力,”戴珐珧嘴角露出一丝怨意,“所以我说老天不公,什么好事都给她一人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