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万木春)

传奇版权事件正式引爆，迅速闯入公众视野。
actoz公司刻意选在春节前发布声明，令盛大网络一时措手不及，引用陈天桥原话，那便是不想盛大安心过年。2002年的网络游戏市场，《传奇》以绝对优势霸占70%市场份额，所有游戏厂商对它羡慕嫉妒恨。此时，盛大网络出现版权危机，国内游戏厂商悄然落井下石制造恐慌，火上浇油渲染本次危机的严重性，劝传奇玩家改玩其它稳定运营的游戏。盛大网络则迅速应对此次危机，仓猝发布1.70版“魔神归来”转移注意力，尽量削弱玩家对未来的焦躁不安。
羊年的春节，网络游戏行业因为传奇版权事件一片混乱，各种小道消息乱飞，一家又一家厂商被牵涉。
魏东生不禁庆幸种子神器的炒作早早结束，否然遇到了传奇版权事件转移注意力，春秋软件再想转身洗白，肯定困难十倍。这也是自黑式炒作的缺陷，如果炒到一半就被其它事件转移焦点，自黑就变成了真黑了。这种兵行险着的方案，未来还是能不用就不用吧。
春节平淡过去，传奇版权事件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然而，魏东生并不关心传奇版权事件，他惊惧的是非典事件的到来。早在2003年1月初，怪病谣言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广东等省陆续出现抢购醋和板蓝根的情况。国家及当地政府以避免引起民众恐慌理由，禁止媒体报道类似病情，从广羊到燕京，相信谣言的民众买醋买板蓝根；相信政府的民众该怎样还是怎样。
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归来，跨过历史迷雾提前看清非典事件，晓得非典不是谣言，晓得醋与板蓝根无法治病，更晓得燕京是重灾区之中的重灾区。虽然非典的死亡率并不高，可政府早期缄默言论纵容了疑似病例的传播，谁敢保证商场和地铁的人群没有传染源，谁敢保证自己能够扛过非典？
最少，魏东生没有这样的自信。
前世非典事件里，河东省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全省疑似病例只手可数，死亡人数更是为零，可谓绝佳的避难区。哪怕有蝴蝶效应干扰，留在河东省的危险性也肯定远远低于燕京。有命才能有钱，魏东生趁着回家过年，决定就此留在河东省避难，电话遥控春秋系列公司的运营。
虽然资本家总是趋利的，魏东生也不例外，可是碰见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非典事件，总该做点儿什么。并非纯粹的道德洁癖，而是时间总是珍贵的，魏东生不愿意被动等待事件终结，不愿意被动躲在吴平一高。提前搞定此事，魏东生便能早一日回到燕京，继续他的创业之路。
怎样安全地干涉非典事件的进程呢？
魏东生突然想到了醋与板蓝根的囤积居奇。
话说，醋与板蓝根根本不是治病良药，纯属于民众焦躁不安的精神寄托品。如果醋与板蓝根真能治病，魏东生绝对不敢借之搞事，反而会趁机提前储存一批，届时以春秋软件名义平价出售赚取慈善名望。不同性质的商品，需要不同的操作方法，醋与板蓝根这种精神寄托品，没有必要关心它的医疗效果。
想到醋与板蓝根，魏东生筛选合作对象，脑海里第一时间浮起霍永善的面孔。
驱车来到吴平县，魏东生径自赶往霍永善新开的网吧。
2003年初，盘阳市和吴平县的房价极低，霍永善手握七十万元资金，可以肆意尽情挥霍。因此，同样是网吧，别家的网吧狭隘、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奇奇怪怪味道，而霍永善这家网吧，宽敞、明亮，桌椅及液晶显示屏在吴平这座小县城尽显低调奢华。
不知基于何种考虑，霍永善甚至前瞻性把一楼定为禁烟区。要知道，网吧禁烟并不容易，尤其是吴平这样的小县城，常来网吧的社会人士和中学学生之间不乏桀骜之辈，根本无视你的这规定那规定。但是，别忘了霍永善在吴平县黑色江湖的地位，他说禁烟，还真没有几人敢挑衅他。得益于霍永善的黑色江湖威望，一楼禁烟区规定执行的非常好，不似其它小网吧那样难以忍受。
或许春节因素，网吧里顾客稀少，一楼营业率不足三分之一。收银台坐着一名二十岁面貌女人，不紧不慢织着毛衣。魏东生走近收银台，询问女子：“霍永善呢？我刚与他通过电话，他说在网吧。”
女人停止织毛衣，抬头望向魏东生，迟疑语气试探问说：“你是魏东生？”
魏东生：“是啊。”
女人：“真的？”
魏东生笑说：“难道有人冒充我？”
女子憨厚笑了：“是瞧你年轻，不敢信。”
说罢，女子大嗓门向楼上吆喝：“友善，你的朋友来了。”
楼上随之传来霍永善的回答：“魏东生吗，先等会儿，我把这条鱼弄干净就下去。”
女子略拘束站起来招待魏东生，她不知道该怎样说话，索性自我介绍起来：“我是霍永善的二姐，霍永美。”
魏东生不熟悉霍永善的姐姐，骤闻女子是霍永善的二姐，连忙招呼：“哎呀，原来是二姐。”
霍永美是霍永善的二姐，大姐则名叫霍永真。
霍永善姐弟排行永字辈，名字则取“真善美”之中的一字，象征着霍永善父母对真善美的纯真向往。
霍永真、霍永美姐妹，原计划回家过年探望父母和弟弟安安心，初六启程赶回南方工厂继续打工。然则，就像魏东生不忍心魏爸魏妈继续受苦，霍永善也不愿两位姐姐继续背井离乡讨生活。于是，霍永善假托与人合伙开网吧名义把霍永真、霍永美拉到网吧，暂且管理一些打扫卫生和收银结款等零碎小活。
霍永善这家网吧，机器崭新配置高，玩网络游戏非常流畅；同时楼上排座式布局，楼下布景式精装，乍一看环境极好。如果有选择，同样价钱肯定愿意去环境的网吧，因此网吧顾客流量极高，经常性满座，最高日营收额有五千余元。哪怕扣除机器折旧和其它开支，仍是颓败农村的农民家庭无法想象的巨款，霍永真和霍永美来帮弟弟照顾网吧，远比去南方打工更自由更赚钱。
第053 不必留恋已经逝去的辉煌
霍永善学习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读完高中之后，霍永善将来做什么呢，去南方打工，还是回家继续种地？无论哪种选择，都难看到魏东生逆袭人生的希望。
霍永善父母一直为此事烦恼，常常嘱咐霍永真和霍永美务必照顾好霍永善，不能让霍永善窘迫到娶不到媳妇。怎想突然间一切峰回路转，霍永善开起了网吧，更厉害到能够一日营收额五千余元。霍永真和霍永美在南方工厂加班到十二小时，每月工资合起来也不够四千元呢，竟不如网吧一日的营收额。
营收额并不等同利润。
然而，这年代的网吧利润率基本上是坐在收银台数钱，有多少台电脑就有多少源源不断的收入。
网吧是实实在在的固定资产，霍永善的家人再不敢想信，最终也会慢慢相信。想到霍永善乱七八糟的黑色江湖关系，想到网吧的特殊性，霍永善的父母和两位姐姐都默默接受了事实：无论如何说，经营网吧也比混黑色江湖有前途。
霍永善搭着魏东生的顺风车，也提前逆袭了人生。
霍永善为了完善他的善意谎言，不自觉借势魏东生的无形资产，向家人重点介绍：第一，魏东生是他霍永善的兄弟；第二，魏东生学习成绩非常好，是吴平一高的年级第一名；第三，魏东生非常会赚钱，初中时候已能倒卖贺卡赚钱，到了高中，更加了不得，直接在燕京开起公司；第四，魏东生待霍永善如亲兄弟，不仅赞助他一笔开网吧的初始资金，更引领他走向正路。
霍永善家人有着简单的善恶观，听到魏东生学习成绩好到在吴平一高蝉联年级第一，瞬间相信了魏东生是好学生也是好人。这也是学校无形资产的衍生力量，许多家长乃至更多的国民，听说某学生的学习成绩好立刻产生好印象，仿佛学习成绩和道德品德挂钩。这种简单善恶观，其实并不限定于学校，走到社会上，听说某人业务能力好或者赚钱能力强，绝大多数人也会瞬间产生好印象，仿佛一名企业家就是比一名操作员更值得信任。
霍永善家人感激魏东生把霍永善领到正途。
听说魏东生今儿来网吧，霍永真、霍永美姐妹立刻买来一堆食材，为魏东生准备丰盛的晚餐。霍永善的性格，不会坐看两位姐姐忙碌，也亲自动手洗菜削鱼，三人一起轮流值守网吧收银台，一起整治午饭。午饭的家乡菜吃起来很有味道，饭间充斥着霍永真、霍永美一句连一句的感谢，根本无法转移到其它话题。魏东生不习惯这种气氛，风卷云袭搞定午饭，辞别霍永真、霍永美姐妹，与霍永善及数名运营网吧游戏工作室的骨干聚集起来讨论未来。
传奇版权事件在玩家群体里掀起了混乱，削弱了部分高端玩家的消费欲望；与此同时，盛大网络紧急推出的传奇1.7版“魔神归来”，开放了封魔谷地图，大幅度提高装备暴率，曾经天价的裁决之杖等武器均大幅度下跌，装备交易的收益随之骤降。
网吧游戏工作室巅峰时期，最高日销售额是145.1万元；各种原因衰落到现在，2003年2月10日的日销售额已经萎缩到12.1万元。纵向对比各月销售额，衰落印象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