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万木春)

富尔德态度有所缓和：“这份合约不值30亿美元。”
魏东生实话实说：“在玫瑰基金手中，它的确不值30亿美元。事实上，美国银行和美林正以资产重组为名要求玫瑰基金把这份合约折价到3亿美元。玫瑰基金拿美国银行和美林没有办法，但是我相信雷曼兄弟有办法，你有能力让这份合约恢复它本来的价值。”
富尔德当仁不让展现自己的能力：“是的，我能。如果这份合约掌握在雷曼兄弟手中，我明天就能让美国银行乖乖拿出30亿美元。”
魏东生笑说：“美国银行携手美林把雷曼兄弟推向深渊，美国银行和美林又想无视契约精神赖账玫瑰基金的30亿美元。我们都与他们有仇，为何不联合起来怼他们呢？”
富尔德右手紧攥合约复印文本，目光灼灼盯向魏东生：“玫瑰基金有多少这样的合约？”
谈判会议室里，龚秋秋把一份又一份合约递给富尔德：“这份合约针对美国银行，30亿美元；这份合约针对摩根大通，20亿美元；这份合约针对高盛，50亿美元；这份合约针对摩根斯坦利，30亿美元……华尔街所有知名金融机构都欠我们钱。”
翻阅一份又一份合约，富尔德眼珠儿越来越亮。
十余分钟之后，富尔德抬高价码：“七折，雷曼兄弟七折收购所有的做空合约。”
美国银行、摩根大通、美林、高盛、摩根斯坦利已经默契联合起来抵制玫瑰基金的做空，几乎所有合约都压低到十分之一到十分之二。这样背景下，三折转卖给雷曼兄弟都有利可图，何况七折呢？魏东生当即点头：“可以。”
富尔德又抬高价码：“玫瑰基金以500亿美元估值收购雷曼兄弟30%股权。”
魏东生不能让富尔德太放肆，果断予以狙击：“40%。”
富尔德坚持：“30%。”
魏东生懒得和富尔德砍菜价：“40%，否则我取消谈判。”
富尔德拎起手中的合约：“你舍得？”
魏东生摇头：“问题不在于我舍得不舍得，也不在于亿美元估值或500亿美元估值，而是你的态度让我感觉不到诚意。雷曼兄弟并不比美林善良，玫瑰基金针对雷曼兄弟的做空合约，你们之前同样不愿意原价支付。如果你的人品不值得可信，等雷曼兄弟熬过了危机，肯定又是一场纠纷。”
富尔德果断停止抬价：“请你相信雷曼兄弟的信誉。”
魏东生：“信誉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你前倨后恭的表现让我感觉不到一丝诚意。”
富尔德变换为诚恳态度：“但是，40%确实太多了。”
魏东生提出新的条件：“玫瑰基金不追求可转换股权，到期之前不计入雷曼兄弟的总股本，到期之后也不必强制转换为股票。”
富尔德斟酌数十秒，给出答案：“好！”
如此，表面上玫瑰基金以20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40%股份，其实则是将无法足额变现的精准做空合约甩给雷曼兄弟。然而，这些合约在未来数月之内才能渐次变现，短时间内无法消除雷曼兄弟资金链断裂危机。为了令雷曼兄弟这艘大船继续运营下去，富尔德还须尽快找到新的资金来源，解决即将到来的明日危机。
不过，这并不是难题。为了避免雷曼兄弟破产之后业务瘫痪，雷曼兄弟的经纪交易部门不在申请破产保护之内。美联储此前希望这个部门继续存在，哪怕只能生存几天，因之走对投资银行的特别贷款通道为它准备了455亿美元。雷曼兄弟可以挪用这笔资金临时周转，如此近期有了455亿美元资金流转，远期有了玫瑰基金做空合约式融资，雷曼兄弟管理层渐渐对未来有了一丝信心。
当然，这还不够。
为了避免明日开盘之后股价暴跌，雷曼兄弟需要更多利好消息。
通过富尔德的渠道，魏东生紧急联系到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保尔森这边儿正焦头烂额，疲劳到两眼充溢着血丝。魏东生刚洋溢起商业化笑脸，保尔森已经急声向魏东生求证：“玫瑰基金已经决定出资20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
尽管所谓的融资全部来源做空合约，魏东生照样自夸积极参与救市：“奥运会开幕式时，我已经向你承诺：玫瑰基金不是为了做空而做空，肯定会配合美国政府救市。我向来言出必行，说配合美国政府救市，就会配合美国政府救市。”
保尔森咧嘴笑了：“这是我今天听到的唯一一条好消息。”
保尔森旋即自嘲说：“有了玫瑰基金收购雷曼兄弟，舆论应该不会再说我坐在财政部长位置上继续为高盛服务了吧。”
魏东生笑着与保尔森客套两句，旋即道明来意：“玫瑰基金已经履行承诺，华尔街是否也该向玫瑰基金表示善意？”
第218 交易
保尔森懂魏东生的意思。
玫瑰基金考虑履约能力，专挑华尔街金融寡头下手，对方实力越强，针对它的做空额度越高。那些左手倒右手的做空合约也就罢了，金融寡头赚完玫瑰基金的手续费，再赚投资者的手续费，每一笔都能为他们带来可观利润。而需要金融寡头自掏腰包的做空合约就麻烦了，金融寡头一方面利用惯用手法拖延再拖延，一方面利用其政治经济资源限制玫瑰基金索债。
魏东生这是以融资雷曼兄弟为条件，要求相关机构为玫瑰基金松绑。
保尔森没有信心搞定此事，熟练祭出了拖字诀：“这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需要……”
魏东生截断保尔森的推脱理由：“玫瑰基金没有足额现金。”
保尔森：“缺口多少？”
魏东生：“缺200亿美金。”
保尔森听懂了魏东生的威胁：“玫瑰基金融资雷曼兄弟的条件，是相关部门完全解除限制？”
魏东生：“最少需要解除部分限制。”
保尔森：“具体是哪些？”
魏东生：“解除交易监管，允许玫瑰基金跨国向中投、中信融资。”
保尔森没有否决也没有答应：“给我两小时协商时间。”
魏东生没有急于求成：“好。”
魏东生并没有把所有赌注都寄托在保尔森身上，魏东生与保尔森通电话期间，富尔德已经孤注一掷启动所有政治、经济等人脉资源，说服利益相关方临时解除针对玫瑰基金的限制及监管。或许美联储力所能及范围内不希望雷曼兄弟垮掉，或许富尔德的紧急公关有了效果，纽约时间9月15日0时19分，保尔森向魏东生传达积极结果：“可以。”
魏东生乘胜追击：“再帮一个忙吧。”
保尔森：“请说。”
魏东生：“你也知道，华美两国体制不同，数十亿美元级别的投资肯定需要通过繁琐的行政审批。如果想在股市开盘搞定收购谈判，必须特事特办提高效率，所以我想请你以美国财政部长身份通话华国内阁，向华国内阁正式提出融资要求。”
美国政府惯来为资本服务，保尔森与华国交往中也早已熟悉这样的套路，当即笑呵呵答诺：“我应该给谁打电话？”
魏东生点名：“内阁首辅及主管金融的内阁长老靳宗宪。”
约二十余分钟，保尔森传来坏消息：“情况似乎不甚乐观，首辅及靳宗宪长老对投资安全有所顾虑。”
魏东生不评价保尔森的结论：“你且放心，接下来交给我。”
魏东生正准备与保尔森唠嗑两句，忽见白果拎来手机，手势示意内阁首辅的武秘书打来电话。魏东生迅速切断与保尔森的通话，从白果手中接过手机：“我是魏东生。”
武秘书：“魏东生先生你好，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魏东生：“现在啊，我就在你帮忙安排的北海小院。”
武秘书：“是这样的，你有时间来……稍等。”
武秘书突然捂住话筒隔绝对面的声音，约两分钟时间，才继续传来声音：“魏东生先生，请你且留在北海小院，有一位长老准备登门拜访你。”
魏东生没有惊讶，沉稳追问：“请问是哪位长老？”
武秘书：“靳宗宪靳长老。”
魏东生：“我知道了，我在北海小院里静等靳长老光临寒舍。”
燕京和纽约有12小时时差，纽约那边儿是午夜凌晨，燕京这边儿是热浪未散的午后。北海小院坐落在北海西侧，距离华国权力中枢只有一座鳌玉桥，驻京的内阁长老随时都可以召见魏东生，也随时都可以登门拜访魏东生。
不一时，魏东生见到了靳宗宪。
魏东生来到燕京利用网络游戏《十国春秋》的现金流快速起家期间，靳宗宪恰是燕京市副市长、市长。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靳宗宪的政治成就不会止于燕京市市长。魏东生晓得靳宗宪前途远大，遂在可有可无范围内尽量听取靳宗宪的意见，慢慢通过超级计算机寒武纪等项目与他混成脸熟。待春秋、智宇、智星、祝为以恐怖的指数速度发家，靳宗宪不断调高魏东生的重要性，两人渐渐春雨细无声地缔结一定友谊。
魏东生和靳宗宪的情谊虽然远远不如宋宁星的万分之一，却已能够私下约见、偶尔说些玩笑话。
或许正是因为之前积累的私人友谊，靳宗宪才肯亲自来北海小院拜访魏东生。
靳宗宪瞧见魏东生，笑着打趣：“你还真闲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