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互联网新传媒发展很迅猛,今年刚出了新浪博客这种免费传播的自媒体,骑虎的周红衣也在筹备免费的安全软件360安全卫士,听圈内新闻,再有几个月也要推出了。
组委会那边觉得,‘文化’、‘传播’和‘版权’、‘创新’这两组利益冲突,非常适合搞传媒的和搞法律的人辩论,所以就提前把这个题目拿到我们和新传院的对决中使用了——而且,昨天要不是我们非要赢了数科院,加上新传院此前又失手成了小组第二,这两个院之间的对决也不会那么快上演。”
听这么一解释,冯见雄马上秒懂了。
这个题目是早就出好的,而且原本说不定就是拟作为上半区半决赛的题目用的。
因为新传院往年基本上大多数时候都能杀进四强,而今年组委会里新传院的人又多了,势力膨胀,便想着在四强进决赛的时候背后推一把,所以命了一个对于搞传媒的人而言特别适合发挥的题目。
当然,如果新传院没走到半决赛,那他们这手准备也没啥亏。
如今因为新闻和法学两派提前撞车,而法学院上一场看起来很强势,有高手坐镇。组委会内部那派游说势力,才用“这个题目特别适合学新闻传媒和学法律的人双方辩论”为由,提前了上来。
有这个认识打底,冯见雄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个题目字数那么长,看起来明显是对正方做出了不少平衡的。如果题目敢说‘盗版对互联网文化传播创新的利弊’,那基本上不用辩了,正方肯定输,因为盗版肯定是错的。
但是把‘盗版’改成内容运营者主动提出的‘免费策略’,那就不违背法律了,加上新媒体和免费软件、共享软件今年大热,正方就可以略有优势了。”
他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那正反方的抽签结果出来了么?”
虞美琴肯定地说:“出来了,不过不是抽签——抽之前,组委会问翁得臣和新传院的领队代表,说有没有各自认领辩题的想法、能否达成一致。翁得臣主动抽了反方,新传院主动抽了正方。”
冯见雄点点头,对这个结果也不感到意外。
辩论赛的辩题,大多数时候固然是用抽签决定正反方的——主要是为了显示公正,免得被围观者和参赛者说‘辩题本身不公平,内定其中一队辩容易辩的那一方’。
但是,也有一种例外,那就是双方本身对持哪一方观点已经形成了皆大欢喜的共识。
也就是一方主动想辩正方,另一方主动想辩反方。
这种时候,既然双方都认为没吃亏,当然可以从其约定。
而对于翁得臣和新传院领队的选择,冯见雄也完全可以理解:免费利于传播,明显是很适合搞传媒的人发挥的角度。而免费不利于传播,显然更对天天盯着盗版版权问题的法学生胃口。
真要是掉个个儿,大家都要用对方的职业思维去考虑问题,反而会束手束脚。
见冯见雄还在独自沉吟思索,虞美琴有些等不及,追问道:“那你周末有没有空呢?有空的话我们就先排练起来,今天下午有空也行。新传院这个题目肯定是吃得很透的,我们不好好准备可不行!我觉得这场就我顶下付一鸣,你,我,史妮可,陈思聪,四个人上场就够了。”
“那就周末吧,我今天还有点事儿,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一下刘教授,就先失陪了。”冯见雄抱歉地说了一句失陪,准备先忙自己的。
虞美琴微微有些怅然若失,不过也没说什么。
一直很没存在感跟在虞美琴身边的白静,见状倒是松了口气,暗暗在心中自忖:“幸好,那木头也是个不解风情的。怎么可以让姐姐大人喜欢男人呢!”
第16章 东窗事发
冯见雄跟虞美琴告别之后,径自按照邱老师提供的联系方式,找到了法学院知识产权领域最权威的刘渊明刘教授办公室。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换了一副谦虚的表情,才敲响办公室的门。
“请问刘教授在么?”
“请进。”里面一个略带威严的中年男声回答道。
冯见雄不卑不亢地进去,便看到一个颧骨有些凹陷、前额发际线较秃的四十岁男人,正是刘渊明。
冯见雄先问了好,说明是邱雪推荐他来的。然后大致拿出几个问题请教一番,算是套套近乎——至于所用的手段么,无非跟他刚才折服邱雪的招数差不多。拿一些案例对比请教对方,一来在建立起自己“勤奋好学”的
至于冯见雄提到的案例内容,便不再水字赘述了——总之比索尼和微软反诉消费者案的对比更加戏剧性、更加有法理研究价值。具体细节哪怕写出来,诸位看官也是看不懂的。
刘教授一开始挺不屑,听着听着表情倒也凝重起来,跟刚才邱雪的反应差不多。显然是意识到冯见雄随口请教的问题背后,都凝聚着一个不错的论文素材盲点。
如此一来,刘教授对冯见雄也就和蔼起来。
冯见雄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今天的正事儿。
“刘教授,我平时就对知识产权相关法律非常感兴趣。开学之前那个暑假里,就勤奋自学了《专利法》和《专利法实施细则》、《专利审查指南》。
我最近根据soopat数据库上查询到的前人案例,自己练手写了一些不一定有经济价值、但是依照法律可以凑出新创性的文件。
但苦于我没有资质、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火候,是否真的能通过国家知识产权局的审核,也没有合适的渠道。我想我们院里就数您这方面最在行,不知道能不能给个机会?”
冯见雄的话说得挺委婉,但他相信刘教授能够听懂背后的意思。
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试试看刘教授在外面兼的知识产权事务所,是否批量收“混职称用的垃圾专利”。如果对方收,那冯见雄不介意花点课余时间,赚点小块外,先解决自己生活上的窘迫。
专利这玩意儿,在很多普通人看来是挺难搞的,但是在专业的,懂法律会钻空子的人眼里,那简直是予取予求随便排列组合就能刷出来的——
注意,这个刷是靠洞察力检索现有专利库中某一类专利新颖性和创造性排列组合中的漏洞,然后补漏。
而不是跟那些文豪重生文那样靠背下来当文抄猪,这两者有智商上的本质区别。
只有弱智猪才靠“背诵”这种低等技能获利。
当然,这样刷出来的专利,只是钻了法律审查的空子,实际上多半是毫无市场经济价值的——也就是说没法真的把这种理论上有创新的东西用于生产赚钱。
但是没关系,因为华夏有全世界最庞大最官僚的“职称”评定体系。
有几千万需要评中级职称的工程师,几百万需要评高级职称的人,都需要“实用新型数x个”、“发明x个”这种硬杠子指标来凑数据。
所以那些充塞国家专利库的垃圾专利,就是作为“职称仓库”用的。很多专利代理事务所的代理人,都会有一票需要凑职称的关系户,会来连这种辣鸡专利的署名权一起买走。
一般实用新型一个几千块,发明一个两三万,论个卖,不看质量。
刘教授刚听完冯见雄的意思时,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小子不是个大一新生么?怎么对行业内的这种弯弯绕那么明白?跟这种人谈合作,真是一点隐私感都没有。”刘教授脑中微微有些不快,潜意识里觉得在冯见雄面前连端一下教授的架子都挺不自在的。
而且另一方面,他确实也没有多少冗余的资源,可以让冯见雄帮忙。
于是他想了想,婉拒道:“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哪里打听来这一行的行规。但是我这边平时做这种事情的机会,确实比较少——我们学校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传统文科强校,理工科太弱了,合作的科研型企业也很少。
教授,尤其是文科型的教授,评职称只靠论文,又不是评教授级高工,还非要凑发明数量。所以,我这边这点业务关系,他们自己搞搞就饱和了,希望你理解。”
刘教授觉得自己解释这么多,已经很给冯见雄面子了。要不是邱雪给他说好话,加上这个学生实在努力,还能给他提供论文素材启发,他也不会跟一个新生废话这么多。
冯见雄自然有些失望,但他知道对方说的也是实情。
这事儿,是自己办的时候没把困难想全面。
他后世开律所和知产代理事务所的时候,合作的有很多研发型企业客户,这种生意自然需求旺盛。但如今混一所文科强校,“市场萎靡”的新问题,自然得面对。
“原来是这样……谢谢。不过刘教授,我想您可能有些误会,其实我没准备经常写,就是想练练手确认一下自己的能力而已。”他虽然失望,但依然把场面话给四平八稳地说完了。
毕竟他一开始是打着“请教”的名义来的,哪怕对方不合作,冯见雄至少也要交一两个“练手作”给刘教授,把谎言给圆回来。
要是对方说不做这门生意,就连“求斧正”的“作业”都不交了,那就面子上太过不去了。
刘教授听了微微颔首,心说这孩子做事儿真是稳妥,滴水不漏。合作不成功,也得把场面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