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面再度泛起了涟漪,我沉浸在了震惊之中。
喜情……喜情不是在长烁的体内吗?怎么会是在这只黄鼠狼的体内?还有对话中的雍府与阴女,分明指的是雍遇安与我。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我未知的事实——长烁就是那只我救过的黄鼠狼,原来我们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见过了。
喜情也是自那开始,封入他的体内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七情六欲重回了冥山之中。
五百年前我在地府释放出七情六欲,三善情、欲认出了长烁,所以重新进入了他的体内沉睡。
“长烁……”我瞪大了眼睛,喃喃唤着他的名字。
溪面恢复了平静,画面来到了雍府古宅之中。
新生的长子夭折,接生婆吓得跪在了地上。
雍亲王妃躺在雕花的木床上,虚弱地吩咐贴身丫鬟:“不许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把孩子给我!荷香,你回漠北去给我请国师来中原!国师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回我的孩儿!”
几天之后,漠北的国师风风火火地赶来。
与此随行的,还有长烁。
国师将所有人都叫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与夭折的雍遇安。
“你可准备好了?我要开始施法了。”国师沉声问道。
长烁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国师眯起眼睛,幽幽道:“若能成功,你们二人将合为一体。若不能,我会择他日再找时机。现在,你按我说的,将灵气与魂都渡入他的体内。”
长烁照做,引魂的过程想必十分痛苦,他的五官拧成了一团。
不一会儿,那具黄鼠狼的肉身晕倒在了地上,床上的雍遇安哇哇啼哭了起来。国师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点上了雍遇安的眉心。
一缕黑色从中窜了出来,国师将其封入了一个木匣子中。
内屋的珠帘后面,雍亲王妃急切地走了出来,将死而复生的雍遇安抱入了怀中:“孩子……我的孩子!”
“见过长公主殿下。”国师毕恭毕敬地解释道,“那只黄鼠狼虽然道行不高,不过根骨极佳。他的灵与魂进入了世子的体内,可以保世子永生不死。只是,他的魂中执念太深,恐怕假以时日恢复了记忆,反而会占据世子的肉身。所以我刚才把他的魂给取了出来,暂时送去地府净化,等他彻底相信了自己与世子双生子的身份后,再让其魂魄合一也不迟。”
国师骗了长烁,他因为忌惮他的执念,所以将其困在了地府。
而长烁的灵,却足以让雍遇安永生不死。
一切竟然是这样,什么双生子,什么阴女魂魄合一,都是天大的骗局。所有的人都骗了长烁,可是他却一心只想再见我。
原本清澈的溪水被一片漆黑染透,那是属于地府的黑。
长烁困在了冥山之中,直到他的师父前去将他给救了出来。可是他却什么也记不清了,亦不相信他的“母亲”会骗他。
师父只能暗中促使他去往漠北,在爱莲湖的船上,那是他与欧阳秀瑜相识的第一面。
送走了她之后,长烁独自撑船返回。
他立于船头的甲板上,弯起唇角情不自禁地笑:“欧阳秀瑜……秀瑜……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么眼熟?我们难道在哪里见过吗?”
伺候,长烁总会私下去找欧阳秀瑜。可是他是魂,不想让这个秘密吓到她,于是他假冒了雍遇安与她幽会。
他爱叫她小国师,爱看她吃东西。见不到她的日子,他总会在午夜梦回时思念她。
欧阳秀瑜……小国师……呵……我们难不成是上辈子见过?
那一日,他做好了打算,要去欧阳府寻她,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他不叫雍遇安,他叫雍长烁。
他骗了她,可是他对她的情意却是不假。
谁料刚进欧阳府的大门,就被一个男人给拦下。那是欧阳秀瑜的父亲,是漠北时任的国师大人。
“若不是你体内的思情太甚,我险些都被你给蒙蔽了。”国师冷哼了一声。
“我喜欢秀瑜,我也是雍府的世子,我要娶秀瑜为妻。”长烁认真道。
“哼,你算什么东西!秀瑜和遇安两情相悦,择日就会成婚,你还是死心吧!”他还没来得及见到欧阳秀瑜,就被国师收了魂送回了地府。
冥山之上,长烁抚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她的脸。
原来欧阳秀瑜和雍遇安两情相悦。
对啊,她喜欢的人一直是雍遇安,哪怕他冒充了他,也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长烁终日在冥山抚琴,直到欧阳秀瑜阳寿尽了,她们才又在冥山中相见。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我的眼泪涌出了眼眶,泪水滴在溪面上,搅乱了那些熟悉而又痛心的画面。
“长烁……”我颤声道,“你究竟在哪里?无论是欧阳秀瑜,还是阴女,还是卫微,她们爱着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第307章 沉醉
眼泪啪啪地往下掉,原本平静的溪面,在一瞬间冒出了水泡。
紧接着,那只半透明的蝴蝶窜了起来,再度落在了我的肩头。下一秒,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我推入了溪水之中。
冰凉的水灌入了我的耳鼻,我浑身一个激灵,这看似浅显的溪水居然如此之深。
我的法术施展不出来,身体开始不断往下沉。
眼皮沉重得很,最后一丝意识尚存之际,有只温暖的大手拉了一把,将我拖出了水面。
我撞上一双明亮的星眸,他的薄唇弯起,眼中饱含着温柔地笑意,轻声道:“小东西,还是那么迷糊。既然不会水,就不该来溪边。怎么我一会儿不在,你就搞成了这副狼狈样。”
“长烁!”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他。
他脱下宽大的黑色长袍,忽而披在了我的肩头替我系好。那袍子中还留着他的余温,长烁揽过我的肩膀,将我拥入怀中。
他一边替我拭去眼泪,一边温柔道:“有我在,别哭了。”
“不要离开我。”我声音颤抖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很思念你。我已经失去得太多,我不想再失去你。”
“小傻瓜,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长烁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走吧,我带你回家换衣服。”
我不会离开他,我好不容易找了他,我怎么可能离开他?
我点点头,安心地和他离开了溪边。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仿佛一处世外桃源般,山清水秀且了无人烟。
在一片花海之中,赫然出现了一间小木屋。
那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让我觉得无比的熟悉。
“怎么了?掉了次水,连自己的家都不认识了?”长烁取笑我。
我们的家?没错,有他在的地方,便是我们的家。
我进了屋换了身干净衣服,长烁在屋外烧火做饭。袅袅炊烟升起,我望着他亲手为我烹饪的背影,只希望时光永远定格在此刻。
或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忽而转过头望向我,笑得妖孽:“夫人看我的眼神,可是在夸我生得好看?”
似曾相识的语调,我到此刻才敢确定,我不是在做梦,长烁他真的回到了我的身边。
换作从前,我可能会脸红的白他一眼。
可此刻,我的心情无比美妙,挑眉道:“我的夫君,当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子。”
他闻言爽声一笑,笑着问我:“既然夫人喜欢这里,我们就永远住在这里,不要离开好不好?”
“这里只有我们吗?”我诧异道。
长烁点点头,含情脉脉地反问我:“这里只有我们,夫人永生永世都会和我在一起。夫人不愿意吗?”
“我愿意。”我郑重其事道。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我不愿做什么阴女,也不想去拯救苍生与世人。我只想和长烁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洗手作羹,朝夕相对。
长烁见我答应了他,眸色中又多了几分笑意。
时光仿佛过得很快,我已经记不清在这里住了多久。和长烁在一起的日子,总是令我如痴如醉。
夜幕降临,我们吃过晚饭,长烁拥着我在花海中看星星。
与此同时,我的心尖处一阵颤动,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微微!”
我浑身一个激灵,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别的人。
那个声音很耳熟,可我无论怎么去回想,也想不出来他是谁?这几天以来,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事。眼里心里都只有长烁。
“微微!”那个声音仍在叫我,“真正的雍长烁,还等着你去救他!”
我捂住了耳朵,喃喃道:“长烁……长烁……”
“夫人怎么了?”身边的长烁一惊,着急地问我。
我抬起头猛地撞上他的眼睛,从中看见一闪而过的担忧。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神情,就像是很害怕别人很看穿些什么。
脖子上的云佩倏地一暖,我低头一看,云佩在刹那间变得幽绿。
脑子里乱糟糟的,昔日听过的一句话回荡在耳边:“我为这块玉佩施了法,此后它便可以感应到七情六欲的存在。”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和尚的脸,那是元德大师,也是地藏王菩萨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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