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我手持玉剑冲上了山。
好在跨过白骨地后,一路上并没有别的阻拦。
片刻之后,我顺利地抵达了山顶。探出头朝下一看,下一秒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两座对立的山谷之间,横七竖八不知有多少条铁链。它们相互交缠在一起,紧紧束缚住了铁链中心的男人。
他身穿黑色的长袍,头发有些长了,凌乱地披散在脑后。俊朗的脸上伤痕累累,他的脑袋无力地偏向一边。
“长烁!”我大叫了一声,画出屏障,开始朝着他靠近。
离得越近,我便能嗅到他身上刺鼻的血腥味。
片刻之后,我用屏障降落到了他跟前,流着眼泪去拥抱他。
“长烁,你醒醒,对不起,我来迟了。”我哭得止不住,半晌,听见他咳嗽了几声,额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血腥味愈发刺鼻,我胸前一湿,低头一看,是长烁的血液。
浑身一个哆嗦,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从山谷中生长出来的铁链,竟然贯穿了他整个胸腔!
心脏处抽搐般疼痛,我轻轻放开了他,喃喃道:“长烁……你等等……我来救你了!”
我举起玉剑,猛地斩断了那些锁链。
伴随着一阵“哐当”声,长烁倏地睁开了一对红色的眼睛,如同狮子般暴怒道:“哼,背叛我的人,统统都得死!”
他一挥手,一团黑光闪现,朝我发起了进攻。
几乎就在同时,身侧有人拉了我一把,躲过了这一击。
雍遇安幽幽对我说:“雍长烁被十种恶欲控制了,他已经认不出你了!只有唤醒他体内沉睡的三种善欲,他才有可能恢复理智!”
“你是说,善欲一直在长烁的体内?遇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先前我也有过这样的猜测,可是后来没能得到证实,我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元德大师,“地藏王菩萨到底告诉过你什么?”
第305章 初次见面
昔日雍遇安与长烁还是一体,他们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地藏王菩萨化身成为元德大师,是他指点了我寻找七情六欲,也是他带给我了一丝希望。
后来他留下一个锦囊,锦囊中的药丸说是会让长烁灰飞烟灭,实则却是对我的一种考验。
因为只有我亲手“杀死”了长烁,才能了断几百年前我和他之间的因果,才能使他获得重生。
现在想来,我完全理解了地藏王菩萨的良苦用心。
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会一步步被引领来到冥山——五百年前,若不是我在冥山中放走了七情六欲,我就不会再度落入轮回,亦不会转世成为欧阳秀瑜,得到欧阳家的秘籍。
正是这样的因果,才能冥王看到了希望,密谋了五百年只为让我与秘籍合二为一。
事到如今,我恍然大悟,却依旧想不明白一点——地藏王菩萨究竟对雍遇安说过什么?他为什么会对善欲之事如此了解?
我们究竟又要如何,才能唤醒长烁体内沉睡的善欲?
思考的空隙,长烁又朝我们发起了进攻。
雍遇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飞身迎了上去。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扯出了长烁胸腔中的三条断链。伴随着令人心惊的声响,长烁惨叫了一声,直直朝着谷底跌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惊慌道,“长烁!”
我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感觉身体在一瞬间轻盈了不少。
我恢复了阴女的法力,现在可以飞行了!
我加快了下落的速度,在半空中一把搂住了长烁,飞去了旁边的一座山头上。
怀中的长烁昏迷不行,胸口处不断有血液冒出来。
雍遇安站在我们对面的山峰上,一身白衬衫也沾满了血。下一秒,他盘膝坐在了地上,不断有白光从他体内冒了出来。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状况,也来不及询问他更多。我用手替长烁按住了伤口,试图在脑海里搜索能救他的法术。
一条条符咒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一条有用的。
我头皮一麻,若是阴女的法术可以救他,五百年前,我又何必放出七情六欲?
泪眼朦胧中,一道白光从对面的山峰上传了过来,笼罩住了我们的身体。
我心尖一颤,下意识地看向雍遇安。
他的身影渐渐被薄雾覆盖,最终在我的眼里成为了一个光点。耳边听见他的嗓音落寞道:“微微,喜情、思情和爱欲就在他体内。现在,去把它们给唤醒吧。”
白光越来越刺眼,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感觉光线变弱了,我才重新抬起了眼皮。
周围的环境早已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鸟语花香,根本就不是在冥山,我到底在哪儿?
我环顾四周,发现长烁也不见了踪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长烁!”我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四周回荡。
一只半透明的蝴蝶飞了过来,停在了我的肩头。我当即认出了出来,那是长烁的法术幻化出来的。
“带我去找他!”我对蝴蝶说。
它十分有灵性的飞了起来。我紧跟着它,来到了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前。蝴蝶一头扎进了溪水中,刹那间消失不见。
“长烁,你在哪里?”可是四周还不见长烁的身影,我不禁急道。
话音刚落,清澈如镜的溪面上出现了一组画面。
那是一千多年前的我,那时我还是地府的阴女。
我穿着一套翠绿色的长裙,长发随意挽成了一个髻,正躺在月光下的山林中休息。
时光太过久远,远到我也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些什么。
画面一点点变换,我聚精会神地看着溪面,仿佛回到了过去。
今夜的夜凉如水,难得在盛夏中能有这样的凉爽。我躺在一块石头上,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出神。
以往在地府中的时候,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从前只觉得黑色太过无聊,以至于我都不喜添置黑色的衣物。
如今到了人间才知道,原来黑色也可以如此迷人。
只可惜柳兄还没来,不然还可以在这月下与他畅饮几杯。
我胡思乱想着,打了个哈欠,轻轻闭上了眼睛。
还没彻底入睡,耳边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我睁开眼睛,看见有火把由远而近。
是人类中的猎人,看来是猎到了什么好东西。
树林中有什么动物,正在往前拼命逃窜。直到它跑到了我面前,我才看清原来是一只黑色的黄鼠狼。他与一般的黄鼠狼不太一样,黑毛之中还夹杂着零星的银色斑点。
看起来就像是夜空配上许多繁星。
只是那一抹猩红的血液,破坏了这样的意境。
它跑了我的面前,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圆溜溜地眼睛望着我,忽而极力张口对我说:“救我。”
我心中一惊,这小家伙不过几十年的修行,居然能够在紧急关头开口说话,倒是只挺有悟性的黄鼠狼。
就这样让他这样丧命,未免有些残忍。
我在离开地府之前,菩萨曾告诫我不要多增因果。可是菩萨也说过,佛法乃是普渡众生,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我左右权衡着,猎人已经追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施展了法术,用屏障将我们罩住,避开了猎人们的视线。
“奇怪,血液在这里消失的,那皮子怎么不见了?”
“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胡说,明明是只小皮子,怎么可能成精?算了,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猎人们离开之后,我收起了屏障,又用法术替它疗好伤。
他虚弱的睁开眼睛,毕竟修行道行都不够,如今已不能说话了。
我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笑道:“你不必谢我,就算我们有缘吧。你挺有悟性的,假日时日,必定可以修成动物仙。加油!”
身后有人叫我,我转过头看见是柳溪,快步和他离开了。
原本平静的溪面在刹那间起了波澜,我收回思绪,看见画面中的黄鼠狼在山间修行。
第306章 喜情思情
他跪在一尊黄仙的石像前祷告,片刻之后,有威严的声音从石像中传了出来:“修行最忌动凡念,你心中带着喜情,如何才能得道成仙?”
“我无意成仙,只想变成人形,能再见她一面。”黄鼠狼坚定道,“还请师父指点成全。”
“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会拦你。不过你这五百年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你幻化成人。唯一的办法,是选一具无魂的人类魄体,取代那人的魂。只是这个办法凶险万分,你并不一定能成功进入魄体。届时,你不但会散去五百年的修为,还会失去从前的记忆。你可想清楚了?”
“修成人形需要的时间太长,徒儿等不了。她现在被地府贬了职位,入了轮回道中。徒儿只想能有一世,可以与她再相识相知。”
“如此,我便遂了你的心愿吧。”石像叹了口气,“这一世的阴女成为了漠北国师府的长女,她与中原雍府的长子有一段姻缘。只是这位长子命格奇特,吉凶难断。你若想清楚了,便尽快赶去漠北寻找时任国师,届时能否成功,全看你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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