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说:“那敢情好了!”说完,司机就从计价器旁边,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干红。
干红看看名片说:“张天宝,张大哥。好嘞,等我电话吧。”
干红说着,推门就要下车,一条腿都跨出去了,才想起没给车费钱,就说:“我靠,还没给你车费呢!说话忘了!”说完,就去口袋里掏钱。
司机张开手说:“不用不用,老妹儿,你要真心和哥交往,就别提车费的事,往后的交情,还不值那几块车费钱?真是的!”
干红停下了,说:“行,张哥,就这么着,电话联系!”
司机说:“电话联系!”
开门下了车。干红家的狗在院子里狂叫,它在咬出租车。它是长毛圣伯纳犬,獒犬血统,雄大威武。干红给它取名为布赖迩。
干红说:“布赖迩!是我!”那狗才不咬了,而是在嗓子里“曾儿曾儿”叫着,向回来的主人示好。
干红家是一幢别墅,由于建在山根前,所以地势是西高东低,在东边开门,打开进院铁条栅栏门,得往上走十几阶,才能进院里。这样,干红的狗就在上边绕着圈跳着、叫着,等着干红。干红的头露出院子地平面,那狗就上去,伸舌头“呱唧呱唧”舔干红的脸。干红不仅不躲,反倒把脸凑上去,尽那狗去舔,仿佛很享受的样子。这时,二楼西南角那间屋子的灯亮了,干红就去推那狗的头,说:“行了行了,爸爸醒了。”
那狗还不依不饶的,在干红身前身后跳来跳去的,直往上蹿。
干红绕着、摆脱那狗,走到楼门前,拉开楼门,把狗先让进去,她随后跟了进去。狗进了楼门,就顺着楼梯往二楼跑,等干红到了二楼,狗停在楼西南角那间屋的门前“曾儿曾儿”地叫着。干红对那狗说:“你不会开门了?咋不开门?”
干红这么一说,那狗站了起来,前爪搭在门把手上,一压,门就打开了。
干红惊喜,说:“你这布赖迩,懂礼貌了,不叫你开你还不开了呢?懂人话了!”
屋里一个男人说:“它自己开门,我骂过它。”
干红说:“那它就懂你骂它的话呗!哎呀,这布赖迩呀,这不懂人话了吗?赶明儿个,得给你办个驾驶证,去‘代驾’,看有不顺眼的,‘吭吭’就咬他两口!”
她爸干玉权躺在床上,看了她一眼,说:“又跟人吵起来了?”
干红说:“我跟吵架的,都不是人!”
干玉权忖几忖,说:“跟谁呀?因为啥呀?”
干红说:“没有。你讲话儿了,出去挣钱去了,跟人吵架干啥?”
干玉权知道干红在打“糊涂语儿”。但她不想说,你问也没用。从小看到大,她什么“体性”(性格)还不知道?干玉权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过话头,说:“你饿没有?”
干红说:“饿,饿啥呀?”
干玉权说:“这也叫出去‘扑腾’三、四个小时了,能不饿?我那咱,要这么长时间,回来怎么也得垫吧一口。”
干红把搭在她肩上的狗,甩了下去,别着头看着两肩,拍打着狗扒上的痕迹,说:“你是你,我是我。我不饿。我看狗有点儿饿了,喂它点儿啥?”
干玉权说:“冰箱里还有没有你买的鸡骨架了?我想还有,给它拿一个。”
干红应,转身要走出去,干玉权声音追着问她:“今天拉了几个活儿。”
干红没停下,边走边答道:“两个。”
干红已走出去,干玉权加大声量,问:“都收人家多少钱?”
干红也加大声量,说:“一百!”
干红“拉了”两个“活儿”不假,庄泽梁给了一百元,她没要;和圆脸吵翻了,一分没给。还搭上坐公交车钱。打车回来,要付人家张天宝的车费钱,她可就赔大发了。但她这么答,她爸以为每个人给一百,两个人就是二百了。干玉权心想:我闺女不错,头一天出去干活,不仅没和人打起来,还挣了二百元。闺女大了,懂事了。
干玉权又想到严理文,就又加大了声量,有些嚷着说:“你杨叔拉了几个?”
干红没应声。干玉权听一楼饭厅里有锅盖碰盆的声音,知道干红刚才没听到他说话。心想,这孩子腿这个快,话还没落音,人走出那么远了!
第7章 你做饭没洗手?
第二天早上。
干红端上一盆热汤面条,进了她爸的屋,她把盆放在屋角一张带轮子的小桌上,就把那小桌推到她爸的床前。小桌上已有碗、筷,干红就挑面条,挑好面,又盛上一个荷包蛋。
她爸干玉权已从被子里坐起来,用手拄着挪到床边。干红开始给自已挑面条,看她爸只看不端碗吃,就说:“咋不吃呢,爸?”
干玉权伸出两只手,尴尴地一笑说:“我怎么也得洗洗手吧?”
干红一怔,说:“忘了。”
说完就放下挑面条这件事,回转身要去给她爸打洗脸洗手的水。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对她爸说:“算了,先吃饭吧,吃完了再洗,要不,面条该坨了。”
干玉权为自已“多事”挺不好意思的样子。干玉权拿起了筷子,端起了碗。
干红又走回来,继续挑她的面条。边挑边说:“我也没洗呢?”
干玉权惊诧,说:“你做饭没洗手?”
干红说:“洗手?没有什么需要洗手的?你想想看——就算打荷包蛋时——再说手也碰不到蛋液啊。吃吧吃吧,咱老家有句话,叫做‘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么。”
干玉权苦笑着摇了摇头。
干红从楼里通往地下室楼梯来到车库。她把车库的拉门打开,把拉门送上去。车库立刻通亮。干红在车库里撒眸一圈,随手捡起一个东西往里一甩,弄得咣咣当当山响。
干红开始收拾车库,把零散的东西归拢在一起,有东西也归类。总之,把车库的大部分空间腾出来。看差不多了,拍打拍打手,又从楼梯进了楼。
到了二楼,干玉权嚷着问:“你在下边干啥呢?噼里啪啦的!”
干红说:“我收拾收拾车库。”
干玉权说:“你收拾那儿干啥?也没车了。”
干红大声说:“哪里太乱了!”
干玉权说:“你先把屋里收拾利索了。”
干红想了起来,手掌拍了一下头,说:“我靠!”
干红走进了屋。屋里那张小桌还摆在干玉权床边,桌上的盆碗筷子还摆在那里,很狼藉。干红冲她爸歉意一笑,说:“我忘了。”
干红饭厅里送盆碗筷子,挪那小桌子。把这些搞完,她看着她爸,问:“便不便?”
干玉权说:“不,没有。”
干红说:“洗脸吧?”
干玉权说:“洗脸。”
干红把一张椅子放到她爸床边,去打水,投手巾,为她爸洗脸洗手。把洗脸、手的水倒出去,又换了一盆热一些的水,热气腾腾地端进来。她爸说:“不用啊,还用天天的?”
干红不应他爸的话,一味干自己的。她把手巾放在盆里,丝丝哈哈的投手巾,拧干之后,把手巾伸到她爸的衣服里,擦拭她爸身体。她爸说:“我自己来吧。”
干红用没拿手巾的手把她爸的手抓出来,别到一边,照旧伸到她爸的衣服里去擦拭。她爸仰着头,眯着眼,无能为力地叹了一口气,说:“难为我闺女了。”
干红说:“有什么难为的?自己的父亲呀。”
干红又下到车库里。她找出一个修车用、载着人往车肚子下钻的小平台车,放在她腾出的空地上,一脚踏上去来回转着。又仰面朝天躺上去,两只脚蹬着地面,两只小臂卷曲着,手指动着。她感到行了,说:“好!”随后,双腿举起来,向头部折返,发动腹肌,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干红站稳,两只手掌拍打着尘土,表情相当满意。在她要进南边仓库的时候,外边传来一声:“小红姐!”
干红回头一看,是严梅。
干红说:“来,过来!”
严梅也张开双手从外边跑了进来。干红双手插在严梅的腋下把她举起来,放在小平台车上。小平台车有十二、三公分高的样子,严梅站在上边,和干红一样高。干红用脚调整一下平板车,使严梅的脸冲着外边光亮,说:“把昨天那魔术再变一个我看看。”
严梅说:“我就知道一见面,你就得让我变。这回你可看好了!”
严梅说着把双手悬在空中。
干红头又往严梅跟前凑了凑。严梅用手推干红,说:“你离得太近了!”
干红说:“你还玩不了近景魔术吧!”
严梅说:“近景魔术,也没有你这么近的!都碰着我鼻子了!”
干红刚想说什么,她的电话放开嗓子叫起来。
干红掏出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说:“4757,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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