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女社员都停止了说笑,“唰唰唰”目光都往杨楚生瞧,桂香嫂也一样。说到口粮,就是她们最关心的话题,什么跟老公夜里怎样,谁也不想关心了。
水笋叔也来了兴趣,往杨楚生身边蹲,掏出一个纸包,那根丰收才吸完,又一打开却是焦得有些发黑的烟丝,还放着好几张卷烟纸。
“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水笋叔边说边拿起一张烟纸,放进一点烟丝,递给杨楚生。
杨楚生边卷着喇叭型香烟,边小声说“将田分给各家,让各家自由种。”
“包产到户啊,你别说了,谁有这胆。”水笋叔不但说还翻白眼,有你这是馊主意的表情。伸出舌头,往卷好的喇叭型香烟的接合处舔一下,掏出火柴点上。
杨楚生也点上香烟,皱了一下眉,这烟够呛也够辣。看着女社员们,也好像泄气的样子,又说“可以改变分配方式,多劳多得,按劳取酬。”
“哎呀你就直说了,别说我们听不懂的话。”芹菜婶不耐烦地喊。
“不管男女,谁干得多就得多,就如现在这样,以一担肥水多少工分,谁挑多谁的工分就多。”杨楚生又说了。
秋月嫂立刻就喊“对,这样好!”
“还有,我们生产队的肥水不够用,社员自家的粪坑肥水却用不上,有些都溢出来了。如果将自己的肥水用于生产队的,一担相当于两担的工分,这样,我们一天能干平时两天的活,水稻的肥水也多。”杨楚生说得有点嗦,但没有文化的社员们就能听明白了。
女社员们一致赞成,并不是什么,反正只要能让她们,每个月能多分两斤稻谷,她们就是愿意。
水笋叔也点着头,这样是行,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干活,只是改变一下分配方式而已。
白雪却担心地说“你这是挑战分配制度,搞不好……”
“不挑战,社员的肚子什么时候能吃饭?”杨楚生一说,看他前面已经没有人,又说“到我了。”挑起肥水就往负责泼肥水的两个家伙那边走。
“到你了?”对面走过来的桂香嫂,还小声跟杨楚生打一个招呼。田埂小,她还得侧身让路。
杨楚生就笑一下,两人的目光又对在一起,这位少妇也还跟着笑一个,这一笑,也将她想质问他的事,都说不出口了。
也好得桂香嫂没有跟他说,吴拥军已经走过来了。朝着白雪就喊“白雪,你负责通知知青们,明天到公社,参加农业学大寨大会战!”
第5章农业学大寨
火红的年代,自然有火红的事件,这农业学大寨,到了现在,其实也已经进入尾声。但是尾声却更加火热,因为在这一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农业学大寨”的口号,还连带着往年没有见到的口号,就是“大干加苦干,早日成为大寨县”。
说起来是高兴还是什么?反正这一年,突然间冒出不少大寨县出来了。南滨省先别说,滨海地区属下两市五县,就有两个县已经成为大寨县。所以吧,平县也响应滨海地委的号召,也想早日成为大寨县了。
天还没亮,空气中也带着露水的清新。五位知青有四个心潮激动,他们没有到早就听说也向往着的知青农场,加入到移山造田的火热运动之中,终于要参加大会战了,能不心潮汹涌嘛。
就杨楚生一个激动不起来,他还觉得造化,就白雪这样娇弱的身体,参加什么移山造田,搞不好还得偷跑,成为一个可耻的逃兵。
“喂,能不能见到同学们呀?”刘雪贞朝着着杨楚生问。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同学们!你们好!”杨楚生大声就喊,也算是回答刘雪贞的问题。
“切!”刘雪贞不但说,还抬手往他的手臂拍,然后看一下白雪,他们是同学,亲热点没关系。
“哇,我好激动啊!”孟跃进也大声喊。离公社差不多还有一公里,就能听到高音喇叭的声音。这年代到处都是高音喇叭,到了大会战的战场,最少有四五个。
五个人还没走进公社,蒙蒙亮之间,“砰砰砰”都用上跑,看见分别了才两天的同学们了呗,虽然分别的时间是短,但在这种特殊的场合,就是亲热。
“嗨,你能跟他分在一起。”一位女同学捞着刘雪贞,说着还叹口气。
刘雪贞还有点得意,看着杨楚生笑。
也确实,再没劲的人,看到这火红的场面,也是从脚到头都会有热血沸腾之感。风展红旗,好几面红旗,在晨风中“啪啪啪”地发出响声。都是写着什么“红山公社知青突击队”“红山公社知青尖刀班这些”。
杨楚生他们五个当然站在一块,突然,刘雪贞轻轻碰了他一下,撮着嘴巴,朝着一位领导模样的人一扬。
这是平县的县委书记陈明军,杨楚生当然认识他,他的女儿,也是跟他们同一个班的,而且跟刘雪贞的关系最好。只是人家是官,女儿却不用当知青。
这陈书记看着这场面,肯定也是激动万分,他身边还站着公社党委许书记。这陈书记的声音,透过高音喇叭,先是一条语录,然后才进入正题“敬爱的知青们,你们是初升的太阳,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
“不还是语录嘛。”杨楚生小声跟白雪说,却不想旁边有不少人,都朝着他看。
白雪吓一跳,这家伙嘴真多,她的一位男同学,就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现在还被关着呢。
这火红的场面,也有火红的笑话,别人不笑,杨楚生这个重生者,听起来就感觉好笑。还有一个知青代表上台发言表决心,这位剪着齐耳短发的无产阶级小姐,也不知道根有多正,苗有多红,要不然怎么可以当知青代表。
让杨楚生想笑的是,这女知青真能抓住时代的爽点,一上台,那个也算是丰满的胸部三大起伏,然后喊了八句应该算是现代诗吧。反正杨楚生就憋着不笑出来,八句话总共十六个“啊”!
“啊!党啊!我亲爱的母亲……”那女知青喊完往下走,好像挺累似的,有点气喘嘘嘘的样子。
杨楚生终于忍不住,还是无声地笑,谁叫这女知青装样子不就行了嘛,非得先从丹田提气,不憋死她算是造化。
“你激动吗?”杨楚生突然朝着白雪问。
“你不激动呀?”白雪也小声回一句,他们就走在一面“红山公社知青突击队”红旗的后面,换谁谁都会激动。要不是她肩膀上还挑着一担簸箕,怕碰到人,保管一路走,一路肯定也抬着皓颈,感觉到无上的光荣。
本来是特别早就到公社,折腾完了,到了那个工地,太阳也已经出来了。
杨楚生看着这工地就晕,这所谓的大会战,原来是在一座本来应该是郁郁葱葱的山上,硬生生开辟出一块块梯田。
这真的是笑话,这地区本来就是丘陵地带,田地已经不少了,还要开出这种。什么意思他也明白,人家大寨听说就是有很多的梯田,所以学大寨就得学出样子,没有梯田,怎么能叫得上是学人家呢。只是等着梯田开出来了,怎样给这些田灌溉?
这工地也不知道已经搞了有多久了,一条条红布做成的横幅,让杨楚生也感觉,热血连同着汗水在往外冒,什么“立下愚公志,敢叫山河换新装”!“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还有很多。
热火朝天啊!白雪本来是特别文静的一个姑娘,也是热火得面红耳赤,居然挑起满满一担土。
“小心,你傻呀,累死了也白搭。”杨楚生走在她后面小声说。这美女是有热火朝天之心,但是力量也没增长多少,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打摆子。
“你瞧人家,我们知青就是硬骨头!”白雪一句豪言壮语,然后往前面指。
杨楚生吓得露出舌头,前面一位身子肯定比白雪还娇弱的女知青,同样也是挑着满满的一担土,不是在走路,而是跟喝醉酒一样,应该叫颠。
突然!“啪啪啪”一阵声音响,那是几个姑娘站一起,打起快板,为知青加劲来了!
这场面越来越好笑,充满着时代的笑话。更让杨楚生笑的是,那位走路用颠的女知青,不听到快板声还不会泄气,快板一响,见她整个人也瘫。
“行了,你要挑不动,我来!”杨楚生一说,抢过白雪的扁担,这家伙这才叫热血,左右两肩膀各挑着一担,走路也是特别直。
“嗯,好!大家要向这位知青学习!”县委陈书记看到杨楚生的壮举,大声就表扬。
不会吧,这样也行。杨楚生还偷笑,其实这家伙精,走路上下抖厉害点,簸箕里面的土,在他的身后撒下一条土龙。
“咣咣咣!咣咣咣!”这可是吃饭了的声音,特别简单,这动不动就是锣鼓喧天的时代,吃饭也用上锣声。
“快点,还愣着干什么?”杨楚生朝着站一起,在擦汗的两位美女喊。
刘雪贞还翻了一个白眼,大声说“要吃饭了,还快!”
“就是吃饭才得快!”杨楚生那能不知道,这年头,知识青年到农村来接受再教育,别的没学到,只学会一招大场面的吃饭就得用抢。谁要跟两位美女一样,傻傻地站着,等会有些人撑得两眼差点翻白,有些人却得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