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著名的受害者,便有伯劳鸟伦芙芮、以及陶森特女公爵的姐妹席薇娅·安娜。
时至今日,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这诅咒就是空话,但仍有极少的术士对其笃信不疑。
“黑日诅咒是真是假,尚没有定论,”蒙特斯却摇头道,“但的确参考了这片大陆上已经灭绝的两支人类文明,沃兹格人的大陵寝,以及道克人的石碑,预言中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至于这则故事,您要是不相信,当做笑谈也行。”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学院岛边缘的围墙之上,猎魔人俯瞰其下三角洲波光粼粼的水面,悄悄卷起了衣袖,露出纠缠的血色线团,“关于这个符号,又有什么典故?”
“那是一个老套的故事…”蒙特斯说,“一个烂赌鬼,不止输光财产,还欠下巨额赌债,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于是在一个浑浑噩噩、伤心欲绝的傍晚,赶到一条僻静无人的十字路口,找了棵歪脖子树,准备上吊自杀。他刚把脖子套上去,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下、身形佝偻的老妪忽而现身,救下了这条性命…”
“等等,你确定是一个老女人?”
“书上是这么说的。老妪不止救了赌鬼的命,还无比贴心附赠了一个宝贝——吞吐黄金的茶壶,此后,男人拥有了输不光的本钱。”
“代价呢?或者说副作用,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
“大师果然是个清醒的人,茶壶吐出黄金有个先决条件,拥有者必须折磨自己,折磨得越是厉害,茶壶吐得越大方。”
“让我猜猜,男人最后把自己折磨死?”罗伊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并非如此…”蒙特斯摇头一笑,“不久以后,男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跳河自杀!后继者搜遍了附近的流域,一无所获,尸体和茶壶不知所踪。”
“而有好事的人,将男人的经历书写下来,其中明确记载着一点,他身上存在同样的血色印记。”
罗伊若有所思,这么一出大喜大悲的故事,确像是那位的手笔……契约者无故消失,恐怕已经开始一段驶向虚无的“精彩旅程”,可那个存在怎么会伪装成女人?
在他固有印象中,对方再怎么改变身份,至少是个男人。
“根据我老师多年的调查,血色符号至少在世界各地出现过十几次,携带者无一例外是经历巨大变故的绝望之人,并在出事之前,遇到了一个形象多变的神秘人物…以披着斗篷的老女人居多。”
“神秘人帮他们摆脱眼前的困境,可都是暂时的…最终无一例外,以悲剧收场。”蒙特斯颇为遗憾地摊开手,
“这些都是书中事迹、或旁人口述,不够详尽,想要从中分析出提炼出神秘学原理,难之又难。”
“但今天,您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出现了。”蒙特斯恳求道,“您能否讲讲自己的故事?当成一个委托也行,我会支付一笔可观的资料费。”
罗伊揉着太阳穴思考片刻,不答反问,“你研究神秘学,那你相信恶魔、魔鬼真实地存在于世间吗?”
“虽然我从未亲眼见过传说中的存在,但跟随老师学习的八年时间,目睹了许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都具备某种相似的特质,必然有普通人难以察觉的神秘力量在驱使它们发展。”蒙特斯神色笃定,振振有词,
“所以我相信,毋庸置疑…在某些看不见的地方,恶魔、魔鬼都是存在的。”
“如果说,我的故事会让你跟这些可怕的存在扯上关系,置身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惨遭横死,甚至过得比死亡更加痛苦,你还想追根究底吗?”
猎魔人的声音冷得毫无感情,像是威胁。
蒙特斯呼吸一滞。
“年轻人,关于印记的讨论到此为止。听我一句劝,停止关于调查,最好转个院系,别再研究神秘学。”罗伊拍了拍他的肩膀,“早日抽身,结婚生子留个后代,一切还为时不晚。”
普通人又如何与那种存在斗争?
一旦被那位盯上了。
“等等,大师!”蒙特斯攥着双拳,热锅上的蚂蚁似急切踱步,“您嫌我年轻,经验匮乏、能力欠缺,都没问题,但换个人和您谈如何?”
“你指那位老师?他尊姓大名?”
“普雷梅辛·莎士拉克,牛堡神秘学教授,您听过吗?”
罗伊豁然一惊,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睿智老者形象。莎士拉克,不正是多年以后,被镜子大师困在符文圈里,饱受噩梦和幻象折磨的瞎眼老人?
他无疑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以凡人的血肉之躯,与镜子大师斗争到底,当然,最终也付出了生命。
罗伊陷入犹豫。
蒙特斯见状,又瞬间有了底气,“莎士拉克教授在神秘学领域深耕数十年,一切神秘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希望您再等半个月,等到教授外地取材归来。”
“作为印记携带者,您肯定也经历过绝望。而老师肯定有办法解决!”
“半个月后,我已经离开奥森弗特,还是算了吧。”猎魔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思考着现在接触莎士拉克,会不会把他提前坑死。
“您到哪儿去?”蒙特斯喘着粗气,跟着疾行的猎魔人,
“诺维格瑞,有机会再说。”
第八章 消息
傍晚。
夕阳的倒影沉入三角洲,暮色开始四合。
猎魔人结束了一下午的调查。
“大师,见到威士肖了吗,他怎么说的?”莱纳斯迫不及待地向奥克斯追问,“为什么无缘无故缺席一周?他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
奥克斯与坎蒂拉对视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面孔变得很严肃,“他给不了解释,莱纳斯先生…”
“什么意思?”
“您助手家中大门敞开空无一人,不止是他本人,连他相依为命的老母亲也不在房子里。”
莱纳斯·皮特一脸难以置信,皱着眉头,
奥克斯面朝众人沉声道,“你应该了解咱们感官异于常人,更加敏锐…在他家里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顺着气味搜索,发现地板上好几滩干涸的血迹…六到七天以前留下的,这显然不是一起简单的失踪事件。”
“而且大门被暴力破坏,锁头严重变形,”猎魔人分析道,“门上有清晰的蹬踹痕迹,屋外有凌乱的马蹄印和脚印。至少七八个人破门而入,强盗或者暴徒。”
“闯入者,六到七天的血迹?”莱纳斯·皮特微微张大了嘴,愣了一下,嗓音变得干涩无比,“我那学生岂不是刚到家就发生意外?”
“他就这么苦命?”学者叹了口气,表情满是惋惜。
威士肖,一个勤恳刻苦又老实的农家子弟,费尽千辛万苦考上奥森弗特大学,还有两年就能毕业,找份体面的工作,带着老母亲摆脱贫困潦倒的生活,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变故。
“我学生还活着吗?还有生还的几率?”
猎魔人沉默以对。
莱纳斯捏了捏拳头咬了咬牙,“几位大师,请你们帮我救出威士肖和他的家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很遗憾,”奥克斯语气低沉,摇了摇头,“威士肖和家人都已经遇害了,我们一路追踪房屋附近的可疑痕迹,在离房子三十米外一块麦田里,挖出了一家两口的尸体…”
“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钝器打击后脑致死,外貌符合你之前对于威士肖的描述,还有一位约摸四十岁,左腿残疾的妇人,死因一致,应该就是他生病的母亲。”
奥克斯说完向学者伸出手,松开蜷紧的拳头,掌心赫然有一枚亮金色的奥森弗特大学学生铭牌:
威士肖
自然历史系一年级
莱纳斯·皮特手指发颤地接过铭牌,悲痛和惋惜淹没了瘦巴巴的脸,身形微颤,眼眶隐隐泛红。
“莱纳斯教授,节哀…我们取下信物后,已经把这对可怜母子就地掩埋。”坎蒂拉解释了一句,“立了两块木碑。”
莱纳斯闻言脸色稍微舒缓。
“您还记不记得,他离开学院前有没有特意交待过什么事?或者有某些异常表现?”
莱纳斯果断地摇头否认。
“那这应该是一起突发的,入室抢劫杀人案…”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罗伊分析道,“行凶者也许是奥森弗特周边的强盗,或者从别的地方流窜过来的劫匪。”
“作为瑞达尼亚的学术中心,奥森弗特的盗匪如此猖獗,治安环境有这么糟糕?”弗利厄斯挑了挑眉毛。
“并非如此,牛堡势力范围内已经有两年多没发生过类似的恶性杀人事件。”莱纳斯使劲捏了捏铭牌,咬牙切齿地说,“那群王八蛋,竟敢对奥森弗特的学生出手…我会向学院管理层上报这起事件。维兹米尔二世绝不会再容忍强盗杀害国家的人才。”
“另外,几位大师,你们是否愿意协助学院追查凶手?这算是一个私人委托,我出两百克朗,不,三百克朗的报酬,够吗?”
罗伊用目光向同伴了确认了一遍,点点头,杀人越货的强盗,意味着大量的经验,他没理由放弃。
何况莱纳斯·皮特管吃管住,又提供丰厚报酬,没有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