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无界 (萧意山)

　　“所以，你就想方设法要打破这个制衡？”
　　“嗯，既然是三者相互制衡，那么只需要将三名被困的绝世高手其中之一杀死或者救出，这个制衡就能被解除。但最大的难点便是如何打开法阵屏障，我苦苦寻觅，终于在偶然之中找到了方法，那便是你身边跟随着的那条青麟神龙。”
　　陌天黎对这事记得很清楚，他们被困在圣元城东边的深渊之下时，在走头无路的情况下无意中撞上了困住梦语真人的法阵屏障，龙宝用自己的灵力化解了法阵屏障，当时苍依依等人就在场。原来从那时起，龙宝就已经成了苍依依一伙人的目标。
　　“后来，我便一直想利用这条小龙的力量打开法阵屏障，却发现这条小龙似乎只对你一人顺从，而你那时已经是云阁炙手可热的新秀弟子，想要挟持你，也非容易之事。”
　　苍依依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从他神情里，陌天黎能看得出来，接下来他要说的才是重中之重。
　　“正当事情陷入僵局之时，机缘巧合，我打听到你心仪的那名少女的居然正是被困在千月玄境法阵中绝世高手沐冉之女，于是我便让思量暗中给你们传递了消息，果不其然，你们无法抗拒这份诱惑，让青麟神龙打开了法阵屏障。接下来的事情，相信不用我说了吧。”
　　“于是，你们便跟着我进入法阵，最初你们是想趁着沐冉前辈尚未苏醒杀死他，但因为南宫阁主出现，你们的计划落空了，于是你只能顺水推舟，帮助南宫阁主救出沐冉前辈，还旁敲侧击促成他们两人联手为盟，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你的目的。”
　　陌天黎这番话一说完，苍依依突然扬声长笑，他从未有过这等神态，可见他对于自己这番手笔颇为满意，洋洋说道：“一点不错，无论是沐冉死了，还是沐冉与南宫迁联手为盟，幽间维持了十三年的平衡都将被彻底打破，整个幽间都将陷入战乱和纷扰。”
　　陌天黎早就见识了他的城府和心机，此时更加深刻感受到他对于局势判断之准确，心想也许正是极地之岛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这超出常人的心智。
　　“那么接下来，你就只需要静观其变，等待幽间的战乱愈演愈烈。”后面的话，陌天黎忍不住替他说了出来。
　　“当然，不过我们也没有闲着，这两年期间，我们已经将药剂之效调试得十分稳定，不但不会让人心智迷乱，而且对于灵力提升的幅度也有所增长。所以，眼下已是万事俱备。”
　　“万事俱备，那么你最后的一步，便是摧毁泽穹的灵源之木？”
　　“我之所以要引发幽间战乱，除了削弱守界人的力量之外，更重要的目的，便是让幽间各城的灵源之木在战乱中被摧毁。”
　　苍依依说了这么多，陌天黎心中只剩下最后一团迷雾未能散去。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结界的来源，还有苍依依一伙人这些年所作所为之来龙去脉，但唯独想不明白，苍依依他们打算永久打开结界，和灵源之木有何相关。
　　苍依依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道：“你还记得古城之中那具龙骸下方石墙上刻着的文字吗？”
　　“我记得那些文字，只不过那似乎是十分古老的字体，所以我识别不出具体写的什么。”
　　“那些文字，便是当时先贤们对结界布法之数的描述。”
　　“什么！？原来，结界最根本的秘密，就在那石墙之上，不过无人能够读懂。”陌天黎不由得一惊。
　　“那种古老的文字，外面的人早已经将它遗忘，却在极地之岛祖祖辈辈之中一直流传至今，你可知道上面写的什么？”苍依依显然是在自问自答，继续说道：“石墙上写着的是，永恒结界，分隔天地，吸纳常世元气，化作灵源之木，滋养幽间众生。”
　　陌天黎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但还是被最后两句话所吸引。
　　“吸纳常世元气，化作灵源之木，滋养幽间众生。”
　　他稍稍琢磨其中的意思，愕然道：“这就是灵源之木形成的原理！！？”
　　苍依依双目中带着一股蔑视的神情，冷声道：“幽间这些愚昧无知的御灵族人啊，他们围绕灵源之木栖息了上万年，却始终不知道灵源之木为何而成，你说可笑不可笑？”
　　对于这件事，陌天黎也一直感到困惑，众人皆知幽间各处的灵源之木乃是幽间灵力之源头，却无人知道灵源之木如何成形，甚至鲜少有人讨论。
　　不过细想之后也不觉得奇怪了，即便是智慧卓越的常世中人，也是近百余年才知道太阳形成的原因，此前的悠长岁月中，他们在太阳的哺育下繁衍生长，也从未不知头顶这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圆球究竟是何物。
　　只听苍依依继续说道：“灵源之木就是结界得以永恒存在的根本，结界吸纳常世中人身上散发的元气，便在幽间的这一边生长出灵源之木，而灵源之木既为幽间万物之源，同样也为结界源源不断补入灵力，为何结界每次出现裂缝都能何况愈合，就是因为灵源之木的存在。”
　　听完这些，陌天黎有如醍醐灌顶，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幽间的城镇分布与常世在地理上完全对应，是因为常世有人聚集的地方，结界才能将元气吸纳，并在结界另一头生长出灵源之木，久而久之，幽间的生灵在灵源之木旁不断聚集，最终便也成为了大大小小的城邦和村落。
　　“怪不得常世圣元城被毁掉之后，幽间圣元城的灵源之木便开始枯竭了，就是由于结界无法再从常世吸取元气。”
　　“不错，让宁茹芹毁去常世的圣元城，既能让圣元城灵源之木枯竭，又让赤阙宗陷入慌乱，可谓一举两得。”
　　“既然灵源之木就是结界能够自行修复的根本，幽间如此多灵源之木，为何你要盯着泽穹的灵源之木？”
　　陌天黎问出这句话后，苍依依却没有当下回答，他走到了山洞的另外一侧。
　　只见山洞另外一侧的石壁上挂着一幅舆图，和陌天黎在云阁书库中看到的舆图不同，这张舆图上并没有标注各类地名，而是散布着无数个圆点。
　　这些圆点有大有小，或密或疏，陌天黎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圆点表示着幽间所有灵源之木的位置。
　　“这两年我拜访了多位幽间智者，绘制出这张舆图，每一个圆点代表一棵灵源之木，而圆点的大小象征着灵源之木的大小。”
　　果不其然，陌天黎很快找到两颗最大的圆点，那是圣元城和泽穹城的灵源之木，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圣元城灵源之木的圆点被标成了红色，而泽穹城灵源之木的圆点则是蓝色，除了这两个圆点之外，其余圆点也或红色，或为蓝色。
　　苍依依看着这些圆点，仿佛在看自己的得意之作，继续道：“幽间这两年的战乱让不少城镇沦陷，无数灵源之木被摧毁，我以红色圆点代表以及被摧毁的灵源之木，以你的聪慧，应该能看出什么。”
　　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圆点，陌天黎很快发现，那些小城的圆点已经有接近半数为红色，但因为泽穹城的圆点实在太大，因此整个舆图看上去，还是蓝色压制红色。
　　“原来这两年的战乱已经毁去了如此多的灵源之木，已经接近半数了。”陌天黎有些叹然，想到其中有不少还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亦有一丝自责。
　　苍依依却是脸带笑意，缓缓道：“结界之所以能够自行愈合裂缝，便是因为灵源之木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一旦补入的灵力减半，结界便会被彻底打开，再也无法愈合。而泽穹的灵源之木作为剩存的最大一棵，只要再将它毁坏，结界的灵力补入便剩下不到一半。”
　　“原来是这样……一旦泽穹的灵源之木被摧毁，结界便永远不能再自行愈合。”
　　“是的，永远不能！”
　　终于弄清楚了所有一切，陌天黎此时心中的感觉十分奇妙，既有一些大惑解开的欣喜，又有对未来的恐慌，同时还有对接下来自己需作决定的踌躇。
　　苍依依凝视着陌天黎脸上神情，试探性地问道：“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现在你知晓了我的一切秘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么？”
　　陌天黎思绪千回百转，他早已经厌倦了幽间的战乱，如果按照苍依依所说的方法摧毁灵源之木，便能重回常世，这无疑是一个摆脱苦海的捷径。
　　但是要打破这个存在了万年之久的结界，他始终感到有一种负罪感，于是说道：“万年前那些先贤之所以设下这道结界，就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如果我助你永久打破结界，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第411章 罪人
　　苍依依摇了摇头，正色道：“现在怎能和万年前相提并论？那时候的默羽族弱小无依，所以惨遭御灵族杀戮。但现在他们在常世通过长达万年的繁衍，已经拥有十分强大的科技武器，足矣和幽间的御灵族抗衡，再加上幽间战乱已久，修灵宗派之间水火不容，就算结界被永久打开，这个世界的平衡也不会被打破。”
　　“但那是乱世的平衡。”
　　“就算结界一直存在，难道就没有战乱和纷扰吗？你敢说常世这万年里从未发生战争和动乱，从未有过杀戮和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