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两人在剿灭龙王时结下情谊。”
“又是情谊。”矮个子轻咳一声,“你打算帮他找陈简?”
“我看情况。”
“最近可没你悠闲的时间,我们得想办法铲除公主的敌人。”
“我明白。”
谢如云忽然聚精会神地凝视远方,钟烟庞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公主的行宫。
他低声说道:“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我们都得小心点,公主已经抛弃夏寡了,夏言为了寻找他的下落也离开京城,恭莲队一下就少了很多人。”
“隐士,你在担心什么?”钟烟庞政说道,“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棋子。你、我、侍女和弓箭手只要还在公主身边,就没人能伤得到她。还有那个厨子。”他不情愿地补充了一句。
“说得对。”谢如云挺直腰杆,话锋一转,“刚才你从公主的寝居出来,是为何事?”
“我有必要告知与你?”钟烟庞政反问,“你来这又是为何?”
“我想把皇甫晴在寻找陈简下落的事告知公主,并顺带询问陛下是否知道他的行踪。”谢如云单刀直入。
“公主已经休息了,我明日替你转告。”
“你不愿让我见公主?”
“我不想耽搁你的隐士修行。”
谢如云听后挑眉:“好吧,烦请你转告公主,我先走了。”
“哦!”钟烟庞政看着回身的隐士,说道,“据我所知,陈简最后出现,是在京城以南的大道。”
“我也能告诉你,”他背对矮个子男人,语气中带着笑意,“辛学告诉我,夏寡也死了。”
“……看来武当对朝廷虎视眈眈啊。”钟烟庞政低声呢喃,回过神时,那个神出鬼没的隐士已经消失在月光的阴霾里了。
四周静谧无声,万事万物都静下心倾听别的东西发出的声音,结果一切都默然沉寂,黑暗空洞而又结实,好像一堵打不破推不翻的墙,笔直地矗立在钟烟庞政身边,他奋力迈开双腿,身体和思考一样受到阻碍。
谢如云忽然出现让他本来顺畅的思路遭到侵扰,他得重拾刚才的思绪。
不过脑中却总浮现谢如云的身影,这个神出鬼没的粗俗男人着实让人厌恶,包括他认识的那个皇甫晴也一样。钟烟庞政很厌烦他的琴声,而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弹奏的曲子是对听众的折磨和侮辱,连信物都是玉琴,真是狂妄无知到了一种境界。
至于谢如云,他的名字非常飘逸,穿着非常飘逸,连长相都有超脱凡俗的飘逸,可心灵却如同屠夫般粗俗下流,任何语言上的修辞、动作上的优雅,都无法粉饰本质的恶劣,这种反差让钟烟庞政格外排斥谢如云,他惊讶自己今晚竟然能气定神闲和他谈论这么久,真是破天荒了。
在内心对谢如云进行一番激烈的批判后,钟烟庞政觉得舒畅了不少。
他能重新思考其他事了。
扁梁图很可能不是刺杀小皇帝的幕后主使,那还有谁?说到失踪的陈简,钟烟庞政忽然想到武当。武当最近又发生了大事,玄境殿遭到大面积毁坏,而武当掌门张胜寒却在没多久后不见行踪,时间和天子遇刺基本吻合,难道武当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记得很清楚,武当在三年前曾因皇权问题分为多派,最终是以张胜寒为首的隐世派得到胜利,也因此保全了武当在江湖的首席地位——朝廷需要这种消极避世的人坐稳武林,以控制那些不安分的武者。
现在情况有变,三年时间似乎改变了张胜寒,还是说,他一直隐藏得很好?得花点时间重新彻查他的底细了。
钟烟庞政默默想着,藏在衣袖的手指在不断比划,以记录自己的思维流程。
除了张胜寒,还有一个人。徐思佑。
差点把他给忘了,徐思佑在明面上是忠于西朝的忠臣。何谓“忠于西朝”?只要这个皇位还属于郑家王朝,他便绝无二一——当然,这只是明面,至于他本人到底怎么想,谁也说不准。
钟烟庞政仔细回忆徐思佑在公主掌权这三年内的政绩,还说得过去……他
他也不是吗?那还有谁呢?北境的那些主战派?
钟烟庞政揉了揉眼睛。
在局势安稳的时候,看上去谁都是效忠公主的忠臣;在局势动荡的时候,似乎谁都能成为幕后黑手。
他苦恼焦躁,为自己缺乏洞察力而感到悲哀、自责。放眼望去,恭莲队这么多人竟只有自己能替公主分担政局战争的苦难,他觉得自豪,也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被动。如果能拉拢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盟友就好了,可惜孤立无援的公主并没有这样的后援,否则这三年,她也不会举步维艰。
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现在已经很晚了,正常情况下他早就进入梦乡。
不过现在每到睡觉的时候,离自己的居所还有一段路。
他开始思考今晚察觉到的最后一个问题——在行宫时,公主的贴身护卫究竟是谁?其实他大可以明天早朝时询问侍女,想必侍女也会如实告知,但他更享受自己猜测推理出真相的乐趣。思考,可以说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毫无疑问,守卫公主的人一定是恭莲队的成员,是男人还是女人?公主并不喜欢异性离自己太近,应该是女人,这么一想,只剩一个人了——贾思柔。
真是无聊……
一瞬间就想到答案,钟烟庞政觉得这场思维冒险实在是糟糕透顶、索然无味。他没再思索,困意压垮了神经,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居所,重重倒在床上。
明早还有一件大事……
他最后想到。
第196章 北境使者(上)
小皇帝遇刺身亡的第五天,京城的动荡已彻底平息。其实就务实方面来说,小皇帝是生是死对西朝没有任何影响,公主的亲信早就把持朝政,如今他们失去的只是掩人耳目的傀儡。
阳光明媚,冬天少见地刮起和煦暖风,这似乎是吉兆。倾莲公主慢悠悠地坐上王座,她已不再需要多说解释,谁都明白,现在只有她配坐在那里。纤细身躯和高大王座不算相称,但越是反差,越突显出这个女人的铁腕。宽松而厚重的黄袍将她的体态扩张了两三倍不止,犹如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凤凰,炽热的光辉照耀了整个皇宫,群臣无一例外跪倒在地,等待两个字从她口中飘出。
“平身。”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回荡大殿,威严无比。
钟烟庞政站在文官队列中,等待公主问询群臣。他没有仔细听其他人在说什么,身边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提出来的事也不过是历朝历代会出现的、雷同的事——洪水、干旱、寒冻、暴乱……这些事他都听腻了,而那些提出问题的官员完全有能力独自解决。
他们之所以在朝堂提出,无非是为了得到公主的嘉奖,让她知道,他们默默无闻做了好多好多伟大的事。
可惜一点都不伟大。
他们难道不明白,自己的所有行动无非是在重复前人的事迹?要么功成名就,要么重蹈覆辙,都让钟烟庞政觉得无趣。他的目光只在怀疑对象上移动,比起黄河决堤、南方冻雨这样的天灾,他更喜欢解决人祸。不过有些老臣总是把这些灾厄放在嘴边,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窥见了世间的终极奥秘。
钟烟庞政从不相信老天,无论是黄河如脱缰野马般奔腾,亦或是其他灾难,都是所有朝代都要抵抗的现象,这是考验,但绝非不吉的象征。他这么想着,思绪不由得飘散了。
“陛下,南州的防御工事年久失修,暴雨已经将一半的城墙摧毁,我恳请陛下……”那位白发苍苍的州牧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浓痰总是搁在他喉咙里,说话时便发出嗡嗡的杂声,让人听得很不舒服,“能增加赋税,修补防御工事。”
增加南州的赋税?钟烟庞政忍不住露出冷笑。这位年过六旬的州牧是有些老糊涂了,南州位于西朝最南,终年多雨,靠着时节性的水果买卖活得丰厚利润,其中富豪遍布,各个中饱私囊,若增加赋税,最终得罪的是辛苦耕作的百姓。在公主统治期间,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等这事平息下来,也该清算一下那些赚的盆满钵满的吝啬守财奴们了。钟烟庞政心里想着,右手不断在袖口晃动。
司农卿——掌管王室财务的从三品官员——慢慢走出文官队列:“据微臣所知,南州州境安稳,没有战争,何必修筑城墙?”
愚蠢的说辞。钟烟庞政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能不听见他的言论。
“况且如今王室耗费大量财力、物力遏制黄河决堤,城墙之事需往后再议。”
只用说后面这些就够了。他不悦地睁开眼,瞥了下司农卿。这个愚昧的男人不可能是幕后真凶。
早朝还在继续,随着殿外的钟鸣响起,钟烟庞政站直了身体。
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为何重头戏前总要进行一些无关紧要的铺垫?直接进入正题不好吗?他一边想着,一边把目光方向殿前。
即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最后一个怀疑对象——北境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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