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乐幽幽一叹，摸着苏芷小姑娘的后脑勺：“为了生存，可以争，可以抢。但承人恩惠，总要有所回报。”
姬乐对本土神的态度并不排斥。
如果本土神对夏国有恩惠，则祭祀尊崇，视作国之正神。比如风娥这类年轻的天神，是姬乐拉拢的对象。
而天主这等和夏国有仇的存在，必定要找机会清算。可同时，也必须承认。天主作为创世神，作为世界的开辟者，天然让先民欠下一份人情。
因此，姬乐既要报恩，同时也要报仇。
“有恩有仇，那就先报恩，再寻仇。君子之义，岂在乎些许面皮？”
……
姬乐这一场祭祀，规模很小，仅仅是展现他作为国灵的态度。但享受祭祀的几位大神，第一时间察觉夏国的变化。
云界至高天，天主仍隐居于神殿。殿宇光辉璀璨，神威赫然，诸多云雾从殿中吐纳，缓缓流淌在云界，构成天穹的本质。
关于夏国的祭祀，仅仅让神殿周边的云雾多出一缕，再无其他影响。
地母陨落千年，如今诸神连她死没死都不敢真正确定，自然也无表示。
日神的本体照耀穹空。祂通过光辉，随意往九宫城方向看了一眼，便继续自己的巡天之旅。
为众生带来光明的神祇，你恨也好，爱也罢，照明便是祂自诞生以来的职责使命。有些生命对此抱有感激，愿意给祂供奉。有些生灵浑不在意，将一切当做理所当然。而还有一些存在，则对此抱有恶意。
“但作为光明的化身，不论大地上的生命如何思考，我总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而这，才是神明高贵的本质。”
不以小利而徇私，这是日神秉承的原则。昔年，天主命他断绝夏国的日照，让夏国成为无光永暗之地，他没有遵从。如今夏国国灵愿意对他表达感谢，他同样不会降临恩赐。
太阳的脚步，从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
相较之下，月神的表情和心绪就丰富多了。
察觉夏国祭祀自己后，月神露出古怪的表情，下意识看着身后的战神殿：“如果你们早一点祭祀，或许还能减去这一灾，不过现在……”
就在刚才，祂和战神殿达成协议。
以某次神庭让步为代价，换取战神继续对大夏施压，拖延夏国发展的脚步。同时准备命令自己的国家将战争矛头对准夏国，阻止人间国灵的壮大。
“如果你们夏国早一点展现态度，表达对天神们的应有敬重。又何必把你们视作‘她’的同党。可现在已经晚了，战神这次弄出来的东西可不好对付。”
月神得知战神对夏国的全盘计划后，更是触目惊心。
战神殿投入不大，更多是引导人间势力完成对夏国的一次次围堵。可如果真让战神完成，非但能让战神大捞一笔战神原力，奠定成为主神的根基，还能清除人间众多不敬天神的势力。
“对我们天神而言，清理国灵和地祇，正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利益。”
月神目光垂入人间，当初战神插入青铜矛的那个深坑中，有一团黑不溜秋的小兽慢慢爬出来，向着夏国国土的方向进发……
第三十七章 神契者
第二天，那些穿上汉服的地祇大灵说着夏国的语言，在诸位巫女的陪伴下，恭恭敬敬来永乐殿请安。
“这看起来多舒服。”看到衣冠统一后，姬乐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手一指，赤云自指尖迸发，没入在场诸多大灵体内。
大灵们多年来没有信仰补充，如今得到姬乐最纯粹的信仰恩赐，身上的光辉重新闪耀，整个大殿沐浴在诸色神辉的海洋。
“以后，每天都要来永乐殿请安。”姬乐漫不经心说：“其中最听话，最让我满意的，除却神力补充外，我可以提升相应的族人待遇。”
地祇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露出惊喜的神情。
他们都是战败者，子民、族人被夏国抓去贬作奴隶。但他们并没有忘却族人，而那些族人也在漫长岁月中隐忍，不断呼唤、追念属于自己的神。
一位大灵颤颤巍巍问：“殿下……您……您愿意释放我的族人？”
“释放？”姬乐隐去嘴角的冷意，露出灿烂的笑容：“不不不，就算现在放走他们。他们又要怎么生存？周边危机四伏，那么多的凶兽恶灵，区区一群凡人怎么对抗？”
“所以，我会提升他们的待遇。随着他们身份等级提升，可以视作夏国的正式国民。同时，诸位会自动成为夏国之护国神。”
一味打压并不可取，一味对抗更不可取。
姬乐深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拿出相应的利益，构造属于自己的命运共同体，才能让夏国这艘小船，度过一个又一个风浪。
拉拢神明是这样，吸纳大灵和奴隶也是这样。诸夏本就是一个多民族共存的文明，姬乐并不在意所谓奴隶的出身。只要对方肯汉化，那一切都能谈。
诱使大灵们自动转型为夏国之神，非但增强夏国的高端力量，也能让夏国多出一群正式国民，增加国家信仰。更可以对其他奴隶竖立榜样。
地祇大灵们听姬乐口若悬河般的演讲，听到姬乐许诺的一个个不切实际的口头利益，心神却不住摇曳。
许诺的利益的确很好，可要放弃我们的自尊，放弃我们的国家，投入夏国的怀抱，这又有点……
但这的确是一个帮助族人脱离苦难的好机会，虽然那些许诺有点假，但……但仅仅救出族人这一条，也值得赌一把了！
忽然，一位虎背熊腰的强壮大灵跪下：“我阿阳部落愿臣服大夏，只求殿下善待我族人！”他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切入自己的心口，活生生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恭恭敬敬举过头顶。
余媖目光一动，低声解释：“殿下，这是阿阳部落的最高礼节。将心脏进贡给您，更代表您掌控这尊大灵的要害，可以轻易杀死对方。”
蛮荒时代最常见的祭祀是什么？
血祭！
以人、畜的生命祭献给天神，这是取悦天神最好的手段。而心脏、大脑又是其中最高档的祭祀礼节。
“是吗？”姬乐伸手一招，那颗闪烁神力金辉的心脏飞到他面前，隐隐还能闻到上面的血腥气。
压下血气带来的不适，姬乐和颜悦色对这尊大灵说：“你是阿阳部落的族神？既然你肯主动投靠，那么本殿也不能没有表示。”
“余媖，派人通知巫丞，让他持灵宫诏令，去奉宫将阿阳部落的奴隶全部调入灵宫。日后待遇提升一等。”
按照姬乐的规划，将奴隶分为三个等级。
最低等的贱奴，没有资格加入夏国，属于夏国的炮灰级别。往上一等，则是普通奴隶，也就是夏国奉宫目前的那些奴隶。表现不好，往下贬斥，表现好了，往上晋升。阿阳部落便是如此，姬乐嘴巴一碰，将他们全族从普通奴隶提升到更高一等的“贵奴”。这种奴隶拥有监管其他奴隶的资格，也可以享有自己的贱奴，在夏国拥有仅次于汉民的权利。如果为夏国立功，还能进一步升级为真正的国民。
总之，利用奴隶内部的矛盾，以奴隶压制奴隶，并且留下一条上进之路，缓解奴隶对夏国的积怨。
“多谢殿下！”族神听到姬乐的话，喜悦溢于言表，不断在大殿磕头。
“行了，起来吧。还有你，既然你第一个投靠本殿，也不能没有赏赐。日后，你就叫宗布，可于灵台建立居所。”
这些地祇大灵都被镇压在一座座灵台中。哪怕昨天回去，也要老老实实回归华表，不能在外多待。如今宗布神因为第一个投靠姬乐，被视作灵宫附属的大灵。有资格建立居所，并且拥有自己的附属巫女。
“至于你所属的巫女，回头余媖会派人给你联络。当然，本殿赐下的巫女非同一般，不可等闲视之。”
宗布神犹豫下，看向昨天帮自己置办衣物，教导自己语言的巫女崔静。
“殿下，能否让崔静阁下做我的巫女？”
姬乐目光看向崔静，崔静也回看向自家殿下，频频眨眼。
这丫头果然能干！
昨天他派遣巫女们去教导这些大灵地祇，曾事先提点她们。让她们设法拉拢，尽量获取这些人的信任。
“没想到崔静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搞定一位大灵。而且看情况，宗布神之所以主动投靠，也跟崔静有关。干得漂亮！”
姬乐心中对崔静点赞。
成为这些大灵的专属巫女仅仅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让她们和大灵签订契约。在随军征战时，让巫女们施展这些大灵的力量。
这不是神明赐予神术，而是巫女御使大灵。
最次最次，也是神人平等的契约，姬乐将此称呼为“神契者”。
“可以。”姬乐首肯，崔静和宗布神的命运便彻底连在一起，二人休戚与共。宗布神在灵宫的地位会影响崔静，而崔静也必须帮助宗布神发展，以维护二人共同的利益。
有崔静和宗布神这对的例子，其他大灵纷纷出言，对姬乐表示忠诚。
然而姬乐却一一推掉：“本殿累了，尔等明日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