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杉嘴角微微勾起，笑道：“长谷部你还是那样的细心，谢谢。”
冲田这段时间经常发呆，这次发呆的程度连乔杉到他的身旁都没有发现。
乔杉看着冲田的眼中没有焦距，那涣散的目光让乔杉忽的想起了前不久那神社前他为冲田执笔写下的俳句，心中一慌。
乔杉伸出手来在冲田的面前晃了晃，冲田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几乎没怎么看的书卷，笑着抓住了乔杉的手：“你晃的我的眼都花了。”
乔杉冲着冲田伸出了手来：“过一会就要吃午食了，先进去吧，等吃完午食之后，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冲田说好，借力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眼前有点发晕，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这才走进了内室。
冲田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乔杉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两口气，把内心的酸涩压了下来才跟在冲田身后进了屋。
看着乔杉的脸色不是很好，吃的还没他吃的多一些，冲田调侃道：“这可是猫吃的量了。”
乔杉却没那个心情开玩笑，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起身到了冲田的身旁，握住了冲田的手，看着乔杉严肃的脸庞，冲田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来：“怎么了？”
“前线现在出了状况，我们需要撤退，不能给土方先生添麻烦，我的身子不好，土方先生要求你陪我跟下面的队士汇合。”
冲田咳了两声，乔杉他没有委婉的说这些话，直接的让冲田有些受不住，他握紧了乔杉的手，又想起那次乔杉被他握的青紫的手腕，又松了松力道。
乔杉太了解他了，这样直接反而让冲田没有办法说出别的拒绝的话：“好，我知道了。”
乔杉伸出手来，给了冲田一个轻轻的拥抱。
那拥抱很轻，但是冲田感到了温暖，他回抱住了乔杉，乔杉感到了自己肩膀处的润湿。
过了不知多久，冲田终于放开了乔杉，然后给了乔杉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样的勉强，那样的不情愿，那样的委屈。
冲田这人，总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到脸上了。
乔杉摸了摸冲田的头，无声的给了冲田鼓励和安慰。
鹤丸国永不喜欢这种冷清的感觉，经常在乔杉的面前抱怨，说是都找不到人恶作剧了，听到先下要跟以前的新选组队员一起回江户，整个人开心的转圈圈，乔杉失笑，笑骂道：“不安分的家伙。”
鹤丸国永和长谷部在前面赶车，鹤丸国永哼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歌谣，嘴里叼着稻草根，惬意的很。
那淡淡的调子听得乔杉心情意外的好了不少，乔杉揭开帘子问鹤丸国永：“哪儿学来的歌？”
鹤丸国永抖了抖头上刚才沾染上的露水，笑道：“辗转各地，自己创造的，是不是很好听？”说完满脸都是求夸奖，听到乔杉说很好听，鹤丸国永大大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等到乔杉放下了帘子，鹤丸国永扭头就看到了绷着脸的压切长谷部，瘪了瘪嘴说不唱了，就听到了压切长谷部命令的口气：“接着唱，主殿喜欢。”
最后鹤丸国永的嗓子都唱的干了，扭头刚想说嗓子干了不想唱了，就看到压切长谷部递过了水壶，然后手放到了刀柄上。
鹤丸国永：“......”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因为鹤丸国永被长谷部的武力等级镇压，嘀咕了一句压切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爱之后，在看到压切长谷部黑下来的脸后，乖乖的哼了一路的歌。
冲田的头放在乔杉的膝上，眼睛闭着，倒是在鹤丸国永的歌声中一路都睡了过去，乔杉一下一下的顺着冲田的头发，看着冲田安静的睡颜微微叹气。
时间不多了。
冲田的身体到底没撑到和新选组的队员汇合，乔杉收到了土方的信鸽，两人合计之后，土方让乔杉一行人去浅草今户的松本良顺家，说是那儿已经安排好了。
改道去浅草的路上并不太平，倒幕派和维幕派已经正式开始进行战争，战争带来的是饥荒和大批的死亡。
一些饥民最后选择了在路上抢劫，只为了家里的孩子能吃一顿饱饭。
最近溯行军也并不安稳，加上路上出现的火灾，抢劫等事耽误了行程，到浅草的时间要比原先的晚上几天。
幕臣松本良顺一向欣赏冲田等人，便早早就准备好了客房供他们住下，乔杉道了谢，扶着高烧不退的冲田进了客房，留下长谷部等人告知松本近期的状况。
冲田发烧之后一直迷迷糊糊的，路上的行程几乎也全是睡上来的，他看向旁边整理行李的乔杉笑道：“感觉睡了一觉就到地方了呢。”
乔杉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再没说话，到了冲田旁，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冲田的额，测了测温度，让药研下去断了水上来，用毛巾蘸水敷了个毛巾。
冲田忽的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到了后面直接开始唠血，乔杉赶忙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又拿了痰盂让冲田将口中的鲜血吐尽。
等到冲田稍微好些了，乔杉拿了茶让冲田润口后，湿了另一块手帕擦拭冲田沾血的嘴角。
“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不久，你在我面前咳血昏倒，到现在为止，我想起那件事情，都有种精心胆战的感觉。”冲田开始回想起原来的事情，笑呵呵的样子看的乔杉摇了摇头。
乔杉又湿了一块毛巾换下：“既然还有那时候的感觉，便知道我每天都在体会你那样的感觉，不如好起来，这样我也不用害怕你每次一睡就不再起来了。”
说着这样的话，乔杉的心一抽一抽的痛，因为他知道，冲田好不起来的。
“我听到了。”冲田忽的说了一句。
乔杉将手中的沾血的手帕随意的扔到痰盂里：“什么？”
“你下属说，你每次咳血都背着我。”冲田又咳了两声，问乔杉：“为什么要背着我呢？”
乔杉叹了口气：“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
冲田伸出手抓住了乔杉的手，放在脸颊旁蹭了蹭：“我都没背着你，以后你也不用瞒着我，好不好？”
听到乔杉说好，冲田这才放下心来，迷迷糊糊的又闭上了眼睛：“你看，我们都命不久矣了，以后奈何桥旁可以一起走了。”
乔杉忽的就被那句奈何桥一起走弄得鼻子有点酸，他的嘴张合了好几次，最后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乔杉回握住了冲田的手：“好，陪你。”
因为冲田的肺痨属于传染病，他们的客房被安排的偏僻了一些，乔杉是不怎么介意的，虽然很多事情不怎么方便，但人家在这乱世能收留他们已经算是心善。
冲田陷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乔杉明白历史的不容修改，再过一段时间，近藤先生的死亡后，冲田便也会离开他的身边。
乔杉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眼底下的淤青显而易见，乔杉的状况让人担心，他私心想让作为冲田的信仰的近藤多活一段时间。
就算是再怎么期待，该来的还是会来。
立夏不久后，近藤勇的死讯终究还是传来了。
第42章 chapter 42
近藤先生的死亡成为了压倒冲田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杉, 我想听你吹你那西洋乐器了。”冲田的笑容甚浅，乔杉看的心中难过，说好，拿出了口琴，吹了一首曲子。
冲田听着那本来欢快的曲子，心里莫名的悲伤起来。
曲子断断续续的吹了很久，久到冲田感到了困意袭来, 最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打算小眯半刻。
“总司，心里不舒服的话, 发泄出来会比较好。”
太过于平静了。
眼前这人几乎是平静到让乔杉心慌，以前当他倒下的时候，前线战败的时候，冲田也还是会大肆的将内心的难过, 毫无保留的在乔杉面前发泄出来。
但是冲田现在这样子，却让乔杉看到了冲田那颗血淋淋的心, 他说道：“哭出来也好，骂出来也好。”
冲田愣了一下，半睁开眼看乔杉，看到乔杉那紧抿着的唇上的血丝,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乔杉的手：“近藤先生是为了新选组的荣耀和大业而死，死的光荣，我换种想法来想，我马上就要去找近藤先生了, 似乎心情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乔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角有点红，别在腰间的折扇在起身的时候掉落到了地上，那是乔杉从本丸带来的折扇。
这种折扇没有古代的韵味，只不过是现代随手染上的墨，现如今有点掉色，但乔杉意外的喜欢这扇，便留在了现在。
乔杉将扇子拾起，敲了一下面色有些阴郁的冲田的头，冲田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其实我知道的，乔杉你以前说的能治疗我疾病的药是根本没有的。”
忽的顿住，乔杉看了好几眼冲田，冲田眼底却意外的平静，乔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冲田看了几眼乔杉手中的扇子：“把这扇子送给我吧，我就不气你骗了我的事情了。”
乔杉匆匆把扇子塞到了冲田的手中，没敢直视冲田的眼睛，说要出去给他端药来，脚步微乱，完全没有以前那样的淡定，冲田在乔杉身后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听得乔杉更加的心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