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实，我很喜欢你。”子安慢慢地垂下头，“不管你是想找我发泄欲望，还是只能做个普通朋友，我都可以接受。”子安抿紧唇抬起头，“但是，如果你要结婚，就必须对婚姻承担责任。伤害一个人不要紧，伤害太多的人，就不应该，尤其是你的妻子，你的父母。”
“我可以安慰你，陪伴你，但我不想去伤害无辜的人。”子安站起身，“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第三十四章 绝不逃避
井实送子安来到了街口，不知道为何，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心情十分复杂。他恨他，恨他的那番话，恨他的成熟，但是也爱他，爱着能够清醒的理智，爱着那句真正为他人着想的心。
但是，子安并不爱他。
认清这个现实，虽然感到痛苦，但同时似乎又有了解脱。从今以后，他们的关系停止在朋友，彼此可以倾心交谈，却不会因为嫉妒或是肉体关系而产生心灵的空虚。井实回想起相亲的女孩，她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让他讨厌，这世界上本没有太多人是很讨厌的，他会喜欢她也说不定，虽然不见得爱，但是怜惜她，就像怜惜义姬一样，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井实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前路。他们要说再见了，以后见面的时间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多，却可以永远地相识下去。此时此刻，井实才明白为何子安会要求从恋爱开始。恋爱，一开始就要去了解对方，去认清是否能够接纳对方，以及愿意与对方揩手白头，没有恋爱，就没有相识，更不会相知。
井实想起了年少的时候，同班同学都热烈地谈着恋爱，一块玩一块耍，男生为女生花钱，玩得昏天黑地，但是能够走到终点的情侣却非常少，随着时间随着学业上的变故，多数人分开了，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对象。那时候就觉得人生是一场戏，热热闹闹地过，冷冷清清结婚。
同性恋者更是如此。因为玩乐得过多，大家都没有责任感，也因为不会有结果，所以对女人也无所谓地选择着。怕认真，也怕无法认真。子安那句话也许是正确的，伤害一个人不要紧，伤害太多的人，就不应该。
“子安，”井实低沉着声音问，“你是不是……爱着谁？”
子安贺的身影停了下来，眼神有片刻的迷茫，嘴唇微微紧抿。井实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
井实抬起了头。他很好奇。只有想要去爱的人，才会对责任深刻于心。
“是谁？”
子安贺看着满天闪烁的繁星，微微有些哽咽。“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而我当时非常的混。”他慢慢地说，“我身边的人没几个认真的，即使是下棋的棋士，闲瑕时也要泡泡女人，玩玩车子，互相攀比。毕竟，那才是人，但是他却不是。”
井实凝神地听着。一个孩子……？
“他很认真，认真得可怕，难以接近。他的才华顶尖，高不可攀，但是他也谦逊有礼，虽然在大人们的眼里觉得他有些目中无人，但是他会为自己无意伤害到别人而真诚地道歉。”
子安贺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知道其他的棋士怎么想，但是，他是我的理想。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但是我没有他的才华，更没有他的地位。他的家世，是我永远也不可能触及的。”
“看着他，我常认为自己的努力毫无价值，他是我绝不可能越过的高墙。”子安贺微微苦笑，“但是……很无意的情况下，我跟他相处了两天，非常普通的两天。”
井实从未听子安说起过过去的一切，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那两天，对我来说几乎是绝望的深渊。因为我最爱的朋友结婚了。”子安贺转过身看着井实，“我本以为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但是……上天在那一天拯救了我。”
“因为他吗？”井实静静地问，“不要告诉我他是塔矢亮。”
“……很不幸，是他。”子安痛苦的眼神里带上了一抹温暖，“我很想戏弄他，毕竟他只是个孩子，白天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跳楼的疯子，晚上的时候又遭到不良大叔的戏弄，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有些害怕，但是并未退缩。”
“你知道什么是迎难而上吧，”子安淡淡道，“并不是很难的事，但是没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
“所以你爱上了他？”井实几乎是不可思议地转着圈，“你……你知道他不是同性恋吧？他也绝不是你的朋友，你根本没有半点机会去认识他！”
“我并不认为我爱他，我只是觉得很恨，恨他为什么集所有的优点于一身，为什么可以拥有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一切……所以我跟踪过他，我很想……”子安贺沉默了一会，“狠狠地羞辱他，看他还能不能爬得起来。”
井实微微垂下头。
“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动他，”子安贺眼神闪动，“因为我知道，他是不会动摇的。单纯，善良，坚强，执着，这是他一生的信念，哪怕我毁了他的名誉，他也不会改变自己。”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井实喃喃自语，“我才不信……”
“如果你熟悉他，就会明白。而我……”子安贺突然笑了起来，“在面对他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
“那你想要怎样，你永远也得不到他的。”井实冷冷道，“这才真的是做白日梦。”
“所以我至少要勇敢些。”子安看了井实一眼，“正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要逃避，如果能够不逃避，至少我还有勇气去面对他。”
“你跟踪他，还威胁他，难道你以为他会原谅你？！”井实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激动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子安的身影让他感到不安，感到恐慌，子安向亮迈近了一步，但是井实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原谅不原谅，那是他的权利，但是我至少，要有向他道歉的勇气。”子安咬着唇，克制着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我一定要，我一定要做到！”
小林美步笑着跑在前面，帽边的丝带随风飘摇，更衬出少女的美丽和天真。子安贺略带着沉重的表情微笑，看到美步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初衷，如果能够跟这个女孩结婚，往后的发展，生活的水平，以及男人的脸面，他什么都可以拥有。最重要的是，以前他认为那不可能，因为美步根本不可能瞧得上他，但是现在却很难说。美步在想什么他是不知道，但是美步挺喜欢他的，这一点任何男人都可以确定。
“喂喂，我很快要毕业了，你说我要是去国外的大学读研究生，哪所大学比较好啊？”美步捡起一根树枝，在手里摇晃着，笑嘻嘻地问。
“想当政客就去耶鲁，如果想进入商界，还是去哈佛。”子安干脆地说。
“那想要作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呢？”美步闪动着眼睛，“或是想要谈一场轰天动地的恋爱呢？”
子安沉思片刻，哈哈笑了起来，他把头扭到一边，故意地不吭声。美步跑回他的身边，拽住他的手。“干嘛，想吊我胃口？说啊！”
“你不去国外上大学，留在日本，我想很快你的家族就会轰动了。”
美步的眼睛里飘过一丝黯淡，尔后又笑了起来。
“说得也是呢，这是真正的现实。”美步迈步向前，“估计我的同学没有哪个，会说和你一样的话。”
“那是因为他们羡慕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那样的家世。”子安走上前，搂住了美步的肩，这个动作令美步身体一僵，但她并没有抗拒。“但是，美步就只是美步，换一个人，也不见得会像你那样想了。”
美步嘻嘻地一笑，眼角含着调侃，望向子安。若是以往，子安会觉得有些心慌而无法冷静地面对，但今天，他意外的冷静，欣赏一个女孩的美丽，与自己是什么性向，根本没有必然的关系吧。正是因为能够抗拒对方散发的诱惑，才更能客观地评价和接纳。
“你也羡慕吗？”美步狡黠的眼神闪动着。
“当然，如果我是你，至少现在再不会为一辆私人的车而头痛了。”子安哈哈地笑道，“我现在穷光蛋一个，别说私家车，连像样的住地也没有，棋士半吊子，业务员也半吊子。”
美步哼了一声。“典型社会垃圾。”
子安贺的内心微微一痛，虽然美步只是开玩笑，但他却知道那就是这个社会对他的评价，人们虽然不说，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也就只有这个价值了。
“虽然是半吊子，但也是个好人。”美步注视着前方，“说实话，像我，有的是钱，所以我才不想要一个跟我哥哥一样，一天到晚泡在商人堆里的老公。”
“物极必反啊。”子安笑道，“那你想要一个怎样的老公？”
“很简单的。”美步慢慢地说，“一直陪着我，爱护我的老公就可以了。”
“那不是遍地皆是？”子安笑。
“真的遍地皆是？”美步回头看向子安，“你是吗？只怕你到了我身边，首先就会跟着我哥屁股后面跑。至于我，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