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某带着东方姑娘一同前来,自然是为了流风岛之事,贵派可不能缩头不理啊。”蒋平不跟他周旋,开门见山说道。白玉堂看了他一眼,心说四哥这是在尝试不同的谈判风格?以往不都是东拉西扯把人家磨没脾气了才开火吗?
“蒋四爷这话好生奇怪,”常风闻言板起了脸,“我摘星阁门人早已洗清嫌疑,又于流风岛有何瓜葛?据我所知,陷空岛与东方家并无交情,何必自找麻烦?”
“诶,东方姑娘恰好与我五弟有交,陷空岛侠义为重,怎么能不为孤女出头呢?”蒋平一脸正色,颇有几分慷慨,“流风岛惨遭灭门,当夜只有我们两家的人见证,自当协力破案方不负侠义啊。”
展昭听他左一个侠义右一个侠义,不觉心中好笑。之前几个门派以侠义之名鼓动江湖人围剿幽云教,摘星阁也在其中,而蒋平人不在场,原来心里早惦记把便宜讨回来。
常风果然面色黑了几分,阴阳怪气开口道:“您家白五爷怜香惜玉,我摘星阁却有自己办事的规矩,还请蒋四爷不要强人所难。”
“摘星阁的规矩,就是拿钱办事呗?恭喜常阁主发财了,不知流风岛八十三口,值多少银子?” 蒋平笑着拱手道,又用扇子一指盼儿,“正好这还有个漏网的,常阁主抓了好跟您的雇主结个尾款。”
“蒋平,本阁主卖陷空岛一分薄面,不是让你在此胡言乱语的。”常风细眉倒竖,拍案怒道,“且不说流风岛与我无关,我摘星阁的生意也无需你过问。”
“别急别急,开个玩笑嘛。”蒋平忙笑道,心里早给他盖了个‘恼羞成怒’的戳,“流风岛的案子常阁主不愿管就算了,蒋某与您另谈一桩生意可好?”
“是何生意?方某还需掂量掂量。”常风冷脸道。
“蒋某想买几十坛好酒,又香又烈,一点就着的那种,常阁主可有何见教?”蒋平斜着眼觑向他笑问。展昭他们着意观察,果见常风脸色变了几变,抬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冷声说:“蒋四爷买酒怎么买到摘星阁来了?”
“诶,摘星阁多的是好酒啊。蒋某那夜闻见的酒香实在醉人,用来毁尸灭迹好不可惜呀。”蒋平抚掌道,“我陷空岛有个老船工闲来爱挑冷僻水路捕鱼,那日亲眼看见摘星阁的船运着几十坛好酒往流风岛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那是摘星阁的船?”常风惊怒问道。
“这三江两湖的船只画舫大多是陷空岛所造,老船工一看心里就有数。”蒋平摇着扇子说得笃定。其实众人并不知那酒的来历,反正要么是流风岛的被下了毒,要么是摘星阁下好毒送过去,蒋平便堵了一把,又随口编出个老船工拿来诈他,竟还真蒙了个准。
“好,酒是东方翔从我这买的,但之后的事我一概不知。”常风很快稳住了神色。
“买酒买到摘星阁来了,看来常阁主并非与流风岛全无交情啊。”蒋平抚着扇面呵笑出声。
话说到这份上,这常风干净就有鬼了。白玉堂见火候差不多,猛然起身抽刀出鞘,一晃眼的功夫,秋水刀的凛凛银光已映在常风脸上。入鬓长眉一挑,他冷声言道:“那两个门人声称当夜是去流风岛宴饮,敢问流风岛拿几十坛好酒招待的是谁?怕就是你摘星阁的凶手吧?”
情况突变,摘星阁这会儿不过日常留守了百余门人护院,在场的纷纷拔刀与陷空岛的门人对峙,但也不敢贸动。
常风知道此番有麻烦了,但也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不禁脸色苍白地叫道:“白五你不要太过分,我摘星阁不是吃素的。”
“谁还不是吃荤的?”白玉堂嘴角微动,浮现出昳丽非常的一个冷笑,“奔着抓你来的,还跟你客气什么。”
☆、怅绝星辰静无风
白玉堂挟着常风就走,展昭等人持剑在身前防护,一行人慢慢走出屋外。摘星阁众人被陷空岛的门人拦阻着近不了他们的身,只要出了院门,陷空岛众门人就可四下里散入街市,白玉堂他们便可施展轻功离开。
正当他们接近院门的时候,一只□□“嗖”地破空而出,展昭游刃有余地挥剑劈断,就听白玉堂叫道:“猫儿,伤处没事吧?”他扭头关切展昭,晃动之下秋水刀在常风脖子上划过细细一道血痕,吓得常风一声惊叫。
一瞬之间展昭发觉,那箭其实是冲常风面门去的,而且白玉堂刀架得极近,刚才若惊慌闪躲极有可能失手杀死常风。
“弟兄们,常风一死就了结了,咱们扶持三堂主上位!”众人一看,是个头领模样的汉子扔掉□□振臂高呼,看来是冷箭不成要来硬的了。话音一落,真有三四十人在他率领下扑向众人,其余摘星阁门人有少量退出圈外冷眼旁观,更多的也跟风冲了上来,院内顿时刀光剑影混战成一团。
混战之间还依稀能听到杂乱的喊叫:“二堂主功劳更大!”“早该还位给翟少爷!”“最能服众的是王长老!”
常风被白玉堂扭着左躲右闪,脖子脸面都快被刀刃蹭花了,气得发疯尖叫:“老子赚了多少钱?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一个两个就盼着老子死!”
这摘星阁真不是一般的乱啊,众人都禁不住有些同情他了。
展昭交战之余意识到,这些门人之中定有不少从犯,他们生怕常风招供连带他们被查处,一心想要这主犯死在此处以保自身无虞。他脑中转过一个念头,回身看向白玉堂一瞪眼,单手挥剑对敌,另一手指指腹部。
陷空岛的人毕竟较少,白玉堂怕自家门人吃亏,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捅死常风算了,忽见展昭抽空向他打了个手势还猫眼瞪得好圆,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归笑,他倒是一瞬就领会了展昭的意思,对着常风肚子就捅了一刀。
“呃啊!”常风一声痛呼,一弓身已被白玉堂点了穴位,浑身僵硬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众人一时都停了手。摘星阁也有忠于常风想为他报仇的,势单力寡并不敢往上冲。蒋平见状也猜到了原委,站出来拱手说道:“啊呀我五弟失手了,对不住对不住。流风岛这仇就算报了,选新阁主事大,你们该选谁选谁吧。”
摘星阁众人一听,架脖子上失手捅了肚子?捅死老板就不追究了?半是震惊半是满意之间他们就有些发愣,于是白玉堂拎了常风就率众往出走。
“且慢!”一伙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展昭有些紧张地看过去,下一秒却惊喜得叫出声:“三师兄!映辰姐!”殷鸿则已欢叫着扑上去了。
三师兄翟星将殷鸿抱了一抱,也顾不得看他长高了没有,带领四五十个萍水派的门人匆匆走进院子。一个模样娇俏、身形干练的姑娘持剑走在他身边,正是摘星阁的首席女杀手,也是翟星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柳映辰。
展昭听萍水老人讲过,柳映辰的父母也英年早逝,在世时与故翟阁主夫妇十分交好,两位母亲同时有孕,遂约定若同生男孩便让他们断袖,若同生女孩便让她们磨镜,若生下一男一女便让他们结为兄妹。当时他信以为真,对于两人不做兄妹却违背父母之命做了一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爱侣感到十分诧异。
翟星自父母亡故便被抱到萍水派教养,而柳映辰被身为摘星阁长老的祖父养大,出落成了摘星阁第一刺儿玫。常风的父亲夺得阁主之位后,见翟星一个小娃娃没什么威胁,便乐得待他宽厚些博个名声,是以翟星、柳映辰和常风幼时倒常玩在一处。翟星和柳映辰性子虽南辕北辙,长到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却发觉彼此相处得极好,恰好又有那么个指腹为婚的婚约,顺水推舟便相互剖白了心迹。长大后翟星很少去摘星阁,每次去也都和常风不欢而散,柳映辰倒得空就往萍水派跑,两人最早开始在清明山上联手虐狗。
这些年常风折腾得不成样子,却偏偏有很多人见钱眼开吃他这套,逼得不少心存侠义的老人都请辞了。柳长老年事已高又失了儿子,指着常风供他养老呢,便对很多事睁只眼闭只眼,而柳映辰憎恶常风行事不义,每每跟他对着干却又势单力薄干不过他。之前翟星受了重伤后,她一年倒有大半年在萍水派照顾他,挂着首席的名号却很少在摘星阁接活了。
翟星走到白玉堂身前,指着常风惊问道:“白少侠,他死了?”
“呃,还没。”白玉堂略有些尴尬,解了常风的穴道。摘星阁众人这才发现他未中要害,但此时萍水派和陷空岛的人手加起来几乎与他们相当,况且翟星这个正经少爷在场,也不敢再下杀手。
常风喘了一口大气半跪起来,捂着肚子向翟星哀声道:“你来得好巧,是来接我……我的阁主之位?”
“摘星阁本该是阿星的,辛苦你这些年尽心尽力糟蹋它了。”柳映辰杏眼一瞪说道,众人这才注意到她一张白皙俏脸上还有些伤痕。
“凭什么?摘星阁是他曾祖创下的,还是我父亲凭本事抢来的呢!”常风急怒之下说话都利索了,“这些年我给摘星阁拓了多少人、赚了多少钱?阿星踩只蚂蚁都心疼,他能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