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祖父,仲堃仪曾和孙儿提过。”公孙钤毫不隐瞒,将当日之事说出。
公孙晋沉吟道:“税制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此番愿意用仲堃仪的办法,想来是真的要与世家大族针锋相对了。”
公孙钤跪坐于祖父面前,脊背笔直:“孙儿认为,当今的局势,这番改革也是顺势而为。”
“哦,此话怎讲?”
“钧天国内一统已有多年光景,正是需要发展经济,大兴建设的时候,此外陛下又想要开通商道,邦交邻国。此时能够万众一心,刺激百姓的积极性,才能使我国国富民强,这也是陛下统一的初衷。门阀士族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局势发展,若陛下不动这些人,公子蠡继位后也会采取措施,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公孙晋捋须道:“想我公孙家虽不是钧天一等一的大族,也有良田万顷,产业无数,陛下此举,当真不怕逼得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公孙钤摇头:“这些失的不过是一时小利,若是仲堃仪倡导的政策得以施行,我们只要循规蹈矩,安分守己,这该有的财富只会多不会少。试想,若是百姓手里都有了多余的钱帛,这商业岂不是越来越繁荣?”
“钤儿想的通透,”公孙晋笑道:“现在倒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转而又道:“不过我断定至少三大家族并不会这么想,动了他们的利益,仲堃仪怕是有危险啊。”
“仲堃仪是孙儿的好友,孙儿已经拨了两名武士贴身保护仲堃仪。”公孙钤道。
“好!”公孙晋拍了拍公孙钤的肩膀:“这天下,看来又要风起云涌了。”
“禀告老爷,外面有人求见。”仆从递上拜帖。
公孙晋看了名帖,便笑道:“陵光来了,你去见见吧。”
公孙钤一进客室,便看到陵峻带着陵光等在那里,见他来了,便施礼道:“此前光儿的事,多谢公孙兄了,今日带了些谢礼,还请公孙兄收下。”
公孙钤笑道:“陵兄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等恶徒,人人得以诛之。”
聊了几句,便有侍从过来说公孙晋想见见陵峻。陵峻心头一喜,没想到竟能得见丞相大人,忙整整衣冠,交待了陵光好好等着这里,便随侍从去了。
公孙钤见陵光低着头坐在那里,便问道:“陵光,你近日可好?”
陵光本来还有些别捏,听公孙钤问话,方抬起头来,公孙钤便看到他眼圈儿还有些红,便关切道:“你是还记挂这当日的事吗?”
陵光摇摇头,“是我的贴身小侍紫苏。那日你和我阿爹说他是不堪用的,我阿爹便要把他发嫁出去。可是这样匆匆忙忙,能有什么好的人家?”
“不过是一个小侍,怎么值得你如此忧心?”
陵光有些不悦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冷心?他在我身边十来年,虽然是个下人,可是我把他当弟弟看的。你当日不过一句话,他就落得如此地步。”
公孙钤好气又好笑,只得说:“那便是我的不对了。只不过这样没头脑的小侍,在你身边,确实也让人忧心。”
“唉!”陵光叹了一口气:“紫苏素来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大错。”
看了看公孙钤又道:“我今天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公孙钤问道。
第41章 情关难破26
“你帮我把紫苏赎了,给他一个自由身吧。”陵光道。
公孙钤想了想,这种大户人家的小侍,就算放出去了,锦衣玉食惯了的,能过的了普通百姓的日子吗?当下便说:“我身边倒是有几个小厮不错,如果紫苏有意,倒不如许了我们家的。”
“当真?”陵光惊喜道:“那你帮我挑个最好的,紫苏性子开朗,也有些武艺傍身,当真是个不错的。”
“自然。”公孙钤道,看着陵光面上的笑意,他竟有些好笑,刚刚和祖父谈完国家大事,这会儿便和陵光谈起一个小侍的归宿,看来世事无大小,大丈夫亦当能屈能伸。
陵光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没有好好谢过公孙钤,就一心想着紫苏的事,便起身施礼道:“我该好好谢谢公孙兄。”
公孙钤摇头:“说什么谢?我的心意你不是不知晓,我怎么可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陵光想到那日自己趴在公孙钤的怀里掉眼泪,顿时觉得脸上发热,忙转移了话题道:“我觉得那晚应该是有人故意设局,要不然郑滦一个乾性为什么会闯进内院?”
公孙钤道:“我回来之后也百思不得其解,郑滦一口咬定自己是喝多了酒误闯,现在也无迹可寻。只是这人品性如此恶劣,我一定要在御前参一本郑都尉教子无方。”看了看陵光,又道:“你能想到这层倒是好的,只是今后定要多加注意。我会派几个暗卫暗中保护你,希望今后莫要再发生这种事了。”
陵光现在对于公孙钤倒也没这么抵触,想来他一直很关心自己,心下感动,便也默默接受了。
公孙钤有些惊讶陵光竟然没有拒绝,片刻后,心中不禁惊喜,看来陵光的心门终是对自己打开了一些。
“光儿,”公孙钤柔声问:“我那天的提议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嫁给我,我便能光明正大好好的保护你,也省得你受这些委屈。”
陵光面上飞过一丝红霞,小声道:“公孙钤,我知道你待我很好,只是···只是你让我再想想吧。”
公孙钤也没指望他能立即就答应了自己,不过看着他现在的神态,自己好像距离成功也有了希望。当下转了话题,体贴的命小侍奉上瓜果,与陵光聊起一些趣事。
蹇宾三更时分便被唤醒,前日,蹇家将他重病初愈的贴身侍仆白露也随行送到钧天城,得知自家少爷就要嫁了,白露到现在都还有些难以接受。
梳着蹇宾顺滑的黑发,白露觉得现在的蹇宾和以前倒有了很大的不同。
“少爷,齐公子他···待你好吗?”白露仍觉得不放心。
蹇宾只幽幽道:“他待我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做了他的正君,原是想也不敢想的,只要天天看到他,我心里便是欢喜了。”
白露看到自家少爷脸色染上一抹胭脂的颜色,心下暗叹,看来少爷真是极爱这位齐公子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交拜!”
蹇宾只听得耳边尽是闹哄哄的贺喜声,大家一叠声的陈赞他们是一对天造地设。透过盖头的缝隙,他能够看到对面齐之侃的皂色靴子。
“礼成!”登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这是可以开席了,蹇宾也被两个喜爹搀着进了洞房。
喜床上撒满了硕大的蜜枣儿,饱满的花生,金黄的桂圆和碧色的莲子。
“恭喜夫人!”喜爹笑着恭维:“祝少爷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蹇宾心下欢喜,让白露给了他们些赏钱,这些人喜不自禁的散了。
喜爹退去后,白露帮蹇宾去了盖头,关切道:“少爷,您也吃点糕点,这外面的酒席,看来要有一阵子呢。”
“好,”蹇宾拿了块桂花糕,慢慢吃了。
白露看着今日大妆后娇艳动人的少爷,心中竟是感慨万千。这个在蹇家被人欺负,被人忽视,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的主子,今日却要嫁人了。他是夫人的贴身小侍,之后夫人去世,他没有回族中,而是选择跟着少爷,只是他这身子不争气,总是时断时续的生病,根本没有余力帮助少爷。这个比他少了十多岁的少年受了这么多苦,挣扎着长大,他只希望少爷的夫君能够好好珍惜爱护他,为他遮风挡雨,从此一生顺遂。
“阿宾!”一个红衣坤性推门进来。
“是阿离?”蹇宾看到慕容离,倒有些发愣。按照慕容离的计划,现在的他不是应该待在执明的身边吗?
“我向执明公子要了半日的假期,来看看你。”慕容离自认识蹇宾以来,他就从不妆扮,衣着也甚是朴素,今日忽然见到这样盛装后的蹇宾,才发现这个密友竟生的这般好看,他端端正正坐着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让人不敢轻视。
慕容离方上前执了他的手,道:“我听说你要成亲了,倒是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突然?”
蹇宾展颜一笑:“我也没想到,齐···夫君他那日会救了我,之后他家长辈便许了我们结成姻缘。”
“阿宾你喜欢他吗?”慕容离问。
“应该是很喜欢吧。”蹇宾的脸上满是幸福:“从此能待在他的身边,我再也没有什么要害怕的。”
慕容离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也知他对这桩婚事是满意和憧憬的,也便放了心,拿了一个匣子,说:“这是我给你的贺礼,希望阿宾一定要幸福。”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夜色深了,执家的侍从便催着慕容离返程。
蹇宾看着慕容离离去的背影,心里也为自己的好友默默祈祷。他还记得那日慕容离的签文,惟愿他能遇到那个人,从此便朱衣纵马,恣意洒脱。
正想的出神,忽然白露慌慌张张的给他盖上盖头,说:“少爷,齐官人来了。”(解释一下,一般称小姐的夫婿为姑爷,这里没有女性,所以称坤性的夫君为官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