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是说有两把?”胖子不耐烦地掏掏耳朵,“来一把,我的装备里只有雷管。”
这段有惊无险的小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在雪地里前行。苏万的腿有点发软。虽说不是第一次用枪(比如代黎簇收包裹后在郊区打易拉罐),但他的确是第一次打中活物。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格外清晰。
“别给我丢脸。”
当然,黑眼镜教给他的,还不只是怎么打中一个活物。苏万深吸一口气,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他们看起来不是在逃离雪山,反而像在进军雪山深处。
“就凭你刚才那枪,我们估计已经暴露了,”胖子说道,“我想来想去,也不就是个娘们儿,没什么好躲的,不如去坏她的事儿,先下手为强。”
“你怎么知道她要做什么?”
“哈,老子用屁股都能想出来她会做什么,”胖子得意一笑,“这里还有什么能让她再来一趟,肯定是那扇门。”
“门?”
“老子五年前炸破的门,里面关着大魔王,”胖子说道,“计划里难得出点意外事故,现在是自由发挥环节。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打魔王救公主?”
跟你走,肯定是被魔王揍,被公主救。苏万心情惨淡。如果真的有公主,希望她给力一点,不是飞天小女警,也要有点巴拉拉能量,如果是月棱镜威力,当然更棒。
“我草!”这声熟悉的叫骂让苏万神经一绷,手里的枪一下握紧了。
同样的黑毛蛇,同样的速度,不同的是,胖子一把甩过蛇尾,另一只手无比精准地掐上七寸,利落地一掐。
咔。苏万在心里默默配上拟声词。
“这地方蛇还不少,”胖子喃喃道,“看来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了。”
苏万忽然觉得很愤怒:“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什么?”
“你明明能躲开。”
“哦,”胖子满不在乎地看他一眼,“我只是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带了个拖油瓶。如果是,那下次见面一定让瞎子瞎得彻底一点。”
“这里没有血清,如果我没开枪,你真的会死。”苏万看着他。
“这不是还没死嘛,”胖子笑笑,拎起蛇的尸体,“你喜欢怎么吃?”
疯子,他妈的一群疯子。苏万心想。果然神经病是会传染的,吴邪祸害无穷。
“我当然得试试你,”胖子打量着死蛇,好像真的在考虑怎么吃,“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胖爷我逃命还叫上你,人质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苏万等他说下去。
“我年纪大了,没兴趣陪小孩子玩过家家,”胖子最终还是把死蛇给扔了,“北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啊,黑眼镜的传人,苏万同志。”
同志这个词不要乱用,他还要负责给家门添香火的。苏万心道。果然以后拜师也要看对象,师父越牛逼,徒弟越危险。胖子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就是拿他苏万当黑眼镜使了,看来他还有的忙。
“你还是没把目的地告诉我,”苏万叹气,“死也要让人死明白吧。”
“就是一扇被胖爷我炸过的门,”胖子答道,“难得故地重游,去怀念一下,带你旅游观光,顺便给那个女人添点堵。”
旅游个屁。苏万惆怅地呼出一口白气。门都被炸破了,估计他们一到,大魔王就直接现身,十万加农炮把他们虐得渣渣都不剩。
胖子突然指指某个方向:“看到那个湖了?”
苏万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点点头。他们走在一座雪岭上,下面是一大片冻住的冰湖。这胖子还真当起导游来了?苏万想。下面该讲神话传说了,比如什么雪山圣女的一滴泪——那圣女的眼珠子绝对大过人造卫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万突然看到一条梭形的黑影迅速飘过。
那是什么,圣女的假睫毛开胶了?
“又是那玩意儿,”胖子“啧”了一声,“当年瞅着像巨型虫子,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胖爷我有点想下去看看。”
在冰湖底下活了起码五年的东西,苏万一点兴趣都没有,或者说不敢有。
“嘿嘿,开个玩笑,”胖子望天一笑,“个人爱好,留到私人时间解决。”
“……雪山之神来满足你的愿望了。”苏万喃喃道,指指胖子身后。
“啥?”
大概是原本就濒临坠落,刚才又受到枪声的刺激。胖子问出这一声后,他身后的一块巨石轰隆隆滚下了坡,一声巨响砸破了冰湖的表面。
“我们要彻底暴露了。”胖子目瞪口呆。
原本纯净的湖里出现了明显的大块阴影,并且处于骚动状态,有点像活泼可爱的沙丁鱼群。
沙丁鱼群造反起来也是很恐怖的。黑影一个接一个,顺着山壁朝他们爬上来,乍一看就像一笔笔古色古香的墨韵,在冰天雪地的背景中格外有美感。
“啊,好一副动人的水墨丹青,”苏万摇头晃脑地赞美一句,“我们该怎么办?”
胖子向周围看似胡乱地放了几枪,不断有巨大雪块破碎,然后砸下去。
“丑毙了,盖上重画。”
第10章 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这次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一边哭一边吐,活像失恋酗酒的大龄剩女。
梁湾狼狈地擦着眼睛,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索性脱下运动背心外罩着的小外套,捂在头上痛痛快快地哭了几分钟,然后一阵乱抹。
张塌塌沉默地坐在她身边。
哭出来以后心头松了很多,梁湾深吸几口气,抖抖外套挂在手臂上:“你中枪了,让我看看。”
张塌塌穿了一身黑,伤势看不出来,但梁湾的外套上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我是医生,”见张塌塌没有反应,梁湾坚持道,“让我看看。”
结果张塌塌非但没有合作地脱下上衣,反而把衣服裹得更紧了。该死,难不成这个人还有颗娇羞的少女心?梁湾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每个萝莉心中都有个大叔之魂,每个大叔心中都有颗少女之心啊。
作为一个从事医护行业多年的人,梁湾有一条黄金准则:病患不合作,多半是傲娇,直接上就好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左肩,她不由分说地开始扯张塌塌的上衣。然而张塌塌的反应比梁湾见过的所有病人都要激烈,搞得梁湾总觉得自己是在施暴,非常郁闷。最后她无可奈何地按到了张塌塌的伤处,对方终于败下阵来。
妈的,老娘又不是要强X你,挣扎个屁。梁湾舒了一口气,利落地剥下张塌塌的上衣。
虽然说已经看到过脸,有一个缓冲期,但面对张塌塌裸露出来的皮肤,梁湾还是呆了一下。原本以为他只是毁容而已,原来……梁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仿佛预料到了她这个反应,张塌塌趁她发呆,翻起衣服就想披回去。
敢跑?梁湾勃然大怒,大怒的后果就是瞬间怪力。自从当了医生,梁湾觉得自己强壮了不少,哪怕是一头犀牛抗拒治疗,她也有自信成功驯服。
“老实点!”梁湾大叫,“我看看子弹有没有留在肉里。”
张塌塌僵了一会儿,最终放松下来,任由梁湾摆布。
伤口对穿了,子弹不在里面,这可以说还算幸运,也可以说更麻烦。幸运的是不用取子弹,毕竟他们没有任何医疗设备,麻烦的是伤口太大,血很难止住,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医疗设备。
装备不好害死人啊。梁湾叹了口气,摸摸手臂上挂着的小外套。不知道刚才自己有没有把鼻涕擦上去,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那种草可以用,”张塌塌忽然说道,“我过去拔。”
“告诉我,我去,”梁湾没好气地说道,“病人老实一点。”
梁湾照张塌塌的指示摘来一些花花草草,嚼烂了糊在伤口上,把外套撕了当绷带,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包扎处理。
她居然从正规医院的医生变成了充满乡土气息的赤脚大夫。梁湾看着那个丑陋的蝴蝶结,有点挫败感,叹了口气,问道:“现在跟我说说吧,你都知道点什么?”
“有人叫我来保护你,”张塌塌回答地很老实,“但我想带你离开。”
“这么卖命,莫非工钱很多?”
张塌塌摇摇头:“我一直在找你,快三十年了。但你也知道,我这样子,不太方便。”
傻逼,你在暴露年龄,再怎么样也别妄想我会爱上你了。
“我叫张起灵,”张塌塌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张起灵的人,很可惜,都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一个,包括我,以及你的父亲。”
他们是谁?而且我姓梁。梁湾想道,但她觉得现在还没到提问的时候。
“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他们在全国找到了很多张起灵,但最后只会留下一个。”张塌塌说道,“很遗憾,你父亲不是留下来的那个。我跟你母亲认识是因为夹喇嘛——就是一起盗墓。她身手很好,一看就是世家出来的。那时候我还没变成现在这样,也还年轻,对你母亲非常——”
张塌塌想了想,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倾慕。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先认识了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