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挑了挑眉,把这套完全还原了他全部设计思想的作品仔细地收好,放到床头柜上。
“恭喜你,找到一个可以代替我的人了。”小白安静地坐在床上,“今天是来杀我的?”
“他不会切钻石。”卫庄知道,小白看到自己设计的东西没被丢弃,而是被如此完美地呈现出来,会非常高兴。所以他希望小白能就着这个台阶走下来。
“我对镶嵌工艺的领悟可没他好。”小白坦然地说,“你别那么贪心。”
“我真是把你惯坏了,钥匙藏起来,工具也转移了。”
“你不是才知道吧。”小白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那颗主钻还没切好吗?他挑高了声音说,“难道说幻沙的第一切割技师离了那套工具也玩不转吗?想必我住的地方,你已经搜过了,很失望吧。”小白笑得志得意满。
“你提醒我了,还有个地方没搜。”说完卫庄就一步步逼上前来。
小白立刻收敛笑意,紧张地盯着他。卫庄一把将小白掀翻在床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身体,探手向他衣服里摸去,小白下意识猛蹬想翻身起来,一脚踢到床头柜上,手饰盒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紧接着是“嘶啦”,“咣当”此起彼伏的几声。
“卫总……”
卫庄当然听见有人踹门,所以当吴晖闯进来时并没有看见任何惊慌。只有被撕开上衣,抽出了腰带的小白,兀自躺在床上喘息不止。而卫庄已经站直了身体,将皮带抛回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卫庄不是问而是责。
吴晖在门外,多少听见了里面的对话。那个卓越的设计师好像很年轻,可是卫庄竟要杀他。饰品掉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吴晖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还没见着那个优秀的人呢,你怎么可以杀他。不过当他看见床上人衣衫凌乱的样子,还有脖子上的红痕,就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您有吃的,也别让我饿着。”吴晖转过脸去说,“保姆如果不能做,把车借给我,我出去吃快餐好了。”
卫庄看看床上的小白,知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想了一下说:“楼上还有间卧室,你去洗个澡,等会。”
吴晖脸色立时就黑了,扭头就走。卫庄一进身抬手抓住了他,甩进了屋里。这一下力气不小,他的腿抵在床边才站稳了身体。
“留下和原设计师好好交流,我去吩咐厨房给你们两个加餐。”
卫庄出去关门以后,躺在床上的小白就笑了,起初还只是小声的嗤嗤地笑,到后来就放开嗓子大笑起来。
小白以为自己死都不怕,就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但是今天他认清了,他根本舍弃不了自己的高傲,而这种高傲的底气来源于自己在幻沙所设计的每一件令人叫绝的又价值连城的饰品。卫庄却用行动告诉他,只要卫庄想,随时都会把这一切拿走,不论是成为最佳设计师的理想,还是作为一个高傲男人的尊严。
小白知道卫庄男女不忌,所以在被掐住脖子压倒的那一刻,他有点绝望。他清楚如果卫庄真的想用这种方法碾压他的自尊心,他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卫庄仍然爱惜他那一点天分,他真的只是用极快的速度,搜了他的身,所以他笑了。笑自己的稚嫩,也笑自己会遇上卫庄这样不停追逐才能勉强跟上脚步的人。
刚开始,吴晖因为卫庄打趣他的话站在那里很窘,续而看见散在地上的样品又有些心疼。不过当他看清床上发笑人的模样时,他一下就把这两种心情都抛开了。
这个年轻的设计师,竟然就是从汇宝金楼跳槽小技师。只是那眉眼比从前更精致,眼里的傲气更旺盛。当年他连设计助理都不是,走时却大放厥词,说汇宝埋没了他。
“本以为你被挖去培养成首席设计师,是有多风光。”吴晖抓住缠在他脚上的细锁链抖了抖,继续说:“没想到,这些都是用脸和身体换来。”
小白坐起身,用手拢了一下撕坏的前衣襟微笑着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位置确实是交换得来的。不过,他要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灵魂。”他捡起铂金项链和一双耳坠儿,举了举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想要什么,这就是我追随他的原因。”
小白把饰品放回盒里,抬头看一下吴晖继续说:“不过你的想法倒是跟你父亲很像。为了家族产业,都不惜用人当礼物。区别是,他把一个姓聂的少年,送给某位人脉雄厚的大人物。而你,汇宝金楼的小少爷,竟然把自己送给了杀父仇人。”
“你胡说!”吴晖猛地一拳就砸过去。
小白轻松地就接住了的吴晖拳头,让他不能再前进一分,“你就从没想过,凭你父母的能力,怎么能和卫庄对抗两年?现在的你,比他们也强不到哪儿去,弄明白别人的设计,和你自己能设计出来,根本是两码事。”
说话间小白手上用力,吴晖吃不住腕上传来的剧痛跪倒在床边,然后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小白好听的嗓音:“对这一行的了解,我不如他,你——不如我!”
第34章 出国
回到住处,吴晖把白天发生的事跟盖聂详细地述说了一遍。盖聂则抽丝剥茧地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关于小白:他虽然藏了卫庄的东西,表面与他不和,其实并没有决定要背叛他。二是幻沙除了小白还有一位顶级的钻石切割技师。
这个人很可能不只是切割师,还是一位设计大家。这样的人不可多得,日后即便拿到了卫庄的全部产业,没有这种灵魂性人物效力,仍然无法之使生机勃勃地运转下去。
吴晖准备去清吧,把上述情况以及小白的藏身地点告诉赵树,盖聂却拦住了他。
“你已经不在清吧上班,却经常出入那里,会让人生疑的。”盖聂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电话卡,取出一张安进手机,“以后你得来的消息,由我传给赵树。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他如果找你,一定要设法通知我。”
吴晖点头答应,他心里想着小白所说的那个被当成礼物的聂姓少年,却不敢也不忍心直接去问哥哥。
“你还想说什么?”盖聂察言观色发现吴晖有些躲闪。
“小白说,汇宝金楼能够与卫庄抗衡两年,多亏了一位人脉很广的大人物。哥,你知道他是谁吗?”吴晖迂回地问了出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聂远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我只是想,或许,我们现在还可以找他帮忙。”吴晖感觉哥哥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刚刚的亲切与坦然都不见了。
“不用再找,他已经死了。”聂远帆不再看吴晖拿着手机准备去阳台打电话。
“你跟他很熟吗?”吴晖不太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聂远帆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了。但吴晖却觉得这个笑容里透出浓烈的自嘲与凄然。
“看样小白和你说了许多旧事,”聂远帆语气还算平静,“那个人就是我的导师——黄英玓。”
“可是你读研的时候,汇宝金楼早已易主。”吴晖敏锐地查觉了这里有时间差。
“是啊!”聂远帆似乎在感叹,然后完全恢复了从容的神色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虽然聂远帆的说法等于否定了小白的话,但是这一席话却勾起了他更多不安的回忆。
那一年爷爷病危,从不允许来探望的哥哥,破天荒地被领进了病房。他打扮得要参加婚礼一样,帅气得让护士们都忘了手里的工作。然后成绩一向很好的哥哥就频频去校外补习,甚至搬出宿舍在外面租了房子,只是成绩反倒时好时坏不比当初。不过他最后还是压线,考上了他话里话外都憎恨的医科。
为什么父母一定要哥哥考医科呢?吴晖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知道真相之后,会跑去责问疾病缠身的母亲,或者到父亲的墓地去发疯。
可是自己已经知道,或者说认定小白的话是真相了。他说这话的目的显然是挖苦嘲讽而不是污蔑。父亲真的会是这样的人?父亲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吴晖在这边天人交战,盖聂那边已打完了两个电话。一是和赵树交换了信息。赵树那边告诉他,京都有事,苏公子刚刚已乘专机回去。盖聂安抚他,交货时间没变,悬在卫庄头上的刀仍然还在,找个机会把悬绳割断就好。赵树就让吴晖务必查出幻沙另一位顶级切割师是谁,能拉拢最好,如果得不到也可以毁掉,免得给对手增加胜出的法码。
盖聂的第二个电话是请了卫庄明天中午共进午餐,以感谢他那天早上救了弟弟。
卫庄接到邀请毫不意外。但他心里很不痛快,他预感到聂远帆会主动来找自己,却在电话响起的前一刻,仍然希望他不要搅进来。他宁愿聂远帆正在与穆惜蓉合谋,来拉住他这个多金的“病人”而不是别的什么。可惜吴晖出现的那晚,他就知道他还是搅进来了。
第二天上午吴晖被指派了一件紧急任务。那个带着裸钻去美国进行鉴定的家伙出了问题,需要有人接替他。而吴晖的签证是现成的,专业英语也不在话下,在赶时间的档口,他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