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舒池将暖气开到最大,爱川支着头望着窗外,眼神疏离。
“你住哪里?”寒舒池本不想惊扰她,却觉得事情不该拖拖拉拉没完没了。
爱川回过神,望着她:“回餐厅吧!”
“还要去工作?”寒舒池倒是觉得意外。
“去请假吧!”爱川口气飘忽。
“打个电话就好了。”
……
见她没有动作,寒舒池歪歪头,还是决定送她回餐厅。
车刚停稳,爱川自己开门下了车,一句话也不说走进店子,御兰看见她进来,一脸担心的问:“怎么样?严重吗?”
“不严重。”
“会留疤吗?”
“会吧!”
“这还不严重?”
“不危机生命啊!”
“傻瓜!”御兰没则了,这个人想的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小雨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那个小鬼?”御兰没好气的说。
……
“她可以请几天假么?”寒舒池走过来,静静的问。
“嗯!老板已经同意准她一个星期的假了。”御兰见寒舒池还在,颇为意外的回答。
“这是赔偿金,如果还缺什么,告诉安助理。”寒舒池递过来一张支票。
爱川低下头声音小小的说:“医药费你已经付过了!”
御兰推推爱川,示意她不要这么傻。
爱川是生气的,她宁愿寒舒池对她表现出关心,也不希望她用这种方式拒绝他的好意。
寒舒池皱皱眉,将支票放下:“有事联络安助理。”一贯的偃指气使。
爱川一声不吭看着她离开。
御兰将支票塞进爱川的口袋说:“指不定以后用得着呢!别死心眼。”
……
寒舒池拉开车门,眼神扫过后面,发现后椅里有个小巧漂亮的盒子,赫然想起该是爱川落下的,不想再回去,她现在不太想再接触那个人。
第五章
母亲和清姨满脸煞气的找到寒舒池这里,寒舒池只好让开路,等着母亲训话。
寒母坐在沙发里,一脸铁青:“人伤的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这件事最好能私了,该赔偿的就赔偿,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小雨。”
……
“你也是,什么叫‘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流的血都是一样的’,她虽然是个孩子,可这些话,她全能听明白,你知道这孩子刚刚回去的时候怎么说的吗?”
寒舒池抱着胳膊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她哭着说‘我为什么要成为她的孩子啊’,舒池,你就不心疼?你问问自己的心,你怎么为人父母的?舒池,你怎么忍心?啊?”
疼,是的,现在心口就是那样疼着的,一丝一丝,很真切,寒舒池揪紧心口,大力呼吸着。
“舒池……舒池……”清姨发现不对劲,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舒池,舒池,孩子……”寒母吓了一跳,合力将她扶在沙发上。
“妈……”寒舒池疼得满头大汗。
“我去拿药。”清姨急了,快步离去。
吃下药,寒舒池窝在沙发里,头枕在母亲腿上,气如游丝。
“清,她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夫人,让这孩子自由吧!”清姨流着泪:“一直以来,舒池活在深深的自责中五年了,如果当初老爷和夫人肯放开,现在应该是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
……
“舒池应该是爱孩子的,爱得很可怜。”清姨抚着舒池的面颊,含泪苦笑:“这是孽缘,得靠他们自己去化解。”
寒母叹了口气:“我是越帮越忙,其实,这些年,我和老爷都想明白了,让她要她想要的,担心她生活得太清淡,想尽办法让他们母子团聚,却太急功近利。”
“我看还是有希望的,舒池在孩子们心目中像神一样,他们比我们更渴望接近这个神。”
“还是你看得明白。”
“我刚好是那个局外人啊!”
神!寒舒池心中苦苦一笑,自己为此付出的是怎样的代价啊。
“我看这样不行,她身边得有个信得过的人照顾,再这么下去,只怕她这身体……”寒母一脸担心:“清,把她交给你我才放心。”
“我这里可由不得她。”
……
爱川每天都要去医院换药,因为没什么事,所以常常步行来回,偶尔踱去江边看看成群的海鸥,这样反而快乐。舒池给的支票已经通过安助理还了回去,想想,这样的距离已经很好,很近却又很远,偶尔知足偶尔伤心,麻痹的心再也回不到从前,受过的伤再也不会愈合,匆匆二十余载,竟是这般度过。
回到住所,天已经黑了,爱川刚打开门,黑暗中跳出两个人影一把扭住她,打劫?爱川下意识想跑,对方已经按住她将她拖回屋内,关上门落锁,两个人合力将她蒙住眼睛堵住嘴巴绑起来扔在地上,只听耳边呼呼的风声和东西乒乒乓乓破碎的声音,爱川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如果是仇人就只可能跟那个人有关。
口中的东西被拿掉,爱川喘了口气问:“你们是……啊!”没来得及说完,胸口挨了一棍,疼得她神经跳起,紧接着承受的棍棒之痛远比刚才那一下要狠上许多,胸口,四肢,脸都青青肿肿,扭曲得变了形,疼痛感侵袭全身,嘴中已经喊不出半个字,只能哆嗦的颤抖,□□。
“听着,离开许心,如果不照做,我们让你连尸体都找不到。”领口被人拉起来,身体被动的弯曲,疼得爱川闷哼几声。
“哼哼!这小子的□□声很好听,再给她一拳。”
那一拳打在已经失去知觉的肚子上,却还是觉到了疼,疼得爱川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疼得她只能抓住稀薄的空气大力呼吸,……
爱川站在黑暗中,前面有灯光,爱川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移向那灯光,一靠近,才发现眼前竟是满眼的红,一望无际,爱川的手抚过身边的红,幽然叹道:“彼岸花么?”走到尽头就是地府吧,自己是不可能飞天的,生前有那样的罪过,那么,父母、姐姐和她该是在天上,原来,即使自己死了,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们。爱川望向天河,却看不到一颗明亮的星,回头看来时的路,竟已是一片汪洋,回不去了!爱川觉得心突然的轻松起来,没有包袱了么?再也没有悲伤了么?就这样结束了么?可是为什么笑不出来?心还能感觉到疼痛。
一步步走进花丛,惊起深处隐逸的魂魄,那些魂魄散发着白色的灵光,很好看。
突然两条魂魄在面前拂过,爱川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爸!妈!是你们么?”
是了,他们在对自己笑,爱川也笑了,傻傻的,去追逐那魂魄,笑得恣意笑得纯粹,脸颊、洁白的衣衫被花刺划破,隐隐的渗着血丝。
“子宿,别去!”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爱川回头:“老……老师……如絮!”爱川停住脚步,嘴角还扬着笑:“你捏捏我,你们都在,都在!”
“子宿,回去好么?”林如絮的目光里闪着忧伤,是爱川从未见过的林如絮。
“怎么了呢?”爱川伸手想抚平她脸上的忧伤,却碰不到,手指穿透过薄薄的雾气一般的身体。
“子宿,答应我,回去,替我照顾她,替我照顾她。”林如絮徒然的抓着爱川的手。
爱川心疼的来回触摸她的脸,即使手指上没有任何触觉,仍然执意去感触那唯一的温暖:“让我替你留在这,你看,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在这呢,我不走了,我走不了了,她爱着你,你该回去,该回到她身边。”
“子宿,你还不明白么,我们缘分尽了,只能到此为止,我把她交给你,替我爱她。”
爱川摇头。
林如絮笑了,伸开怀抱搂着她,这次爱川感觉到了,真实的拥抱,很温暖,很温暖……
来不及仔细回味,她被林如絮狠狠推开,推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爱川,呜呜呜……”小雨抓着自己的手哭得伤心。爱川费力的睁开眼,看着哭得满脸泪水的孩子,心疼的抬起手,用唯一的力量触摸孩子脸上的泪水:“嗯!别哭……别哭……”
小雨紧紧握着爱川的手,眼睛亮起来:“你怎么啦?是不是很疼?”
爱川想摇头,突然一阵恶心,极力推开小雨,却没有力气扭过身子把沸腾上来的脏物吐到一旁,结果吐了一身,爱川再次陷入昏厥。
安阳刚想走进寒舒池的办公室,报告自己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还未进门,电话响了。
“安助理,你借我钱好不好?”
“什么?”安阳扶着头:“我的小祖宗,你该比我有钱吧?”
“我要救她,你给我钱好不好,他们说要二十万。”
二十万,安阳苦笑着,她现在的家当加在一起也才这个数,要她的全部家当么,真狠,可是……安阳突然睁大眼睛,这个家伙在哭,安阳拍拍混沌的大脑,安抚道:“小雨,出什么事了?你要救谁?”
“到中心医院来,快点,求你,呜呜呜……”电话突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