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寒舒池在剧烈咳嗽后,缓慢的蠕动双唇。
清姨叹了口气:“想吃清姨做的参片粥么?”即使生寒舒池的气,最终还是心疼多余生气。
寒舒池点下头。
清姨去乘粥,扶寒舒池在床上坐好。
“待会儿,老爷和夫人是要来的,你也该把这脾气收敛一下。”
寒舒池慢慢的咀嚼着粥,不发一语。
最终寒舒池和寒老爷、寒夫人还是闹得不欢而散,寒墨修对女儿的严苛一如既往,尽管他内心深处后悔过自己的作为,却多少不愿低头先认错,在他看来,自己终究是处在长者的位置,寒舒池幸运的诞生在这个家里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她必须承认她所拥有的无一不是自己给的,自己当然有权责备她为难她,甚至于掌控她。寒舒池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反抗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背负的东西原来已经十分沉重。
生病住院这种小事通常只有自己的专属医生在身边,今天能惊动这两位老人过来还是第一次,寒夫人隐忍着心疼和忧伤,不敢表现得太明显,默默在病床边饮泣,丈夫与孩子结下仇怨自己是有责任的,曾经,自己也忘了自己还是这个孩子的母亲,曾经,看着这孩子差点离开自己……太多的过往不堪回首,每次见到孩子的脸,内心堆起的愧疚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母亲的资格。
尽管知道母亲的心伤,寒舒池依然没有半句安慰,对于现在的一切,寒舒池失去了要重建亲情的意愿,只盼着能把这份情斩得越干净越好。
寒老爷掺着自己的妻子安慰了几句冷声道:“舒池,我之所以暂时把诺亚交给你,无非是因为需要一个流着我寒家血液的继承人,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诺亚,就请你尽好做女儿和做妈妈的本分。”
寒舒池冷笑道:“你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谁更有本事经营它。”
“你……”寒墨修对于自己刚才的退步有些焦虑,此时寒舒池毫无情面的话也彻底击溃了他内心的自尊。
“我想休息。”寒舒池摆出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她爱了她们二十几年,终是因太爱而负了所有人,现在,不爱了,背一生的罪责在身,只能痛不欲生。
“舒池……”寒夫人战战兢兢的跌在丈夫怀里泣不成声。
“由着她,由着她,我们走。”寒墨修气得脸色发白。
寒舒池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就出院了,照样卖命工作,公司的事一刻也走不开,渐渐习惯把自己禁闭在工作所带来的孤独世界里,仿佛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太仇恨这个世界。
晚上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是小雨生病了,一直高烧不退,让她抽空回来看看,寒舒池不耐的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拿起外套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胃中泛起的绞痛让她力不从心,扶着墙艰难的走到桌边从抽屉里拿了药服下,痛苦并未减少,双腿仍然虚软的挪不动步子,她静静的等了十分钟,心越跳越厉害,憋在胸口的疼痛撕扯着脉搏和血管,仿佛要将这种疼痛直达神经,无可奈何的走到电话旁拨了自己主治医生的电话,这才将手里的外套缓缓放回沙发上。
寒舒池把自己窝在沙发里睡了一夜,直到自己的医生给自己来了一个电话,告知孩子烧退了,她才艰难的挪动步子进去换洗室,对着镜子,一夜难熬的疼痛折腾得自己面色惨白,所幸现在没那么疼了,洗了澡,被蒸汽蒸热的双颊才有了些许血色,精心打扮一番后,拉开客厅的大门,手机在手提包里响了起来,母亲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舒池,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女儿病了,也不回来看看,难道在你心目中就从来没打算为两个孩子尽点义务?”
“……”
“你以为孩子病了,找来欧医生就可以了?昨天……孩子可是一直喊着疼,我们都急坏了。”母亲的泣噎声传进耳膜,寒舒池皱了皱眉:“孩子病了,该找的是医生。”
“舒池……你该有多狠心啊……小雨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母亲哭得更大声了。
寒舒池站在屋檐下,目无表情的看着远处。
“……是我打搅你了,抱歉!”母亲最后还是泣不成声的说了一句。
寒舒池的目光移向园中繁生的枯草,竟是那般落寞。
转眼又去了半月,寒舒池交代安阳订一份餐进来,桌上堆满的单子似乎总也处理不完,没有时间外出,就只好把生活上的琐碎也交给安阳。
安阳和几个同事去公司附近的餐饮店就餐,听说餐饮店刚开业不久,店里来了个小帅哥很是讨公司的大小女人喜欢,一下班,叽叽喳喳的女人们聊到的都是这么个人,安阳最好的朋友派派也拉开嗓门说要一举拿下,决不浪费资源。想来派派就是多产者,男友换得跟走马灯似的,这会儿这被看上的幸运者不知道是福是祸。
一进店子,安阳顿觉舒心,店面干净,装饰简单却很有艺术特色,想来,这家店的老板应是个不俗之人,安阳望一眼四周,发现角落里还有位子,急忙奔去,怎料身后那帮平时看着正经的女人真的一窝疯挤向了柜台,那闪人之快,比领工资还利索。
安阳不爱凑热闹,规规矩矩坐等那帮人回来。
“爱川,我们带客人给你认识。”众女人齐刷刷回头,目光抓住一副少半根筋的安阳,安阳努力整理情绪艰难的挪动步子顶着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靠近柜台,还没找到可以站的地,派派一巴掌拍在背上,顿觉七窍流血,已成内伤。
“这是安阳,我的闺蜜!”派派说了一句,紧着安阳的背又来一巴掌。
安阳觉着这回老血该吐出来了。
“你好!”站在柜台后的年轻人温和的一笑,眼睛特有神,笑容却隐着些看不懂的恬淡疏离,或许还不只是这些,还有什么,一时也是耐人寻味,总之,那感觉里有着让人心驰神往的错觉,同时又似乎过于伤感的美好。
“不可以对她太好喔,她在我们公司是最顽强的小草,比小强还厉害,可以随便对待,百杀不死。”派派笑得很是迷人。
安阳一脸恶寒,歪歪扭扭的被人推上前,安阳不得不反应快的伸出手抵在柜台角,漫不经心的问:“你在这里工作?”
“哈?你们认识?”派派一脸惊讶,其他女人来回的扫视二人,恨不得揪出这天大的新闻,又似乎有些醋意,有将安阳就地正处之嫌。
“其实,我有去公司应聘,结果……”爱川一脸清浅的笑,表情里透着调皮的委屈,样子极是讨喜。
“啊!太恶毒了。”派派尖叫,身后落井下石的女人们纷纷叽里呱啦赞同。
“你不用,不代表大家没兴趣啊。”众人恨不能将安阳盯进地洞里去。
安阳真想抽身离开,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各位大姐,今天要吃什么?”爱川收敛笑容,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怎么又喊大姐?叫我派派,其他人都是大姐。”
“你不是大姐,是大妈。”有人反驳。
“蛋包饭,我的最爱。”派派吐吐舌头,抢着指着菜单叫嚣。众人立刻点了自己想要的食物,待众人在角落入座,派派仍留在柜台前与爱川说笑,看上去聊得十分开心。
待派派回来,众女艳羡的问:“战况怎样?”
“我第一次见到绝种的。”派派眼睛里扑哧哧的炉火烧得正旺。
“正是我的菜,不吃白不吃。”市场部的甜甜摆了阵势,这个孩子什么时候也……安阳闭闭眼,无奈的摇摇头。
派派也不拦着,一脸奸笑。
待甜甜走远,众人急问:“他到底看上谁了?”
“问甜甜就知道了。”
没半展茶功夫,甜甜一脸花痴的回来,众人齐刷刷看着她,惹得安阳也跟着冒泡。
甜甜小脸红红的,一脸撞上桃花的表情。
“别陶醉了,难道你有戏?”众人颇为吃惊。
倒是派派不以为意的装腔作势。
“派派!有什么好点子?”甜甜眯起眼,慵懒的笑。
“只怕葵花宝典这时候也是废纸一堆!”派派眉头也不皱一下。
“唉!这人跟青灯古佛一般,派派这样的情场杀手恐怕要大费真气了。”甜甜笑的开心。
“你倒是一点不担心?”派派好笑的问。
“世间的情强求不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众人黑线,电视剧的陈词滥调还敢拿来炫。
安阳眯起眼远远看着动作利索的爱川,只那认真的表情里透着的淡淡温暖,就让人感到真真实实的舒心。
“安阳,不会你也……”派派诡异的看着安阳。
安阳摇着头笑得一脸平静。
从爱川手里接过打包的食物,爱川惯性的回一微笑:“欢迎下次光临。”
安阳点点头,微微一笑,思忖为何接近这人,却觉得这人身上透出一种痛到窒息的感伤,绝望般的感伤,不自觉的回头仔细瞧那人一眼,那人已微微颔首,埋头工作。
安阳将食物放在茶几上,对仍在批示文件的寒舒池道:“老板,这个是公司对面新开的饮食餐厅的蛋包饭,手艺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