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每天都在天魔池里躺尸 (Altariel)
- 类型:BL同人
- 作者:Altariel
- 入库:04.09
叶长生后来想起自己当时被那个气势汹汹的女魔挥起长斧要砸下来的样子吓得动也不敢动,只是傻傻看着离偏了许多的斧头落在身体左侧数尺的距离,然后听对方冷声道:“西北方向逃,去找吾主君朱武,将这封信给他。”
来不及问缘由,被迫收下那封强行塞进他衣襟里的信,叶长生与宵对视一眼后,就马上转身按着女魔者指的方向去了,临走时,他又心有顾虑问:“你放我们走了,还要回去的话,那挽月他们怎么办?”
女魔者一言未发,只是轻巧地拎起巨斧长柄,转身大步而去。
直到她挡在朱闻挽月之前,挡下断风尘一掌。
落叶铠甲,头盔覆面,桀骜不驯的女魔者,四天王之一的华颜无道。朱闻挽月曾见过她取下头盔的模样,那时她对自己大肆贬斥,艳丽的容貌美得张扬。
断风尘一掌将头盔劈开后,她也仍然站着,笑容轻蔑又不屑,只是回过头看了朱闻挽月一眼,扫过已经不知生死的伏婴师,最后目光落在了女子身后的断崖边缘。
朱闻挽月听见华颜无道最后对她说的话是:“你做得不错,就是差了武功,以后好好练武吧。”
随后恶露天斧又被提起,要再接下继承弃天帝元功的断风尘所攻来的一掌。
“你就这么喜欢他,甘愿为他背叛魔界,救他的小妹,甚至为他死!”
黑翼之影高扬,似要遮满天际。
“恶露天返!”
“华颜无道!”
作为魔神亲选的使者,一掌的威力即使不能取下背叛者的性命,也足以重伤其躯。
长斧脱手,华颜无道见断风尘又重蓄掌气,一刹转身向后,那一刻,朱闻挽月才看见昔年记忆中明艳的脸上早已满是血污。
以后好好练武吧。她最后一掌推向朱闻挽月,硬生生将两个人推出断崖,而后崖上溅落下来的鲜血落在朱闻挽月的脸上,结果已不言自明。
悬崖之下,是一片湍急的河流。华颜无道当时一定是听到了水声。
意识从坠下断崖开始,就一直浸在冰冷的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闻挽月才剧烈咳嗽着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河岸的浅滩上,她知道断风尘现在一掌的威力是有多么可怕,如果不是因为她与宵联手也挡不下来的话,不会被迫选择分成两路逃走的计划。
所幸的是,比起追回万血邪箓,断风尘对杀她和带回伏婴师要更加执着,想必此刻叶长生与宵已经带着万血邪箓逃远了。而她,就算侥幸没有死在断风尘手里,现在也离死亡不远了。
朱闻挽月摸了摸胸前断裂的肋骨,其中有一根再偏半指,就要刺穿她的肺部了。这辈子如果再有面对弃天帝或者断风尘的机会,她倒是宁愿选择先自我了断。她咳得不停,除了呛水还有新旧伤势一同爆发的剧痛,直到有个声音响起:“孤月?”
她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怎么样:“你还没死……”
那声音冷冷淡淡的:“吾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在他手里?”
“哦,那很好,咳咳,”朱闻挽月勉强用最后一点意志说,“可是吾要死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咳咳咳,就赶紧去找人来……救吾……”
“孤月!”
这之后,不管他怎么叫她的名字,朱闻挽月都没有回应了。没能坚持清醒多久的她在昏迷前最后悔的是,忘了提醒不要轻易动她,如果运气够好,间接让那根断掉的肋骨插进她肺里的话,伏婴师就可以完成当年未实现的夙愿了。只不过因为禁魔血咒的关系,他也要陪着她一起死了。
所幸,伏婴师这次的运气并不好,他淡薄的医术常识看出了不能轻易挪动河滩上的朱闻挽月,于是转身去了附近找人来帮忙。
朱闻挽月不知道伏婴师当时是怎样找到那个人的,后来她再问起,咒术师总是用各种理由来搪塞她,显然不想谈那段平生最狼狈的时刻。
而那个关键时刻施以援手的中原医者,戴着个小帽子,捋着卷卷的胡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哦,你问当时那个年轻人来找我救命的事啊,姑娘呀,你看人眼光挺不错哟。”
说完又眯着小眼睛,吐出一圈圈烟雾来。
到底是怎么个不错法,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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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时没有回去的话,后来会怎么样?
林间本该永远不凋零的花,落尽了几株的花瓣,只剩光秃弯曲的枝干。这些不过是小事,随意施以法术即可,然而真正落在地上的花,有时不是轻易用术法能拾起的。
弃天帝再一次回到宫殿的时候,刚踏入内室便斥退了五色妖姬。
暗色的薄纱帘幔重重叠叠,沉沉无力地垂挂着,要遮掩什么一样,把一切都锁在窄小的空间里。
只有一两声细碎的□□不经意泄出,又转瞬被咬在齿间,关在了沉默里。
他没有唤青年的名字,而是径直上前掀开了床幔。一瞬对上的,是一双刚刚睁开望向上方的眼睛,漆黑一片,是干枯的水潭,流不出半点泪来。
弃天帝离去又归来的时间对凤遥重来说仿佛过了百年那样的漫长。他在半昏半醒的意识里,感觉自己走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见到了许多过去的人,每一个都逐渐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下被他牵在手里的小手,那个稚嫩的声音说害怕,他却怎么也保护不了它。
放手罢,难道要带着它和自己一起走进那片深渊里吗?
可是。
可是。
不知不觉中,汗水已经濡湿了散在枕边的长发,黯淡失色的灰白是生命逐渐流逝的前兆,连身上单薄的内衫也湿透了紧贴在肌肤上,却又那么冷,冷得让他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血红的池水里,眼看着被淹没,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凤遥重知道身体中的业力是在怎样蚕食自己的身体。他曾对着镜子看过,像是被火灼伤后留下的一道道黑色深痕缠绕在已经瘦可见骨的身躯上,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蠕动着加深。
那样丑陋又污秽的东西,就是他。由内开始的枯朽与从外开始的侵蚀,终将在不久后汇聚,彻底将他拖入万业之中。
直到模糊的听觉里闯进帘幔被掀开的声音,熟悉的魔气一靠近,魔源共生之术便开始发挥了效果,相长相生,用丰沛的炽热去填满已经干涸的冰冷,然后又一次被业力耗尽,循环往复。
微不可闻的叹息,对他而言几乎是灼烫的指尖捋开湿透的额发:“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
“你怎么……回来了……”声音已是破碎不堪,想侧过去弓身掩住身上的狼狈,却又无计可施。
弃天帝的声音遥远得像山中的回音:“求吾一次,对你来说那么难吗?”
话语好像回荡了很久才传进自己耳中,交杂在痛觉里,把意识搅得一塌糊涂,稍微松开咬紧的下唇,想说时嗓子又沙哑得发紧,但还是断断续续说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样求你……从来没有许诺,也从来不在乎……你要我拿什么求你?拿那一点……”
那一点从不放在眼中的恋慕吗?那段只有他记得的回忆吗?凤遥重的声音断在了后面,已经说不出了。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看不到弃天帝是怎样看着他现在的样子。
一时,帘幔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和压在喉咙里的□□。无用地四下摸索着,最后拉住的是薄纱似的纱幔。纠缠在四肢百骸里的剧痛让他牢牢地抓住似乎可以有一点慰藉的东西,再也不想顾及上方的注视,捂住腹部,把魔源共生后重新产生的魔气导向那里。
抚在腹部的手被猛然抓住,强行拉开,他听出了弃天帝话中的怒气:“你对它就这么执着。”
怎样也挣脱不开。
明明是你……他望向立于上方,黑色轮廓的影子,有着天神的威严,有着凌驾七情六欲的无情与冰冷,从未有半分的施与。
可是那个时候,却又那么温柔。
“不是的……”说话的时候,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胸口像堵住了一样,凑成的声音小之又小,“对它执着的,不是我。那个时候,明明是……可是什么都忘了……不该想起来……但又能怎么办?”
堵住的胸口像是煮沸的水,他抽着气,想到不久后的宿命,什么都守护不了,什么也救不了,只有躺在这里听着万业之源传来的恐怖哀嚎,已然分不清现实虚幻。
他声音嘶哑得要裂开了:“你回来做什么呢?要神柱的位置,吾已经给了……别再来了。你若要我求你,这就是我求你的事了。”
“你想求吾的,不是这件事。”那只手抚在他胸口上。
“吾……不知道……”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了许多。
“吾忘了什么?”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一阵幽冷凛冽的香充斥在鼻间,混合着火焰的气息,万物生灵的生机,那样温暖地靠近着他。
像那时一样。一瞬闪过的白色影子,让心中一阵抽紧。凤遥重想抓住按在胸口上的手,却是繁琐的宝石手饰。对于弃天帝来说,那是不存在的幻象,不是遗忘的记忆。
意识有些不受控制,他喃喃着:“忘了的……你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