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是这样,那又为什么,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从来没听过这么一个人?
花满楼已经先于陆小凤说出他的困惑,他道:“那他的功夫应该很不错,为什么江湖上从来都没有有关他的传闻?”
老实和尚道:“觉空大师以弘扬佛法为己任,并不喜欢在人前显露他的武功。”
“原来是这样。”花满楼颔首道。
老实和尚觉得有些困倦,打个哈欠,问两人道:“还有别的事情么?”
这就是在赶客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很知趣地和老实和尚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刚关上房门,花满楼就对陆小凤道:“如此说来,那佛珠上的字多半应该也是出自觉空大师之手。”
陆小凤没有接花满楼的话,而是吹熄灯火。
花满楼有些意外,道:“凤凰要睡了么?”
陆小凤笑着从背后环抱住花满楼,将下巴搁在花满楼的肩膀上,道:“只是想抱抱七童。”
花满楼的身体是温暖而柔软的,正如他的人一样。陆小凤抱着花满楼,只觉得那些阴暗的、肮脏不洁的事情都在离自己远去。天大地大,他的眼中也不过只有一个花满楼。
花满楼的手轻轻覆到陆小凤的手上,陆小凤忽然很安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尽管这句诗词已经被痴恋中的男男女女都用烂了,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花满楼还是忍不住对陆小凤轻轻念出这八个字。
听见花满楼念出这八个字,陆小凤笑道:“我记着诗经里有一句话是说,我扔给你一个木瓜,你还给我一块好玉。七童,我那个时候还没拿你木瓜扔你呢,你怎么就想起来送我玉?”
陆小凤说的是花满楼去年立冬时候送给他的玉佩。那年,立冬时候江南十分罕见地下了雪,纷纷扬扬的,很美。
然而就算雪景再美,再陆小凤的记忆中,也不及花满楼的千万分之一。
花满楼轻笑道:“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只不过那块玉,并说不上是杂佩。”(杂佩:连缀在一起的各种佩玉)
诗三百篇,陆小凤在这方面实在是稀松平常,他自认为能够大概记住最为脍炙人口的几句已经是很不容易。花满楼的第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明白如话,陆小凤听起来也不费什么事。但是这第二句“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就让陆小凤有些头痛了,他只大概听得懂花满楼是在说他好,所以要送给他一块玉。
陆小凤又抱紧花满楼几分,用自己的小胡子去蹭花满楼的颈侧玩儿。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小胡子没蹭上,嘴唇倒是先碰了上去。
花满楼被陆小凤的行为逗笑了,他道:“怎么和只小狗一样。”
陆小凤懒洋洋道:“那只狗敢这么对我家七童?炖了吃肉。”
这只醋鸡,连狗的醋都吃,可以说是心眼儿非常小了。
花满楼转身,也抱住陆小凤。
良久,陆小凤才听见花满楼一声接近于无的叹息,他听到花满楼道:“我那个时候以为,我们永远都只会是朋友。”
如果那个时候陆小凤想不开,迈不出那一步,那么他们也许真的永远都只会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但是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过只是朋友而已。
陆小凤语调轻松,道:“怎么会?我那个时候只是害怕罢了。”
“怕什么?”花满楼问道。
他以为陆小凤是怕世俗偏见,怕说开之后做不成朋友,怕其他的种种。
但他却没有想到,陆小凤会这样回答他。
陆小凤道:“去年秋天,也就是我们刚抓到孙巧巧的时候,我做过一个梦,有关你的梦。”
“是什么样梦啊?”花满楼浅笑着问陆小凤道。
陆小凤接下来的话,却是花满楼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陆小凤轻声道:“梦的前半部分还是很不错的,我梦见我与你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然而梦的后半部分却不那么美妙,我梦见你质问我,离开我。”
陆小凤隐去梦中的魑魅魍魉没有说,也没有告诉花满楼,这个梦是他那个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的心魔。
花满楼失笑,安慰他的小凤凰道:“不过是个梦,不怕。”
“是啊,”陆小凤也笑,他道:“不过是个梦。”
现如今,那些魑魅魍魉已经再也不能入他的梦,因为他的心中再也没有恐惧与仿徨。
现如今,他的心中梦里,都只有一个花满楼,浅浅笑着的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均出自《诗经》。
陆小凤说的那句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亦出自《诗经》。
第95章 热闹
这是陆小凤第一次对花满楼说起,他曾经的这个梦境。这也是陆小凤第一次对花满楼袒露,他曾经的不安与软弱。
花满楼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不止是他,陆小凤也曾经困惑过、不安过。
花满楼拍拍陆小凤的背脊,道:“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陆小凤赖着花满楼不撒手,完全没有去睡觉的意思。
“睡吧,”花满楼又道:“我们回江南,等到落晖楼的事情解决,我们回百花楼。或者你不想回百花楼的话,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陆小凤笑起来,道:“就回百花楼,我那阵子饿没了的肉还等着七童给我养回来呢。”
“好,”花满楼笑道:“我向二哥再多要两个厨子,你想吃什么都叫他们给你做。”
陆小凤笑得有点儿暧昧,他道:“我最喜欢的,厨子不会做。”
“那就找一个会做的厨子。”花满楼完全没有意识到陆小凤话中的深意。
陆小凤笑道:“我最喜欢的,是七童啊。”
花满楼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无奈而宠溺地对陆小凤道:“你啊。”
你啊,你这只小凤凰。
那串佛珠与书信最终也没能给予陆小凤他们什么有效的提示。
为了追查落晖楼,陆小凤一行人再次回到江南。此时陆小凤的嗅觉早已恢复如常,所以他不会再错过和落晖楼的较量,也没有人再会阻拦他。
花满楼早已将追查落晖楼的书信递到他二哥花越音的手上,因此他们回到江南之后所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花家大宅,去找花越音。
他们不知道的是,花家大宅内正有一个惊喜等待着他们。
花满楼刚带着一行人走进花家大宅,花越音就已经听到下人的通报,急急赶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花满楼听见是二哥的脚步声,笑着对众人道:“这是我的二哥,花越音。”
花越音笑着和众人问好。
还没等花满楼替他介绍,花越音的眼神儿就已经移向陆小凤,带着笑意道:“想来这位就是陆小凤,陆公子?我们应该是见过的,在家父的葬礼上。”
花如令的葬礼陆小凤也去了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仅仅见过花满楼的大哥花雕玉,其他的几位哥哥,花满楼并没有为他引见。
花满楼笑着替陆小凤答道:“陆小凤的话,这个就是。但陆公子什么的,岂不折煞他。”
陆小凤的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现在花家人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如何对待花满楼的家人。
向来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的陆小凤,居然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花越音看破不说破,他向来都觉得,感情是一个人自己的事情。更何况花满楼为幼弟,上面还有五六个哥哥,更是没有必要在所谓的“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上面纠结。陆小凤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没什么不好的,花满楼自己喜欢才最重要。
而且花越音,也很欣赏陆小凤。
陆小凤努力忽略掉自己内心的那点儿忐忑,笑着向花越音问好:“久仰。”
花越音淡淡一笑,他已经洞察到陆小凤极力想要藏起来的不安。
于是他将眼神从陆小凤身上移开,落到司空摘星和老实和尚身上,道:“这位,想来就是鼎鼎大名的贼中之王司空摘星?旁边那位,可是神僧老实和尚?”
司空摘星有些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司空摘星?”
花越音笑道:“若是连阁下都认不出来,偌大的花家,又怎么会被交到我的手上?”
老实和尚没有司空摘星戏多,只是简单道:“阿弥陀佛,贫僧正是。”
花越音笑笑,又往向柳杨和顾映清,道:“只是不知道这两位姑娘是谁。”
花满楼笑着为他二哥介绍道:“这位是读心者柳杨柳姑娘,那位则是顾映清顾姑娘。”
顾映清人称“玉面阎王”,这个封号并不好听,所以花满楼隐去不提,只说了她是顾映清。
花越音笑道:“久闻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天资卓秀。”
柳杨笑眯眯地和花越音打招呼,顾映清冷冷冲花越音点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
一行人互相介绍完毕,花越音又道:“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陆小凤陆大侠。”
花满楼十分有兴趣道:“是么?不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