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陆小凤。
如果你仔仔细细地去听,你会发现陆小凤的声音其实有点儿抖。陆小凤对花满楼道:“底下是两具尸体,两具脸皮被人剥掉的□□男性尸体。”
饶是陆小凤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被这眼前的惨景唬了一跳。特别是当他想到,这两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刘裴和钱鹫的时候。
司空摘星没陆小凤的心理承受能力强悍,他已经忍不住冲出大殿寻了棵树抱着吐起来。
太恶心了。
这两具尸体都是□□着的,不着一缕。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个什么模样。面皮也被人剥了去,露出其下鲜红的肌肉组织。也不知道这两具尸体在这里摆了多久,天气炎热,尸体的很多地方都已经积起脓水,也不知道是生前的还是死后的。最让人恶心的是,尸体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在蠕动着,啃食着这尸身最后的营养。
老实和尚已经忍不住又开始念地藏经和往生咒。
花满楼无疑是最为冷静的一个。看不见东西,有的时候也是有点儿好处的。虽然这两具尸体散发出的味道也不太好闻,但是也总比既看着这么恶心的景象又闻着这么恶心的味道要强。
花满楼的立即反应过来,道:“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钱鹫和刘裴?”
陆小凤强忍着不适,将两具尸体都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最后摇头道:“看不出来,尸体已经不成样子了。”
花满楼沉吟片刻,道:“也许顾映清有办法呢?”
是啊,顾映清是大夫,也许他有办法呢?
陆小凤道:“我出去找她。”
语罢,陆小凤就朝外走去。不料,在陆小凤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就看见柳杨和顾映清迎面而来。
陆小凤有些惊讶,不禁问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顾映清冷淡道:“沙曼跑了,进来看看你们死绝没。”
柳杨很是疲惫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
陆小凤早已经习惯顾映清说话的方式,他只是笑笑,道:“劳您挂心,我们都还好好的。不过这儿发现两具尸体,你来看看是不是……刘裴和钱鹫。”
顾映清反问道:“我就见过他俩一面,你都认不出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陆小凤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又道:“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顾映清不再废话,跟着陆小凤踏入大雄宝殿之中。
因为学医学毒的原因,顾映清的出奇的冷静。她的第一反应是转身捂住柳杨的眼睛。
柳杨冷不防被顾映清牢牢捂住双目,她有些纳闷道:“映清,你干什么呀?”
顾映清的人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但她的手却是暖的。柳杨听见顾映清尽可能地放柔自己的声音,对她道:“别看。”
这两个字顾映清说得很轻,近乎情人间的耳语。
从耳垂开始,自下而上,柳杨的双耳渐渐红了个透。
柳杨道:“我不看,我出去好不好?”
顾映清将柳杨的身体翻转过去,转到朝着门槛的方向。她这才放下双手,对柳杨道:“好。”
柳杨说不看,就真的一眼都不往身后瞥,自己径直走出大雄宝殿,朝着司空摘星的方向去了。
见柳杨已经出去,顾映清随手从不知道哪里拆下一条木块,拨拉拨拉地上的两具尸体,仔细瞅了半晌,道:“不是他们。”
顾映清说得斩钉截铁,陆小凤不由得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顾映清把木块往地上一扔,随口答道:“看骨架。”
听到不是钱鹫和刘裴,陆小凤长舒一口气。他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吊得没有那么悬乎,虽然还不至于落地,但也比之前好得多。
顾映清干完自己的活儿就出去找柳杨去了,也没多在大雄宝殿停留。
听完顾映清的论断,花满楼道:“我们也走吧。”
陆小凤也觉着这大雄宝殿再没什么,应花满楼一声儿,也准备出去。
刚刚一直在旁边念经的老实和尚忽然开口道:“等我一下。”
原来他是准备给大雄宝殿中供奉的释伽牟尼像磕几个头再走。也难怪,他是和尚嘛,和尚见到和尚头头,哪儿有不叩首的道理。
老实和尚跪在已经积了一层薄灰的蒲团上,认认真真地像着佛祖的像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向佛祖求着什么。
第93章 佛珠
常常都会有人困惑:朝着佛祖祈祷,佛祖真的能听见么?万千众生,每一个刹那都有那么多的人向佛祖倾诉着自己的苦难与希冀,声音嘈杂,佛祖真的能够一一聆听,救他们于水火么?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是佛,我也不是,又如何能够解答这样的问题?或许佛说过,但那也只能向着经书中去寻。
老实和尚的三个响头和他所默祷的内容,我们也无法得知佛祖到底知道不知道。但是,他的这三个响头,却磕出来一点儿别的东西。
只见他三个响头磕下去之后,佛前的香案从中间裂开,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升了上来。
陆小凤本以为是什么稀奇珍宝或者凶手线索之类的,急急凑近查看,却不料只是一串紫檀佛珠。他不由得有些失望,对老实和尚道:“你们和尚怎么还把一串珠子藏得这么严实?”
老实和尚没有回答陆小凤的话,只是恭恭敬敬取下那串佛珠。然而佛珠刚刚拿到手里,老实和尚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佛珠一般都是光滑的圆球状,以示圆满,很少有佛珠上会刻画什么图案标识。但是这串佛珠上却刻了一个字。这个字刻得不深,字迹也并不优美,可以想来是刻字之人匆匆刻上去的,最后一笔甚至都没有刻完,留下一块空缺。
即便如此,这个字也能很容易地就被认出来,因为它实在是太过常见。
这个字是,“日”。
为什么佛珠上会刻有一个“日”字?这个“日”字又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被磕下去的呢?
老实和尚不得不多想。
陆小凤看老实和尚攥着佛珠半天没说话也没动弹,跟被定住了似的,当下就明白肯定是佛珠中有蹊跷。
陆小凤问老实和尚道:“这串佛珠,有什么问题么?”
这串佛珠当然有问题,它以这种方式出现在陆小凤他们面前,还让老实和尚呆立半晌,怎么可能没问题?陆小凤这就是明知故问。
老实和尚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佛珠上有一个字。”
陆小凤追问道:“什么字?”
老实和尚没有回答,只是将佛珠递给陆小凤。陆小凤接过佛珠,自然也看到了那一个浅浅的“日”字。
陆小凤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佛珠又递给了花满楼。花满楼摸索着这串佛珠,也摸到了那个字。
这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莫名其妙出现的佛珠,和佛珠上不知所谓的一个字。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各自陷入沉思之中。
司空摘星打断了三人的沉思。
本来他是在外面抱着树吐的,吐过好一会儿,他的早饭、昨天的晚饭,只要是还在他胃里的东西,都统统被他吐了个干干净净,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再供他往出吐了。
吐完了,司空摘星想起来陆小凤他们还在大雄宝殿里,也想起来进去看看情况。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一进来看见的就是三个人都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的样子。
司空摘星不禁好奇道:“你们在干什么啊?”
三人被司空摘星的话惊醒,陆小凤答他道:“没什么,老实和尚找到一串有字的佛珠而已。”
正常人都会问一嘴佛珠上是什么字,司空摘星也不例外。
陆小凤答道:“日,太阳的‘日’。”
听到陆小凤的回答,司空摘星脸上露出一点儿不怀好意的笑容。
司空摘星对老实和尚道:“老实和尚,这是不是佛祖在暗示你什么啊?”
老实和尚没听懂,十分烦恼地回答道:“和尚这不是也在想呢么。”
陆小凤却是听懂了,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准备看看司空摘星逗老实和尚。
通常花式逗和尚的人都是陆小凤,也不知道司空摘星什么时候和陆小凤学来这个坏毛病。
不得不说,逗老实和尚还真的挺好玩儿的。
花满楼也笑起来,就连他也被司空摘星对老实和尚的玩笑逗得轻松起来。
气氛总算是没有那么凝重,除了老实和尚,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一丝轻松的笑意。
老实和尚还在颇为烦恼地思考那个“日”字的含义,他道:“唉,日,大概就是太阳,真不知道这佛珠上刻个太阳是什么意思……”
司空摘星不得不将话说得更直白些,好让老实和尚理解。他道:“也许这代表的并不是太阳,而是一个动作呢?哦,不,大概是一连串的动作。”
老实和尚终于听懂了。
一跺脚,老实和尚也顾不上管司空摘星,自己开始喃喃地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司空摘星哈哈大笑,道:“和尚,食色性也,有什么好罪过的?”
老实和尚不理司空摘星,兀自在那里“罪过罪过”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