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真武X太白]影剑顾云山 完结+番外 (八重血)
影默然片刻,站起身来,遥望向乱石丛生的戈壁,沉声道:“走吧,我知道他在哪里。”
夜已迟了,仅一线余晖自天尽处射来,如一把利剑劈在这条不晓得通往何处的峡谷上,在三人脚下拖出长长的影子,鬼魂似的摇摇晃晃。不算高的山壁被风刻蚀出一道道伤痕,转过一道弯去,竟迎面便是三尊数十尺高的罗刹像,青面獠牙,手持长戟,身后悬着五道法轮,在夕阳中变幻着明灭光影——不,那法轮根本就是在自行旋转,带起黑焰腾空,捉了些许月色投入罗刹像的三只眼睛,便是手中的长戟,亦剥落了风蚀斑驳的石土,露出起冰冷的锋芒!而那星光坠入暗黑的戈壁,点起一蓬又一蓬森寒的光亮,初只见得鬼影幢幢,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林立的兵戈,握在齐整的兵卒手中。那数十人破烂的衣甲染着暗红的鲜血,步伐歪歪扭扭,却一点声息也没有,只一双无神的眼睛空洞地望向顾云山三人,倒拖着破烂的刀枪走了过来。
顾云山想起了什么,面色微沉,道:“不好,今日正是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怎么了?”应竹紧盯着不远处那群诡异的士兵,手指已扣在了洛羽剑的吞口。
“明日便是七月十五,本就是一年中阴气最盛之日,此时又正要入夜,正是阳气渐退的时辰。”顾云山眯着眼睛,望向那些卒子,道,“难怪段非无选在此处闭关,一来此处乃是潜堂总坛,二来燕云本就多古战场,尸骸累累,正方便他祭炼鬼影。”
“邪门歪道。”影闻言冷哼了一声,话音未落,身形便已闪出。他本无形体,身法更是快极,人还未至,手中墨剑便已甩出,扎穿了前边一卒子的喉咙,手腕一翻,便已将之绞碎——血自是没有的,唯有一线黑气自伤处腾空,夹杂着悲啸声声,终是消散了去。
这些鬼影本是战死疆场的士卒,虽为阴煞却带着一股阳刚,若要为恶便最是难缠。顾云山等人并不精通符法,若是平日遇见,定要头痛一番,可如今段非无手段算不得通玄,强行招来的鬼影自也不如它们积年累月自己修成形体来的厉害。
顾云山手轻轻一挑,匣中温养出几分灵性的知白长剑便已落入掌中,与应竹对视一眼,道:“不过是个半吊子六花阵,阿竹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应竹却道:“我早不怕鬼了。”说着抿了抿唇,干脆手指一拨,将洛羽在掌心握了握,便已如苍龙而动,挑了前边一卒子的红缨散乱的头盔。
顾云山失笑,也不再计较更多,提剑便上了前去。段非无借了天时地利,却料不到他早二十年与影朝夕相伴,又同应竹心意相通,如今三人默契天成,一人出剑攻势如风直逼向阵中罗刹,便有人护在两翼稳如岳峙,将四周那刺来的兵戈拦了下来,三人合璧,看似于军阵中辗转,实则却像鬼影所成的黑色桃花中绽开一朵旋转的白色骨朵,剑光如雪,已直逼那六花的中阵。说来也怪,那三个原本长戟接天的罗刹越是接近,竟越显得矮小,待三人杀到近前,方见那三罗刹身量不足两人高而已。
“原来是障眼法。”应竹叹了一声道。
影暗皱了皱眉,道:“我看这三罗刹,两个气息虚无,似只有中间那个是真,但……”
顾云山与影对视一眼,道:“我却觉得它们每一个都是真的。”
应竹却笑道:“这岂不像是那日所说的云台三落?哪个是虚招,哪个是实招,只有出招了才知道。”言罢剑出如电,直刺向其中一具罗刹像。那罗刹动作迟缓,横戟一挡,却听见剑分泥土的簌簌之声,他心下了然,剑路一转,却挑了另一罗刹臂上的绫罗,斜划而上,亦只留了一道土痕,如此又转攻向最后一个,竟亦是个泥土像,当下收剑腾身脱离战圈,问顾云山道:“你可看出了什么?”
他这却是仗着自己剑术高妙,以身去试这凶神恶煞的三罗刹了。顾云山身在阵外,自看得清楚,只道:“我已晓得了。”
“是哪个?”应竹问道。
顾云山摇头道:“每次都不是你打的那个。”
应竹心思活络,当下便道:“那我们三人各打一个,总有一个是真的吧。”
这的确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顾云山隐约觉得哪里不妥,但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道:“他们应是以身后法轮互通魂魄,我们破了那东西,它便逃不脱了。”
应竹点了点头,与顾云山、影相约道:“我右边那只。”言罢便又提剑去了。那罗刹泥塑的身体,动作相当笨重,以应竹剑术与身法,应对起来自是绰绰有余,足尖在挑来的长戟上一点,借势便已一跃到了那罗刹粗壮的肩头,一剑便劈向他身后悬浮的五个法轮。那法轮虽被黑雾萦着,应竹一剑劈来,却实实在在地劈在了中间的圆石,其上符文骤然一亮,猛然地便崩裂作了碎土。应竹赶忙腾身避过那些棱角分明的大块碎石,跃出了十余尺之外,才见天际一线黯淡的辉光映着山谷,那与山齐高的罗刹像,正喀嚓一声,自他踩过的右肩裂了一道缝隙,蛛网一般飞快蔓延至左边腰侧,就像被甚么利器劈开似的,转瞬便断作两截,轰然倒塌。
应竹心中猛地一跳,又退了一步,将手中佩剑松了松又紧紧握住。他突地发现顾云山与影哥竟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你来了。”
白袍道人站在灯下,灯挂在树梢,树生于石旁,而石上是他的剑匣,泼墨一般浓酽的黑色上束以明艳的红绳,又用朱砂在匣顶绘了一柄小剑与符文,细节却也看不清了。
“月将行至中天,来得正是时候。”段非无盯着黑暗中缓缓行来的年轻人,笑了笑。他容貌本就生得俊美,此时淡淡一笑,语气又是熟络的,倒的确像是对着久别重逢的故交了:“好久不见啊,顾师侄。”
来的那人一袭玄黑的道袍几乎融进暗夜里,肩饰映着月光,染了几分寒意,背后负的剑匣莹白如玉,微微泛着光,倒显得夺目得很了——这自然是顾云山了。方才他与影、应竹分战三只罗刹鬼,却不料不过半刻钟那高悬的五个法轮便自动崩裂,那小山一般高的罗刹鬼也散尽了黑光,化作一座泥塑,身上遍布着风霜的刻痕,好似下一刻便要被山风削下半边身子。顾云山收了剑来,便觉气机微变,再回头,哪还有两个同伴的影子?再眺望向幽深山谷的尽处,只隐约觉得,他离此阵的阵眼,已经十分接近了。
——而此刻,果不其然地,段非无就站在不远之处,盯着顾云山的佩剑,微眯了眯眼睛:“知白?”知白剑并非甚么名剑,其锋锐与韧性甚至比不过顾云山原本佩的人间世,只是段非无手中惯用的是守黑剑,与知白的名字,倒颇有渊源。段非无心中微觉有趣,笑容里显出几分嘲弄来,“顾师侄,你倒想得开,竟敢用知白剑?”
“有何不可?”顾云山顿住了步子,立在深浓的夜色里,站在皎皎的月辉下,瞥向段非无,眼神也是淡然的。
“你莫不是以为血衣楼一朝覆灭,你所杀的人就能活过来?”段非无问道。
顾云山听闻他这问话,神色微微一动,却反问道,“师叔以为呢?你那时一夜屠戮玉华集,事后又如何自处?”
段非无低头抚过自己的剑匣,冷笑道,“若我有一丝动摇,便不会做下此事。我既做下此事,就不曾后悔。有来报仇的,我接招便是。”他手指在剑匣的吞口轻轻一扣,既而抬头望向顾云山,嘲弄道,“我倒奇怪,真武竟能容得下你这血衣楼的余党?说出去这八荒,就要变作七荒了吧!”
顾云山轻笑了笑。段非无那日早早远遁,自然不晓得真武殿中发生的事了。他知道自己这三年做了恶人的刀剑,原本已决计离开真武,想办法将罪魁祸首擒杀再自绝以谢天下,可中间应竹那一番变故与惊喜,却叫他实在不舍得死了。
“人总是贪生的。”顾云山被没有被段非无激怒,声音是十分平静的,甚至称得上柔软。他以黑白分明的眼瞳看了一眼段非无,接着说道,“小楼幻境中有人曾问我我与你有何不同,我曾想过很久,也找不到答案。”
段非无笑道:“我倒未料到师侄有这番觉悟,差别当然有,你手上沾的人命,可不止玉华集那几百条那么些。”
顾云山竟也跟着笑了笑,道,“善恶的分野有如阴阳,师叔虽草菅人命,心狠手辣,可在江湖上却依旧满负盛名,人人敬佩……”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哦,至少在半年以前。”
段非无微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顾云山。
“我便没有师叔那般心术,影剑之名,不提也罢。只是我在血衣楼所图的始终是为玉华集的人命讨回公道,虽行了不少恶事,却自问不曾愧对知白之名。”顾云山说着,手微微一挑,匣中温养出几分灵性的知白长剑便已落入掌中。他随意挽了一朵剑花,长剑在他手中,竟契合得如臂使指。他看向段非无道,似笑得有些嘲讽:“师叔么……与我相反罢。所谓‘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若非师叔所赐,我必不得此番领悟。知白剑么,恐怕此生都不会真正为我所用。”
段非无便知道动摇顾云山心中之道已是不可能了,却也不觉得失望,甚至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按捺不住了。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月已将行至中天了。这不会是个平凡的夜晚,它对段非无来说将是一个结束,亦将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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