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到此处,罹天烬没来由,心头火起,反口争辩道。
“那你方才想做什么?”碧绾青不待他继续分辨,苦涩说道,“我视若珍宝的,你却弃如敝履?”
“不是!”
“你这样自轻自贱,让我情何以堪?”
“我说了不是!!”
“到头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脑子一热,失而复得的狂喜,无可辩驳的焦躁都汇成了感情的狂潮。未做思量,先已行动,罹天烬已经一把拉过碧绾青,箍在怀里,一手钳住他的后脑,不由分说吻了上去,仿佛要用自己的嘴堵住那些伤人的话,用热烈的吻证明自己的清白。
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窒息般的深吻。
当碧绾青回神的时候,二人已经拥吻了许久,自己居然一直在迎合。
怀里的人陡然一僵,罹天烬这才慢慢放开了碧绾青。
这次换碧绾青不知所措了,他尴尬地抽离了身子,避开罹天烬的视线,手和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幸好他的腿脚根本就不吃力,几乎就是摆设,否则此时他一定僵成活跳尸。
罹天烬依然不依不饶地攥着他的手,不让他挣脱。一双赤瞳大放异彩,灼灼生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我……”碧绾青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张嘴便词穷了。
“你不是说,新世就是‘心头的朱砂痣,梦里的白月光’吗?如今我找到了我的‘新世’,你可找到了?”罹天烬有些紧张地轻轻问道,手上却攥得更紧了。
心头一惊,碧绾青慢慢抬起头正视罹天烬,仔细端详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这才回过味儿来,方才大悲之下不做思量,以卡索的视角,说了卡索才会说的话。可是那些话模棱两可、似是而非,从哪个角度也不该完全暴露他的身份,罹天烬为何如此笃定他便是卡索?
罹天烬其实也很奇怪,自己竟毫无芥蒂地接受了碧绾青就是卡索这一事实,而且还接受地颇为顺理成章,颇为香艳旖旎。想来这种想法已存在了许久,虽然自己未曾意识到,但其实不知不觉中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今日机缘巧合下,以事实验证了而已。
罹天烬一直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几辈子都爱卡索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到碧绾青这儿就能改弦更张了呢?如今看来,其实只能更进一步证明自己在卡索这儿,陷得实在太深,即便他换了皮囊,自己依然矢志不渝。不过沦陷就沦陷吧,横竖自己心甘情愿!
见碧绾青一脸懵逼,罹天烬心尖上融化了一般,轻轻把他揽在怀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瓮声瓮气说道:“你的味道早已刻骨铭心,所以别再瞒我……”
顿时双颊绯红,碧绾青终于明白了罹天烬所指为何。这吻已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碧绾青满心里情思萦逗,缠绵固结,早没了嘴硬强辩的心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回拥住罹天烬。
“如今我该叫你绾青,还是……哥……”颈肩处传来极力压抑着的哽咽,那一声“哥”沉甸甸,颤巍巍,又暖融融。
碧绾青动容不已,眼圈也泛了红,一边像过去一样抚着他的背,顺着他的毛,一边说:“卡索已‘死’,不能死而复生,如今我是碧绾青,以后也都是碧绾青。”
“……”罹天烬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乖顺地说,“好,以后碧绾青就是我哥。我哥就是碧绾青。”
突然想到卡索这凡人之体和一身残病,罹天烬顿时心疼得又上了眼,灼了心,正想问个清楚明白,只听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恍若天外来音。
“不干了,不干了!我说陛下,您和殿下谈情说爱我是举双手双脚都赞成,但您也别糟蹋我这‘单身狗’啊!在这儿卿卿我我秀恩爱,独叫我一‘小太阳’蹭蹭亮,往哪躲啊!?”碧玺捂着脸,背着身,生无可恋地嚎着。
两人如梦方醒,像弹簧一样乍然分离,各自背身。这下好了,二人都心虚上脸,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碧玺悄悄回头,从指缝里偷眼一瞄,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气成一只炸毛的刺猬。他蓦地转身,恨恨一跺脚,掐着腰来回点着两人,啐道:“还杵成棒槌了哈?我说陛下,殿下,二位祖姥姥,您二位当这‘风刀血阵’是闹着玩哪?‘乾坤网’还悬在头顶上呢,咱仨这是要在血雨腥风里玩儿风花雪月,你侬我侬……嗯……嗯……”
罹天烬正被臊得无地自容,突然,这呱呱乱搡的“小太阳”便咿咿呀呀吐不出象牙来了。他抬头一看,原来碧绾青迅雷不及掩耳之下点了碧玺的哑穴。碧玺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张牙舞爪,说不清一个字,还依旧一副杀鸡抹脖的作妖状。
“童言无忌,不必在意。”碧绾青淡淡说着,早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优雅。他转手操琴,滑弦而起,铮鸣之声陡然激越,如排山倒海,逐浪成阵。
只见空中刀网骤然发光,忽又黯淡下来,几个闪烁之后,刀网像融在清水中的月光般,渐渐散落成点点星辰,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风刀血阵乾坤网”是碧绾青当年亲自布下的,只能以弦乐控制,但是那时候他身负上古神力,以幻力操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而如今以凡人之身强行封阵,那便只能运气操琴,着实勉强了些。
一曲毕,十指压弦,碧绾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罹天烬连忙双手扶住他的肩,撑住他的身形。
“扑通——”身后传来麻袋扑地的声音。二人回头一看,碧玺到地不起,浑身抽搐,嘴角还淌了血。
碧绾青一蹙眉,神情肃然:“解穴。”
罹天烬一手护着碧绾青,一手解开碧玺的哑穴。
“陛下……有人……有人闯入剑冢……弑神剑防御大开,共鸣大盛!我……我快顶不住了……”碧玺伏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竟然有人找到了剑冢!”碧绾青大骇,定了定神,沉声说道,“碧玺你顶不住弑神剑的神力共鸣,不必帮我顶了,作速抽身。”
“可是……陛下,您的身子……”碧玺像只大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却咬紧牙关不愿妥协。
碧绾青:“没事,如今血阵已封,不会顾此失彼。那剑毕竟认我为主,再强悍,也不会要了我的命。”
碧玺不做声,可是眼神都恍惚了。
碧绾青不再浪费唇舌,往碧玺身上迅捷一点,碧玺便晕了过去。随即周身经脉轰然巨震,强大的神力共鸣从头顶倒灌而来,震得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只能靠在罹天烬肩头强撑住身子,极力调息压制。
罹天烬不明就里,却明白此乃非常时刻,必要非常之忍,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深究不迟。他把碧绾青小心翼翼揽在怀里,生怕给怀里的人增加负担,心急如焚却依然耐心十足。
几息后,碧绾青阖目未动,轻轻说:“释,有人妄动弑神剑,上古神力不能被歹人攫取,带我和碧玺去剑冢!”
第96章 番外一 一绾青丝 10
前文提示:碧绾青就是卡索,罹天烬已与他相认。
***
剑冢,顾名思义,神剑之墓,乍闻之似乎不明觉厉,十分之高大上,实则毫无半分奇秀险,不过是藏匿于百丈冰幕逼仄角落里的一个雪洞。
至于这剑冢的由来,说来话长。碧绾青还是卡索的时候,要代罹天烬受拔魂之刑。星旧阻拦不成,便绞尽脑汁地想在行刑上做文章。
这天下之大,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有自己的名典圭臬,同时也都有不成文的行规用来心照不宣,刑名界亦如是。但非极刑,其实都有轻重缓急之分。里面花样之繁,门道之多可谓博大精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例如“隔山打牛”,便是指必得让人受完刑后还是囫囵个、完整无缺的,看上去没遭多大罪,实则败絮其中,肠穿肚烂;还有叫“描骨画皮”的,正好跟“隔山打牛”相反,表面上或皮开肉绽,或血肉模糊,惨烈得不忍直视,实则內腑筋骨也就擦破点油皮,这一招难度之高,堪称“之最”,另外还有什么“骨肉相连”、“一杖红尘”诸如此类,无奇不有,不一而足,均乃“刑名绝学”。
其中这分寸手法的把握最为要紧,着实是门艰深的学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半分差池便是天堂在望,地狱相闻。
当时,星旧本要安排个内行高手行刑,耍个“描骨画皮”护卡索周全。可这位神皇陛下竟执意自戕,而且对自己也痛下杀手,没半分放水。弑神剑与他神魂相连,原是伤不了卡索的,然而卡索鬼使神差地自行换了把威力堪比“弑神”的剑,一剑之下,不单拔了魂,伤了元,还差点儿魂飞魄散。星旧情急之下,顾不得万年传承,百代祖训,监守自盗,偷了镇族之宝——定魂戒,这才堪堪将卡索三魂七魄中的一魂死死钉在了体内。自此,卡索却没了神力,成了不折不扣的凡人——还是个领了“残疾证”的凡人。
那日迫于形势,当众摘下定魂戒,差点儿让碧绾青再次魂飞魄散。其实若能以上古神力为继,他倒是可以短时间内再次呼风唤雨,只是他单薄脆弱的一魂着实扛不住强大的上古神力,即便强行收回,也无异于饮鸠止渴、剜肉补疮,扬汤止沸的结果只能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