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是嫌疑人。”展昭抬起头不卑不亢,眼神冷定没有丝毫退缩的迹象,直视着他饱含愤怒的双眼,字字清晰,“我有我的理由,你要听么?”
白玉堂愣了一下,神情一变再变,看着展昭没有半分作伪的坚定神情,欲言又止,只暗暗抿了唇咬了牙,拳头握了握,却是抱紧了怀中靠枕,对视良久,方才赌气一般重重靠上沙发,转过了头去。
展昭不曾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本已准备好的理由通通堵在了喉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因为柳青而陷入这般的情绪,心头又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滋味,上不去下不来,只好随之沉默。
一时满室静寂,屋外的黑夜仿佛也更深沉了些,突然间一声厉啸划破长空,展昭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体紧绷如弓弦,刹那间已调整到最好的位置,随时都能出手应对任何人任何事。可不等他动作,窗外已亮起一片银光,如网一般缚住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道红光直射入内,随即一团火焰骤然迸发,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尖啸,仿佛什么东西在绝处挣扎,可不过转眼,银光火焰通通消失,就连黑暗也恢复如常,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展昭目瞪口呆,白玉堂却仿佛早已知晓,从头到尾都安坐不动,根本不去看上一眼,待到一切恢复,才把怀里的靠枕往旁边一放,刚刚的凝重肃杀终于散去了一些,换上了玩世不恭又胸有成竹的表情,闲闲唤了一声,“珠珠。”
圆滚滚的白猫甩着尾巴跑了出来,蹦起来钻进白玉堂怀里邀功似的蹭蹭,白玉堂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这猫窝里的结界是你下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珠珠趴在他怀里没什么反应,倒是歪过头瞥了展昭一眼,展昭想起那天晚上的异象,顿时了然,心头一暖,正想跟她说个谢谢什么的,肩头一重,飞飞已落了上来,双翅收拢将头一昂,看起来像是……等待夸奖?
展昭看得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刚刚那团火是你搞出来的?真棒。”
飞飞歪头蹭蹭他额角,火红的眸中满是雀跃欣喜。
展昭重新坐下,飞飞便从他肩头跳到了沙发背上,展昭也不管她,只看着白玉堂,问道:“怎么回事?”
“有脏东西在偷听,被她们发现然后灭了,”白玉堂一面缓缓顺着珠珠那一身雪白长毛,一面淡淡答道,眉目间隐约冷厉,“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什么东西能听了五爷的墙角!”
“你知道?”
白玉堂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静了片刻,又摇了摇头,再次问道:“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展昭默然片刻,也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怀疑柳青。”
白玉堂神情淡淡,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惊讶和愤怒,“嗯,然后呢?”
展昭愣了一下,见他全无反应,便也按下心事,接道:“所以,我想可以从他这里入手,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白玉堂微微挑眉,眼中似笑非笑,“哦,你要我去替你套话?”
展昭见他这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暗暗打鼓,实在捉摸不透这家伙的玲珑心思,只得摇摇头,正色道:“我怎么会要你去做这种事?我只是想找到他落脚的地方,看看跟什么人来往而已。”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冷厉,“若真是他干的,那么多女孩,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白玉堂一直安静听着,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只点点头,“行啊,你去办吧。”
展昭本已准备好迎接他的愤怒——相处的日子虽短,但他也能了解到这是一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在他面前这么直言不讳地提出要怎么算计他认定的朋友,还不等于拿着火把去燎那耗子尾巴?可如今看来,这耗子非但没被燎着,还大有煽风浇油之势,究竟是……几个意思?
片刻间,展昭心里已转过数个念头,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白玉堂已经站了起来,将珠珠往展昭怀里一扔,双手插兜长身而立,白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一身白衣愈发潇洒,看得展昭呆了呆,就听他声音清冷,传入耳中:“柳青是我朋友,他的事,你别插手,否则——”他侧了侧头,唇角弧线如刀光雪亮,“别、怪、我、翻、脸。”
展昭心头一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白玉堂身上银光一闪,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
才刚刚抬起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良久,展昭终是缓缓收回了手,感觉到怀里的珠珠扭了扭,低头恰恰对上她那一双冰蓝色的眸,不知为何竟觉刺痛,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揉着她的脑袋,轻笑道:“喂,你主人不要你了诶。”
珠珠默默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又看了眼站在后面的飞飞,从展昭怀里出来,尾巴一甩,亦消失于虚空之中。
展昭坐在原处,呆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没个头绪,似苦又似悲,似妒又似恨,几番纠葛,只化作轻轻一叹,压下心头落寞,缓缓起身,往书房走去。
飞飞一直默默看着,目送着他背影消失于房中,红宝石般的双眸中隐有光芒一闪,随即展开双翅,径直穿过了玻璃窗,消失在漆黑天幕之中。
七、疯话
谁来告诉他,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为什么自己床磉上多了一个人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以上,是jǐng校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xíngjǐng大队队长展昭jǐng磉guān在睁眼时看见对面熟睡的大耗子时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耗子还是睡着了安安静静不惹麻烦比较可爱。
下一刻就被第三个念头给取代——不不不,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被束缚被压磉制,还是就这般飞扬跋扈张磉狂一世的好。
于是,从来以好脾气著称的jǐng磉guān脸上也扬起了淡淡的笑意,笑容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早已超出了wēn和界限的wēn柔,对着那个抱着被子在身侧睡得香甜的人,唇齿开阖气息无声:早安。
转身下床、洗漱、做早餐,完毕之后还不忘留下一张字条,出门时连门都小心翼翼地轻轻关上,一直到他踏入xíngjǐng队的大办公室,脸上都还洋溢着足以迷倒万千少磉女的微笑,心情好得全身都要冒出粉红sè泡泡——至少,在那群猴子们眼里是这样的。
几双眼睛无声交liú半天,直到展昭进入队长办公室,他们才如拖笼鸟一般叽喳起来,“诶诶诶诶,头儿怎么了?”
“不知道啊昨儿还怒气冲冲的今儿就这么满面红光,是不是把女朋友哄好了?”
“肯定是,那老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磉人关嘛,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哎呀呀,真不知道什么人能让头儿这么喜欢,好好奇啊……”
“还用说么,肯定是个大美磉人,wēn柔善良大方贤惠,当然偶尔还要耍耍小脾气,嘿嘿。”赵虎咧着一口大牙,眼睛里冒着幽幽绿光,“好想见一见啊,头儿也太不够意思了,连个风儿也不透,啧,还是不是兄弟啊……”
“得了得了,头儿不说肯定有头儿的理由,咱们跟这儿瞎猜个什么劲?”王朝白了他一眼,“正事做完了?排查有进展么?”
一句话倒问住了众人,想起毫无发现的案子,不由得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相互对望几眼,马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该排查的地方都查过了,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倒是顺手抓到一些偷儿和màiyín瞟娼的,而我们要的……没信儿。”
张龙也接道:“是啊,周围城乡结合部我们都查遍了,并没有——”说话间手边电磉话响了起来,他顺手接起,“喂?”
两秒钟后声调陡然拔高:“什么?找到了?好好……不不不,先留在你们那儿,赶紧找大夫看看,我们马上来接!”
一个小时后,展昭、王朝、马汉站在一个基层派磉出磉所的接待室外,看着室内的情形,神情凝重。
室内原本放置得齐齐整整的桌椅、盆栽、饮水机等此刻掀翻的掀翻打碎的打碎,乱磉了一地,被人来了一次彻底的大破磉坏,墙角处蜷缩着一人,看上去应是一年轻女子,但此刻衣裳破碎长发散乱,鞋子也早就没有了,还不住地哆嗦,抱着头埋在膝间,看不清具体模样。
屋内另一人则是同来的木棉,素来干练的美磉人jǐng磉guān此刻一身便服,半蹲在她身侧,神情wēn柔,似乎在絮絮说着什么。
展昭面sè不善,外边陪同的基层所长也是心焦不已,解释道:“展队,我们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本来我们是例行查访,结果突然发现她,看着和你们送来的照片很像,本来想去问,结果刚一靠近她就跑,费了半天劲才抓磉住,一看果然是那个叫秦心的,就连忙通知你们了。”
“辛苦你们了。”展昭点点头,目光依旧落在那女子身上,心中早已掀起泼天的大浪,只因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上一起失踪案的受磉害磉者——秦心!
案子一筹莫展,受磉害磉者生不见人sǐ不见shī,可喜峰回路转竟然找到了一个秦心!虽然此刻的秦心看起来应该不能提磉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她的存活及出现,无疑为这个案子提磉供了一个绝好的突破口。展昭脑海里已经飞快地盘算起下一步,旁边那所长并不知他想些什么,只连连摆手,笑道:“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