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破空,正中眉心。
六、传说
第二天一早上班的时候,展昭拿到了木棉亲自送来的验尸报告。
连续几天的工作让木棉显得有些疲惫,将报告递给他,就瘫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不想动了。
展昭很贴心地去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还记得当年我们破那个连环碎尸的案子,连续快两个星期,你也没累成这样啊。”
木棉捧着杯子哼了一声,眉一挑,生生挑出三分女王气质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先看看报告再说!”
展昭失笑,坐回位子上翻开报告,没看两眼脸色就沉了下来,“心脏失踪,酸性的强腐蚀性液体……”将报告放下,他轻叹了一声,“果然是一样的。”
“你知道?”
“哦,猜的,死状那么惨,还是头一次遇到呢。”
木棉盯着他,缓缓坐直了身子,一双美目里光芒闪动,唇角微微勾了勾,“展队长,你们破案的事儿呢,作为法医,我是不管的,不过……”她向前倾了倾身子,不放过展昭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你老实告诉我,这次的案子,是不是有些问题?”
展昭眼睛都不眨,往椅背上一靠,“什么问题?”
“我那天验尸时候发现不对,所以给老师打了电话,当时他是没说什么,可昨儿的尸体一送来,他就没让我插手了,所有的工作都是亲自完成的,我略问了几句,他却说,让我不要管。”将杯子放在桌上,她舒展身体朝后面一靠,语气悠然,却分明意有所指,“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展昭笑得人畜无害,“我们当警察的,遇到新情况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把属下打发出去走访调查,自己却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可不是展队长的风格啊。”木棉悠悠叹了一句,目光在展昭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但却没能成功。两人僵了一会儿,终是木棉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来,“罢了,我也就是说说,”摆摆手,“展队长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慢走。”目送着第一警花离开自己办公室,展昭轻轻松松地又朝后靠了靠,微微眯了眯眼,要论套话,他才是行家里手,区区一个法医,那是根本没有战斗力啊……
“啧啧,果然猫都是奸诈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戏谑,展昭嘴角一抽,抬头看去,就见白玉堂托着腮看着木棉离去的方向,盘腿坐着悬在半空中,珠珠趴在他的膝上,闻言大是不满地甩了一下尾巴,于是立刻有修长手掌抚上她的脑袋,“当然,你除外。”
展昭按了按太阳穴,“我说,你下次出现,能不能……”
“不能,爷爱怎么出现就怎么出现,管得着么?”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能,爷说的话就是道理。”白玉堂扬了扬眉毛,晃晃悠悠地飘到展昭眼前,离桌子大约十公分的高度停下,手一翻亮出手里的东西,“饵拿去,今晚继续钓。”
他手里的依然是那块玉石,昨夜激战之后,他陪展昭回到居住的小区,而后拿走了它,虽未说理由,但展昭心里明白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不由得感慨这人嚣张外表下的细心。而如今又给送了过来,展昭暗暗忖度,这算不算是……认可?
伸手接过那凉凉的玉石,展昭笑了笑,眉眼温和,却隐含坚定,深邃如浩瀚汪洋,白玉堂突然有些不自在,朝后面飘了一点,双手揪着珠珠的耳朵,说话突然有些磕绊,“那个那个,我、我昨天回去跟人商量过了,决定今晚再试着把他们引出来,最好能找到他们过来的界障缝隙,否则麻烦只会源源不断,杀也杀不完。”
展昭笑意更深,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的欣喜,他的话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也不理他,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根火腿肠,递到珠珠面前,“喏,昨晚帮我打怪兽,辛苦了。”
谁料珠珠那漂亮的蓝眼睛淡淡一瞥,不屑之意扑面而来,扭过头,站起来抖了抖毛,从白玉堂膝上跳到展昭桌上,忽然又对一旁柜子上的各种奖杯奖状有了兴趣,两米的距离轻松跃过,把他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白玉堂笑得几乎背过气去,身子向后一仰,舒展双腿,分明是悬空着,却和坐在实物上一般,一条腿还在那儿晃来晃去,“猫啊猫,你以为她是你啊,还火腿肠,那点猫粮留着自己吃吧,或者省下来娶媳妇儿。”
展昭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没开口,白玉堂已自顾自地点着头道:“我看刚刚那个长得就不错,身材也好,要不然就她了吧。”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向为人称道的好耐心和好脾气在这人面前总是不堪一击,“你当这是买菜呢?”
“哦,你不喜欢她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女人永远是男人之间拉近关系的最好谈资,即使出色如他俩,也未能免俗。白玉堂兴致勃勃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展昭似是难得有放松的机会,挑了挑眉,“这个啊……”
“怎样?”
“倒也没什么要求吧,用不着多好看,只要善解人意,讲道理,不无理取闹,性子安静不吵闹,温柔点别随便跟人动手打架,贤惠持家不乱花钱,最好还能做一手好菜……”展昭遐想了一下未来的家庭生活,觉得这样就足够圆满了,不由得点了点头,有点小兴奋,但嘴上还是谦虚的,“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的要求吧。”
白玉堂似乎不太了解如今社会的这类状况,望着天花板似在消化理解,展昭看得好笑,忍不住接了一句,“诶,别想了,你到下辈子也不可能符合这些的。”
这话倒是不用理解,白玉堂冷眼一瞥,“你再说一遍?”
话音方落,门突然被人推开,白玉堂几乎立刻“啪”的一声落到展昭桌子上,一条腿险些直踹到他脸上,吓得展昭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下一刻,他就听见了门口有人非常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虎发誓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打扰到自家老大,苍天作证,他只是习惯性地不敲门而已,谁知道就会看见昨天那个空降的漂亮警官坐在自家老大的办公桌上,一只脚还被牢牢抓住搭在他的肩膀上呢!
而当事的两位显然也吓到了,两双眼睛都盯着赵虎,展昭抓着白玉堂的脚踝只觉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心里偏又有些怪怪的滋味儿,莫名的不想放开;白玉堂只觉被展昭抓住的地方跟触了电似的一阵酥麻,一时间心跳加速,有热气腾腾地蒸了上来。
而屋中的另一个目击者——珠珠在目睹了一切的过程之后,默默地扭过头,蜷起身子,长尾巴一甩,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在她的身侧,“作风优良”的奖牌金光灿灿,摆得端端正正。
“老老老大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你们在里面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这就走不会跟别人说的你们继续啊啊啊啊——”一口气吼完赵虎手忙脚乱地将门重重一声关上,留下屋中一片寂静。
珠珠悄悄地将尾巴抬起一点点,瞥了那呆若木鸡的两人一眼,默默地转动着圆滚滚的身子,面朝着墙壁,周围空间一阵扭曲,转眼就没了踪影。
白玉堂觉得自己那张脸已热得可以煎鸡蛋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滋味儿,僵着脖子回头看向展昭,顿时反应过来,蹬着脚,急道:“你你你放开!”
展昭被他这么一挣扎,终于从莫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一抬眼,就见那人通红着脸,就连那精致玲珑的耳尖也泛了红,心中一动,手却不自觉地抓得更紧了。
白玉堂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见这人非但不放反而抓得更紧,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偏偏那笑意还那么、那么……白玉堂攥着拳头咬着牙,心慌意乱头脑发昏,干了这辈子的第一件荒唐事——
周身空间水波般的一抖,整个人瞬间消失,跑得无隐无踪。
手里一下子空落落,连带着心里也变得空落落,展昭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呆了半天,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手举到眼前,空空地握了握,神色复杂难明,良久,深深呼吸,调整了心绪,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一打开门,就看见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大小猴子们炸了窝似的满屋子乱窜,忙的忙不忙的装忙,剩下个跑也跑不掉也不敢跑的赵虎正正对着办公室的大门僵站着,干笑着开口,“老、老大……”
扫一眼,把那些个偷看的目光通通打了回去,展昭笑了笑,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刚刚找我什么事?”
赵虎几乎要哭了出来,机械地举起手里的文件,“我、我来汇报下……”
“嗯,拿来吧。”
偷看的同僚们齐齐为赵虎默哀了一下,挤眉弄眼地看着他慷慨赴死似的一脸壮烈朝展昭走去,双手将文件递了过去,磕磕巴巴道:“我我我去了萧夕的学校,找到了当时同行的老师和同学,他们的说法和萧夕一样,没有发现问题。”
展昭拿着文件夹随手翻了几页,闻言点着头,“知道了,其他人呢?”
赵虎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道:“王朝和马汉去他们当时实习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张龙带人去了那个死者家,刚刚打了电话回来,家人邻居都问过,也查了家里还有仓库都没什么问题,问你还有没有事要交代,没有的话他们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