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像烟雾一样的男人,林恩·希伯来,每次他来花店买花也是凌晨左右,大街上几乎没人了,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出现在花店,然后要走所有白玫瑰……
真的很可疑。
林渊走着走着,路过了一间间房子,已经迷路了,但最终却在一扇唯一开着的屋子前停了下来。他朝屋内看去,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桌子上是几瓶墨水和大量书籍,他正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屋子的右侧是燃起的壁炉,火星不断烧出来又灭掉,火焰闪闪。
书架、欧式风格的大沙发、茶几和座椅,还有各式各样的笔调比较暗沉的风景画挂在墙壁,按威廉·莫里斯风格糊的墙纸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同样的,还有一些动物的,比如麋鹿的小雕像摆放着作为装饰。
从屋子的摆设来看,这是个品位很高的男人。
或许是燃起了壁炉,屋里有些热,所以男人没有穿那件看起来相当低调,实则十分昂贵的大衣,只是穿了件黑色衬衫,衬衫勾勒出男人流畅的身体曲线。从颈项,到脊背,再到诱人的腰身。
“希伯来先生?”林恩轻声问。
希伯来缓缓转过身,他的姿态因缓慢而带出一种经年的优雅,这种优雅并非刻意训练,而是上千万年岁月的洗礼造就的。他的黑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系,露出小片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肌肤,却让林渊的虎牙再度蠢蠢欲动了——
比看见女人时更加强烈的,更加强烈的想要让牙齿陷入这片皮肤的冲动。
就像是一股催、情的毒剂,让人在那瞬间和片刻神志恍惚。
希伯来的蜷曲的黑发在烛光的映照下看来相当柔软,让林渊有种抚摸上去的冲动。
“林渊先生,让你费心了。”男人说,声音一如既往的磁雅。
林渊听见这声音神智就有些恍惚,就像动物对待某种特殊的天敌,瞬间丧失警戒,无法抵抗。
希伯来起身,靠近林渊,近得林渊能闻到他身上一股特殊的香气。不是香水的味道,林渊定论,这种味道很特殊,林园只知道他不能多闻。
希伯来接过他手中的白玫瑰,放在书桌上,玫瑰和一大堆书籍相映成趣。
林渊还钉在原地,希伯来再次靠近他——
然后轻轻脱下了他的风衣,手指隔着重重衣物传递给身体一种特殊的感受,就好像对方径直触摸到自己的身体,让人身体颤抖。同时,背部传来一阵剧痛。林渊的脸色一阵惨白。
希伯来将他的大衣放在了立地衣架上。
“林渊先生,坐吧。”希伯来低声说。
林渊有些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希伯来坐在了他对面。
“想要来点什么吗?红酒,白兰地,还是红茶?”希伯来说,烛光下他的黑眸浮浮沉沉的,幽深如水。
“不,我不喝那些,牛奶就好。”林渊说,有些局促地看着希伯来。
强烈的熟悉感,背部一闪而过的疼痛感,还有这堪称诡异的一切,都让他想要更深一步地去探寻眼前这个男人。
他有着什么目的,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已经渐渐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原本是为了送花,而是沉溺在这个男人的神秘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开始了。。案子也不会忘记。
第6章 Chapter 6
“林先生,根据上次我们治疗的情况来看,您的精神状态很好,一直非常理智,其实您已经不太需要心理治疗了。”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温和地说,他棕色的眼睛闪烁着让人安宁的光芒。
关之莲,他是林羡鱼的心理医生,刚从普林斯顿大学读完心理硕士回国,今年刚好二十四岁,尽管年轻,已经在SCI上发表了不少论文,也是医院能请到的最好的心理医生。
林羡鱼半坐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子盖着骨折的双腿,双手轻轻搭在被单上。他看着医生金丝边镜框后的眼睛,轻轻开口:“医生,你有黑眼圈。”
关之莲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框,温声回答:“昨晚整理资料,睡得有些晚。”
林羡鱼轻叹一口气:“医生,理智不代表不恐惧,反而理智能让人更好地感受到恐惧,让这种恐惧更加深入骨髓。我现在看到您的眼睛就会感到恐惧。那个人有非常浓的黑眼圈。”
仅仅是这点生理特征上的相似,联想之后,林羡鱼埋在被子里骨折的双腿都会感到疼痛,反射性地微微发抖。
关之莲看着林羡鱼的眼睛,然后取下眼镜,打开录音笔后,用右手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样可以吗?”关之莲问。
林羡鱼为这细致入微的体贴动人,忍不住说:“谢谢您,医生。”
关之莲从手指的缝隙间看过去:“这是我该做的。”
与林羡鱼的心理治疗再度开始,录音笔在无声地工作,关之莲认真地聆听着,并且时不时发问,在他看来,那个犯人的驯养手段是非常高超的。
一般来说,驯养一个斯德哥尔摩,需要的是暴力、恐吓、控制、温情以及同理心。
使用暴力、恐惧和死亡剥夺对方行动和逃跑的能力,让对方对驯养者产生极度恐惧的心理;在对方只能依靠自己的情况下给予温情,然后犯人产生感激;最后分享给对方一点自己的内心,同理心由此产生,会让对方有一种认识——
我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张子瑜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做得无可挑剔,林羡鱼甚至就要沦落下去,但是林羡鱼太理智了,林羡鱼在取得他的信任之后,成功得到了逃跑的机会。
这很罕见,关之莲对这个案例相当感兴趣,如果能得到林羡鱼的许可,他想要以此展开关于斯德哥尔摩的研究。
治疗进行五十分钟后,林羡鱼的精神就已经相当疲惫了,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吐字也有点不清不楚,最后闭上了眼睛。
关之莲起身戴上眼镜,将林羡鱼扶着整个放在床上,被子拉到脖颈。
按理说他该走了。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林羡鱼的额头,指节传来温暖细腻的触感,指节下移,划过高挺的鼻梁,最终停在温软的嘴唇。
关之莲拿开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刚刚碰触过对方的手背,然后拿起公文包离开房间。
林羡鱼陷入了睡眠,但却并不是无梦的,梦里是张子瑜。
除了初中喜欢过的女孩子外,他已经很少在梦里梦见过认识的人了。
他又回到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睁开双眼后是自己全身被捆绑着,头顶是黑漆漆的地下室的天花板。
林羡鱼挣扎着想要起身,一扭头却看见了全身赤、裸同样被捆绑着的女人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他从来不留两个人的活口——!”女人惊恐地喊着,在地下室里甚至有回音,浑身的青紫预示着“他”不会是一个能沟通的对象。
林羡鱼快速整理发生了什么——
他被绑架了,绑架他的人很有可能是个杀人犯,而且已经杀过不少人。这里很偏僻,因为他和女人都能大声喊叫,还有个相当重要的信息,在杀人犯来之前,他必须逃走,否则他和女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他从来不留两个人的活口。
“别说话,谁能活下来只能看‘他’的选择,你最好祈祷他喜欢吵闹的对象。”林羡鱼对女人说,然后发觉这个女人相当漂亮,尤其是眼睛,静如秋水。
女人瞬间安静下来。
林羡鱼观察周围的情况,地下室很空旷,地上有食盆,一个。
只有一个新的。那个“他”已经决定好杀死哪个人了。
他脖子上铁质的锁链圈连在一根铁柱上,看起来相当坚硬,没有钥匙无法强行打开。脚上的链子也是。他试着爬行,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只有三米左右。
“操。”林羡鱼轻声咒骂,他修养良好,从不说脏话,此刻却出离地愤怒。他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股愤怒,不然恐惧就会淹没他。
他怕死。还怕疼。
黑漆漆的地下室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连只老鼠也没有。
第一天,那个“他”并没有来,女人双眸噙满泪水,低声地啜泣着。林羡鱼垂着眼睛沉默地听着。
第二天,同样没有来。女人嗓音沙哑地朝他求救:“求求你,给我点水……我已经三天没喝水了……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林羡鱼同样口干舌燥,他四处爬行,依旧没有水的影子,只是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尖锐的凸起。
林羡鱼看着女人的眼睛,轻叹一声,温声道:“闭上眼睛。”
女人满腔疑惑,还是闭上了眼睛。
“我说张开的时候再张开,我没有说就不要看,明白了吗?”林羡鱼强调。
女人点点头。
林羡鱼爬到凸起的地方,割破了自己的小臂,潺潺的血流了出来。他用食盆接住鲜血,然后回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听话地闭着双眼。
他将食盆递给了女人,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了:“喝下这些水,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