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林渊转身前往银行,长风衣和暗灰色长围巾勾勒出瘦削的身形,漫漫雪天里,依稀看出是个少年。
到达医院时,林羡鱼还在休息,林渊将贷款出的几万交给了医院,至少能换得林羡鱼好好静养,也和医院方面预约了专门的心理医生。
主治医生惊讶于他花钱如此大方,甚至开口说道:“孩子,这可是笔大数目。你弟弟养腿伤还好说,但是预约的这个心理医生是按小时收费的,最终算下来比养伤还贵上几倍,孩子,你真选择这么做吗?”
林渊的答案很简洁:“是的,谢谢您的忠告。”
他的一半性命是林羡鱼的父母给的,另一半,是林羡鱼给的。
这点钱,无足轻重,而且他向来不看重钱,哪怕是在最需要钱的时候。
林羡鱼有时候很惊讶他这种异乎寻常的超脱态度是从哪来的,后来才发觉,没有什么造就了这个,那是从天性和骨子里带出来的。
林渊之所以花钱这么爽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林羡鱼从来不向他要什么,一旦开口了,那就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他得给他最好的,以此回应这份信任。同时,他还要找张子瑜算账。
张子瑜敢打断他弟弟的双腿,他就打爆这个男人的狗头。
在警局时他的提交了探监申请,虽然警官神色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但是林渊行事给人的印象向来冷静沉稳,于是也就同意了。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林渊的心头烧着,像是一捧灼热的烈火,快要将心脏烤焦,急求发泄的出口。连日来的奔波和精神上的煎熬,最终都要释放出去。
门被轻轻合上,林渊对面坐的就是张子瑜。林羡鱼中学时代曾带着张子瑜来家里玩过,那个时候张子瑜给人的印象是个阳光正派的少年,此刻这个男人还没上法庭,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阴郁之色。
房间突然就黑压压地沉了下来,哪怕开着灯,也给人一种黑压压的感觉。
张子瑜容貌英俊,眉眼中却总带一股煞气,一双眼睛埋在厚重的黑眼圈里,微微低着头轻轻看过来,目光辛辣奇突如同毒刃。
“张子瑜,我问你,你到底对阿羡存的什么心思。”林渊盯着他的眼睛,所有的问句都用陈述语气。
张子瑜突然抬起头,呲出一口白牙森森地笑起来:“你说呢?”
林渊轻轻磨了磨牙,他一条腿跪在横亘在二人身前的桌子上,另一条蜷在身下,就这么前倾着朝向张子瑜,然后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近,满是威胁的语气:“别看我们长得像,我不是林羡鱼。”
他的嗓音清冷而充满威胁。
张子瑜戏谑的神色也变了,埋在黑眼圈里双眸冷冰冰地盯着林渊:“这里是警局。”
“我知道。”林渊说。
“你不可能在这儿杀了我。”张子瑜坚持。
“如果你乖乖听话。”林渊说,他伸出另一只手在张子瑜的侧颊轻轻拍了拍,这清脆的响声在有些空旷的屋子听来格外刺耳。
那一刻林渊似乎变成了施虐者,他在驯养一个斯德哥尔摩。
“乖乖听话,告诉我你怎么接近他的,你怎么凌虐他的,你怎么……犯下其他的杀人案的……”林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烟雾一般,碰触着张子瑜的手也渐渐变成了温柔地抚摸,“你这么厉害,对不对,下手之前肯定有百分百的把握吧,肯定有找其他的驯养对象吧……”
张子瑜的眼神渐渐低垂下来,张开口正准备说什么,但他突然清醒过来,推开林渊,发力将他掀了桌子上。
张子瑜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林渊:“我知道你,林渊,我知道你一直跟他不同,但是别想骗过我,用这种手段套供词,不嫌恶心么?”
林渊干脆坐在了桌子上,双腿大开,两只手的手肘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现在那都不重要了。”他说。
张子瑜疑惑地看着他。
然后林渊暴起,冲过去用一只手掐住张子瑜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抡起拳头揍了过去。拳头带起风,砸在柔软的脸上,碰触到坚硬的骨骼,然后血流出来,染红白皙的肌肤。
张子瑜和他身形不相上下,他一脚踹开林渊,然后将林渊按在了桌子上,双腿辖制住林渊的行动,拳头也毫不留情地砸下去。
林渊的脸上迅速青紫。
这场斗殴很快结束,林渊被巡警拖出去,拖出门前,两个人对视的眼神还是冰冷的。
林渊觉得脸有点疼,而且,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知道更多的细节他可以直接去问林羡鱼,而且林羡鱼也不会对此隐瞒,但是他担心这会对他的心理康复有影响。
看到张子瑜的第一眼,林渊就觉得这是个连环杀手,但是没有证据,他原本想套点什么出来,但还是太冲动,如果他能忍一忍——
林渊摇摇头,事已至此。而且看时间,该给那位尊贵的客人送去白玫瑰了。
只是他这副样子有些不好见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专门的章节讲林羡鱼和江子瑜的故事,不过不是现在。
第5章 Chapter 5
林渊给自己上了个OK绷,鼻子上横着一个创可贴多少有些可笑,但也没更好的做法了。将店里所有的白玫瑰扎成一捧,包装好后拿出手机,果然希伯来已经将地址发了过来。
林恩按着发来的地址骑车前进,却发觉导航将他与城市的距离越导越远,天生的警惕让他心生疑惑。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希伯来是个危险人物。
嗯,或许吧。但是他已经许诺过对方了。
导航带他渐行渐远,渐渐地林恩发觉自己在前往林间深处的路上。
他皱起眉看着日渐黄昏的天空,云层被渲染成温暖的橘色。然而这树林已经不适合骑行了。只能跟着导航隐约踏出一条小路,林间有什么生物悉悉索索地行动着,声音细小听不分明。
林渊将自行车在一棵大树前停下,看了看周围,在比较明显的大树上都做了记号。
在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树上画下一个“X”的时候,惊飞了一只生物,林渊抬头去看,是一只蝙蝠。
他微微皱眉,收起了小刀,再度抱起白玫瑰,走了许久,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栋看起来英式风格十足的巴洛克式建筑,仿巴洛克建筑在武汉光谷不少见,但是这栋一眼就能看出是真正的巴洛克式风格。除了欧洲地区很少有这种风格的建筑,在这个地点偏僻的地方,有这么一所别墅,相当诡异。
别墅相当大,林渊面前是一扇挂着爬山虎和长着尖锐棘刺的铁门,一个铁索横亘在门上。透过大门可以看见比较宽敞的大路,两旁种着艳丽的花,还有一种鲜红的说不出名字的花朵。顺着小路越往里越幽深,这时黄昏隐去,天边已经渐渐泛黑了,看不清那边到底是什么。
林渊轻轻抓住了手里的一大捧白玫瑰,恍然间有种自己是来参加葬礼的错觉。
林渊掏出手机,还未拨打电话,希伯来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先生,我已经到了。”
“请稍等。”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无机质般冷冽的女声,不是希伯来的声音。
林渊稍稍皱起眉,是妻子么,还是情人?这种关于对方亲密关系的猜想让他心中一片刺痒,当他抬起头时,眼前出现了一位穿着十五世纪英国女仆装的高挑女人,眉眼十分冷漠,林渊有些惊讶,但女人打开了门。
林渊将手机放回大衣,终于踏入了这栋类似于古堡的别墅的门,女人在前方带路,蓬松的裙摆随着走动而摇晃,林渊有点痴迷地看着她的裙摆。
夜渐渐黑了,某种生物拍着翅膀的声音此起彼伏,月光洒落下来,道路两旁红色的花平添一股诡艳。
道路在眼前延伸,蜿蜒曲折,女人的蜷曲的金发在月光里微微发光,有时露出的白皙的脖颈会让林渊忍不住舔牙。
自己的两颗虎牙,比平常人更加尖锐的,也从小因此遭到不少嘲笑的虎牙。
身体深处涌出一股冲动,含糊不清的感受,双眼紧紧盯着那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就是这里,请进。”女人说,嗓音清冷。
出现在林渊眼前的是一座高耸的建筑,遍布爬山虎和墨绿藤蔓,在棘刺的尖顶上是墨黑深渊。
别墅有着繁复花纹的大门在女仆的操作下渐渐打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女仆一只手指示着大门,双眸闭着,示意林渊进去。
林渊看着她冷漠的脸,又看了一眼手中大捧玫瑰,走进了大门。当他踏入,大门便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就好像从未开过,而林渊一直在其中一样。那女仆也不见踪影。
林渊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大衣口袋,那里面有小刀。
别墅很大,面前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楼墙上有许多供照明的蜡烛,头顶是巨大的水晶吊灯。一些看起来很古老的雕像摆放在一楼,第一次看见在家里摆雕像,林渊觉得有几分新奇。
他上了二楼,捧着玫瑰向右走,却发觉这个地方的道路错综复杂,走廊里的照明设施也只有蜡烛了。往往是走了前面记不住后面的路,林渊心中的警惕越来越深,甚至觉得,这别墅闹鬼。